Chapter82
回想昨天在樓下時他說的話，又尋思即使是周末他也應該很忙才對，這樣抽出時間來估計是不容易的。歎息著起了床去廚房裏接水喝，開冰箱時發現了前幾天手閑時包好速凍起來的素餡餃子。
快而熟練地洗好鍋開火燒水，圓滾滾白乎乎的一個個在早餐鍋裏浮浮沉沉，再一勺涼水沿著鍋邊下去，滾過一次後就能起鍋。找來玻璃的餐盒裝好，又淋上些早就調製好的醬汁。
下樓時他的車早已經停在了樓下的小岔路口，車窗是開著的，裏頭天天和妞妞正嘰嘰喳喳講個不停，那聲音清清楚楚的，淨往車外跑。他也偶爾搭上幾句話，無論是對著妞妞還是天天，都是好脾氣的寵溺。
他應該會是位好父親的，這個念頭一閃而過時裏麵的三位正好換了話題，天天應該是很苦惱的樣子。
“上官叔叔，大奶奶和薇薇的媽媽都說你是好了不起的人，那麽，那可以說服我媽媽讓她允許我吃冰淇淋嗎？五個球的那種，不一樣的顏色，堆的好高，上麵還撒有巧克力豆。”
小孩子每每說到好吃的，總會是那種下一秒口水都要被饞出來的語氣。李沐清覺得好笑，更多的卻是心疼。是她不好，懷著他的時候落下的一些毛病連累了他的身體。
天知道當醫生抱著又小又瘦的一團告訴她說好歹是活下來了，但是先天不足，今後要注意補養時她有多自責。
好在小家夥是體貼她的，在醫生的這番話後，在她的小心翼翼憂心忡忡下。仿佛是安慰她般無病無災，還算得上是茁壯成長。
上官慷凱也笑，摸著小朋友的頭，開口時視線正好瞥到了後視鏡裏微微發愣的人。
“那天天知道媽媽為什麽不讓你吃冰淇淋嗎？”
“我知道我知道，因為吃多了冰淇淋會變成粗胳膊粗腿的小胖妞。”妞妞率先舉起了手。小丫頭最近的體型大有橫向發展的趨勢，家裏人擔心她小小年紀胖了的話要不長個兒，所以禁掉了她原本可以享用的一大部分零食。
雖然內心是崩潰的吧！但是爺爺奶奶爸爸媽媽叔叔阿姨成天在她耳邊念叨的話真的很容易變成真理啊！
“好的，叔叔知道妞妞的理由了。但是天天是男孩子，男孩子的原因會跟小女生的不一樣一些。所以現在妞妞願意跟叔叔一起聽聽天天哥哥的理由嗎？”
好言好語循循善誘果真最頂用，小丫頭點點頭，眨巴著眼睛用手撐著臉，開始呈花癡狀的盯著身旁小男神的臉。
小男神的臉幾不可查的粉紅了那麽一點點，那情形，向來是端的沉穩之氣大將之風的上官慷凱也差點破功。
“因為媽媽不能吃太涼的東西，吃了之後會很難受很難受，肚子痛得會流很大顆的汗珠。我知道她也應該是怕我也會肚子痛所以才不讓我吃。可是我很想告訴媽媽其他的小朋友都吃了呀！他們都沒有肚子痛啊！
但是我又不能跟媽媽說，因為如果隻有她一個人吃了冰淇淋會肚子痛她就會變成很奇怪的人了。媽媽知道自己變成了很奇怪的人的話，會非常難過。”
他聲音越說，上官慷凱眉心一跳，去看後視鏡時果然發現了那張臉上難得沒有掩藏起來的痛苦神色。他歎了口氣，伸手把天天樓倒了懷裏。
“天天不用擔心，等下叔叔會跟媽媽商量這個問題。還有就是啊！媽媽她並沒有變成很奇怪的人，隻是這個世界上有個詞語叫做不適合。
媽媽她隻是不適合吃冰涼的東西而已，就像叔叔不適合吃任何含了牛奶的東西，有一次就是因為在酒店不小心喝了一口加了奶油的湯而被送進到了醫院的搶救室裏。”
“真的嗎？”天天略帶懷疑，卻又隱隱透露了些小興奮。
“是噠是噠~~小姑姑也說露臍露肩的小洋裝會不適合有小肚腩的女孩紙啊！”好吧！最後一絲絲的疑慮也被打散，上官慷凱卻在尋思該好好回去管管上官佳佳那個丫頭了。看這潛移默化的都給小孩兒灌輸了些啥！
氣氛重歸於好的時候李沐清上了車，神神秘秘的打開手裏提著的袋子，誘人的香氣撲鼻而來。餐盒裏煮過的餃子皮本就精英剔透，襯得裹著的玉米粒黃燦燦的煞是好看，在座的大的小的無不食指大動。
二十多個餃子很快就被分食完畢。
“我本來還說中午要帶他們去海底撈所以早上悠著來了點，這下可好。”閑適的靠在駕駛座上，上官慷慨凱如是說，還不忘滿足兮兮喝一口用小罐子分裝起來的李氏出品純天然黑豆豆漿。
妞妞打著嗝拉著她撒嬌說“說好的螃蟹不能後悔的啦~~還有人家真的好想好想馬上就坐旋轉木馬了啦！！叔叔這個樣子讓小女生小男生還有……”
她遲疑了半分鍾，在盯著沐沐姑姑上上下下打量一圈後有些不忍心的說了句。“還有……還有大女人一起等你一個人，會顯得有一點點不紳士哦！”還在上幼稚園的自帶瓊瑤風小朋友神情是那麽認真還，隻是這詞匯運用就……
原本還有些繃著的“大女人”笑噴。不紳士先生也在拉過她，往那紅撲撲小臉蛋上香過一記之後笑得更不紳士了。
暑假碰上周末，兒童遊樂場的客流量大得驚人，走在道上都要覺得擁擠，更何況是各項遊樂設施前早就排著的，讓人看了都要覺得頭暈的長隊。偏偏這整個過程家長是不能參與的，隻能在旁邊觀望。
李沐清擔心這樣會不安全，可是孩子一進到這裏就整個都已經瘋了。這摸摸那跳跳的那樣開懷，她又怎麽忍心去說出一些掃他們興的話來。
“你總是擔心的太多了，那樣自己開心的時間就被迫的少了些。”在看破她心思這點上上官慷凱算是翹楚。
一時間她到不知道該怎麽答話了，移開了目光。正好看到乖乖在長隊裏慢慢往前挪的那兩小隻，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跟前後的幾個小朋友樂嗬嗬的鬧成了一團。
“這就是這家遊樂場的魅力吧！孩子雖然還小，但也應當適當的有一些隻屬於他們自己的，我們不必參與的世界。”到後來在海洋館裏頭他們兩個大人坐在觀眾席上，看著被請上台的小家夥們跟海豚一起完成的才藝表演。
上官慷凱拿了剛剛在外邊商店裏買的熱牛奶，擰開來給她，她低頭一笑，坦言道。
“接下來你是不是就要跟我細細探討一下關於小朋友能不能吃五個顏色不一樣的球堆得老高，還撒了巧克力糖豆那樣的冰淇淋這種深奧的問題？”
慷凱沉吟，也是光明磊落。“我知道你那個時候在聽。”
話題從這裏開始，李沐清忽然就很想跟他說一些東西，她不知道應不應該，但是對麵是他那樣真誠的目光啊！到底是沒能忍住。
“我生天天之前的那段時間，是在國外，那時候整個人生都不是太好。家人和熟悉的一切都不在身邊，好在有一兩個貼心的朋友陪著。他們鼓勵我去媽媽課堂，去上早教課。
周圍都是大著肚子幸福洋溢的準媽媽們，有一次上課的老師是一個金色頭發碧綠色眼睛很好看的小個子英國女人。她叫我們把對即將出世的孩子的所有期盼，都寫在她發給我們的粉色小卡片上。
那時候我見周圍人都寫得滿滿，英俊，漂亮，可愛，溫柔，漂亮，智慧……好多好多。然而到了我這裏，除了健康之外，我甚至都沒有再多一些的奢求了。可是後來他降臨在這世上，我隔著保育箱，看著小得可憐的他艱難的呼吸，跟生命做著掙紮。我連這最基本的一點，都沒能給他。”
周圍的一切仿佛都靜默了，遠了，折成了最原始的黑白默片。卡擦卡擦，膠片生澀的運轉，上官慷凱第一次仔仔細細真真切切看清楚這樣一個悲傷散落了一地的沐沐。
而李沐清，在允自深邃了的思緒裏心驚。自欺欺人了這麽些許年，回頭去看，記憶裏的傷仍舊是傷，沒有一絲絲愈合了的跡象。
“我看的明白的啊！像天天那樣溫暖的孩子，你當是有多細心多溫柔的去嗬護，多認真的去培養。隻是有些時候應當注意，但切莫要矯枉過正。我還記得你小時候的那股子調皮勁兒呢！那時候院子裏的女孩兒家裏大多帶得嬌氣。
在外邊玩啊！跑啊！出個汗什麽的，大人打著莫要著涼了的旗號。總要拿個毛巾出來全身都擦擦，甚至是要立馬帶回去換身衣衫的。就你不一樣，領著一幫熊孩子到處鑽，一整天下來衣服被汗打濕又被風吹幹不知道多少次。
但是後來長大些，你比她們的身體都棒，上學那會兒流感盛行。院裏跟你一般大的病了一片，就你還活潑亂跳的。你說，我說的這個算是道理嗎？”
政壇裏闖的人那口才是不驚人？！李沐清心服口服得一套一套的，自是沒能去仔細注意到自己上小學時上官慷凱已經出國好幾年了呀！流感的事情他怎麽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