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9

  如所有人所想,天天的平安歸來對於李沐清來說是一劑再好不過的良藥,她開始溫順的配合醫生的治療,每天按時吃藥不吵也不鬧。情況最好的時候,甚至能下個廚房給天天烤一盤他最愛吃的曲奇餅幹。


  這天,李沐宇有工作要處理,所以一吃完午飯就鑽進了書房,當然也沒忘拉上寧洛琪一起。見辛格瑞拉跟天天圍著一大漫畫書看得起勁,每天一個午覺雷打不動的李沐清也不願意上樓了。屁顛屁顛的就往他們中間擠。


  冬日的午後,盤膝蜷坐在厚厚的羊絨地毯上,身後是火光正盛的大壁爐。這情景讓人很容易就想起了她們在澳洲的那些日子。那時候她懷孕八個多月,肚子都已經那樣大了,每天走動不方便,彎腰不方便,腳腫得之前的鞋子一雙都穿不下。


  卻仍然每天都抱著個電腦,不厭其煩的對著一大串數字和源代碼敲敲打打,也不是沒以輻射對孩子不好為理由沒收甚至把她那台銀色的蘋果機給偷偷藏起來。


  隻是每次視線觸及到那抹偶爾落寞到沉寂的目光,她說:“我總該找點喜歡的事情做做的啊!就當是把之前每天用來難過的那些時間騰出來,你看,我現在想難過都沒機會了。”


  那時候經曆了那麽些事情,她們的關係當然是算得上親密了。白天一起逛街,晚上就一人一杯牛奶坐在陽台上給寶寶想名字。偶爾花上半上午的時間等在門前轉彎那個路口的大樹下,隻為了那家每天限量招待五位顧客的小店,一塊口感醇厚的布朗尼,搭上配銀勺的淡紋瓷杯裏溫溫熱熱的皇家奶茶。


  她已經能夠開口跟自己說好多話,卻就像現在這樣,從不曾提起那個讓她絕望到有勇氣拿刀片劃下手腕的人。仿佛周圍的一切都理所應當,仿佛那一段刻骨銘心的記憶生生被從腦海裏硬剜了去,心裏頭空塌下去了一大塊,也可以毫無知覺,無傷大雅。


  醫生說她隻是把自己不想麵對的一些事情隱了身,這種潛意識的自我保護在一定程度上對她情緒和精神的恢複是有好處的。最起碼不會再把自己給逼到死胡同裏,做出一些偏激的舉動。


  “幹媽,你怎麽了啊?”她煩亂的思緒總愛寫在了臉上,這下可好連個五歲不到的孩子都看出了端倪。望了望一邊坐著的已經被一本畫冊吸引了的孩子他媽,辛格瑞拉一把將天天抱了起來。


  “小寶貝兒,那你猜猜,幹媽是怎麽了啊?”她個子高,小家夥每次都可樂意給她抱。像模像樣的做了個飛翔的姿勢,嘟著嘴揉了揉她本來就沒多少肉的臉。


  “那還不好猜?幹媽你肯定是想我幹爸了,幹媽幹媽,我們給幹爸打電話好不好。”小孩子的忘性其實很大,前幾天見著了爸爸,心心念念的想了有一會兒。可是後來幹媽和舅舅他們都說爸爸有事情一時半會兒回不來,還不讓他在媽媽麵前提起爸爸。


  對於還不懂事的他來說,即使是在血緣上有著那樣親密的關係,但從他出生到長大的那樣長一段時間裏,一個從不曾出現的人又哪裏比不上用心陪伴他成長的另一個人?


  他嘴裏說的幹爸自然就是靳淩雲那個見死不救的膽小鬼,想想自己臨來中國時打的那通電話,辛格瑞拉就有一種心火仍未消停的感覺。


  想他?嗬!笑話,她這樣默默吐槽著,小家夥卻已經悄悄拿起了她扔在身旁的地電話。


  “喂?幹爸,我是天天呀!”辛格瑞拉一驚,想拿回來時通訊早就已經接通了。“喂?你是誰啊?我找我幹爸……”天天巴巴的撓了撓頭。


  這家夥,不會是撥錯了吧?眼見著他沮喪著臉把手機又給自己遞了回來,辛格瑞拉狐疑的把聽筒遞到了耳邊。


  “喂?是小姐嗎?我是Jerry,我們已經跟靳先生失去聯係好幾天了,打你電話也一直不通。就在你離開的第二天,羅門島發生了特大爆炸案,之後我們的人曾跟著警方上島進行過搜索,可是他們用的是殺傷力極大地一種武器。


  傷及到的地域所有草木幾乎都化為了灰燼,現在我們正大麵積的提取那些灰燼進行DNA檢測,但檢驗結果暫時還沒有出來。現在靳家上下已經亂成了一團,喂?小姐你在聽嗎?”


  “你是說爆炸那天,靳淩雲他也在島上?”辛格瑞拉原本端著咖啡杯的手一抖,裏頭的液體撒了些到她的淺色毛衣上,天天就連忙扯了紙巾要拿給她擦。動靜大得驚動了專心致誌研究畫本的李沐清,她睜大眼睛望了過來,望得辛格瑞拉心中一痛。


  “是啊!對於營救天天少爺的事情靳先生其實早有部署,如果不是突生了變故,也不會那麽措手不及……”兩天前他們也接到過澳洲警方的消息,知曉了那場爆炸,也知曉了寧延風的下落不明。


  寧家那邊消息瞞不下去了,知道消息的寧老夫人因為傷心過度進了醫院。為了不影響李沐清的病情,他們對這些隻口不提,努力維持著表麵的平靜。


  她眼睜睜看著越來越濃的悲傷把這件房子裏的空氣浸染,原以為不會有比這更壞的事情了,卻沒想到有生之年,她辛格瑞拉還能嚐到這樣一種感覺——為了除自己以外的人痛徹心扉。


  她記得,是她催著他去的啊!她說了那麽多難聽的話,親手將他推到了危險裏。“辛格瑞拉你怎麽了?”眼睛已經紅的嚇人了,裏頭的淚水卻強忍著好半天都沒有落下。


  被她這個樣子嚇到的天天下意識的就鑽進了媽媽的懷裏,對自家兒子從來沒任何招架力的李沐清安慰著拍了拍他。竟也不忘去關心一旁想掉了魂似的那人,這樣的進步,若是在之前,她辛格瑞拉定是要欣喜若狂。可是現在……


  太明白此刻無論再做什麽都已經於事無補,她也不想讓別人看見自己這個時候的樣子。搖著頭小跑著上了樓,她太著急了,以至於忽略了大門口那個單薄的身影。


  “幹媽。”天天探了個頭出來看了看,想要跟上去,就看見一條鵝黃色的裙子飄到了自己的跟前。身短腿短的小家夥仰起頭一看,發現是一個長頭發大眼睛的阿姨。


  “媽媽。”不久前的那場綁架遭遇讓小小的孩子對於陌生人有了嚴重的恐懼心理,剛邁出去兩步的人又退了回來。


  媽媽應該也是發現了那個怪阿姨,所以才站了起來吧!小家夥飛快的跑到媽媽身旁站好,手緊緊拽著她外套的衣角。


  宋可可的臉色原本就白得厲害,聽見眼前小男孩的那一聲呼喚,就更是差點連站都站不穩了。“沐沐姐姐,很抱歉打擾了。”


  “宋小姐?”這個稱呼脫口而出,李沐清有些驚訝的捂著自己的嘴。有些防備的朝眼前自打一進來就盯著孩子看的人點了點頭,然後又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了。這個人她應該是認識的,但又似乎想不起來一丁點兒關於她的事情。


  自然不明白李沐清此刻的想法,見她用那樣的目光望自己,宋可可隻當她是誤會了自己別有企圖。想笑一笑來化解此時的尷尬,哪隻嘴角的弧度還沒拉開,眼裏的淚水就先掉了下來。


  “你……你別哭啊!”一個奇奇怪怪的人突然就開始在自己跟前哭了起來,李沐清嚇了一跳,從口袋裏掏了手絹塞到她手裏,想想不行又想去拿桌子上的餐巾紙給她擦。


  “沐沐姐姐我求求你,你告訴我,延風他遇到危險了對不對?”


  “延……延風?”她口裏吐出的這兩個字沒有來得就讓自己眼皮一跳,李沐清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下意識的卻不想再聽她說下去,於是拉了天天的手就要上樓。


  她這個反應,宋可可眼裏的恨意一閃而過“他們說的沒錯,延風他為了救孩子隻身犯險,現在生死未卜。而你卻對此不聞不問,每天還能開開心心過得快活。我原本是不信的,可是李沐清,你現在的樣子,就像是他的名字都不願意再聽見。


  我實在不明白,一個人為什麽可以做到這樣狠心。而他卻還那麽的愛你。”臉上的淚越淌越多,言語也原來越激動。“我知道的,我配不上他,更何況他的心裏一直有你。可是你呢?五年前你讓他難過,後來你即使是離開了,也每晚在他夢裏糾纏了他整整五年。你想開就離開,想回來就回來,卻給他帶來了什麽?

  我真想看看,你的心,到底是怎麽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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