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優待者篇（十四）

  輕井澤惠的獨白
——

  我躺在床上反複的翻著身，卻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入眠。


  明明非常的疲憊，今天遭遇了這麽多的事情。一閉上眼，那些過去就湧現到了我的麵前。


  這也讓我無論如何也沒有辦法睡下。


  默默地盯著天花板，雖然我什麽都看不清楚。


  映入眼中的是一片黑暗。


  我該怎麽做呢。


  將手放在了胸口上，隻有感受到了心髒的跳動，還有身上某些地方帶來的冰涼感，才能讓我感受到還活著這個事實。


  緩緩地撫摸著左腹部的傷疤。


  這是我無論如何都想要掩蓋的過去。


  但是今天卻被兩個人都發現了。


  真是可笑啊，輕井澤惠，你的能力根本沒有辦法守護自己。


  就算是一個真鍋誌保你也對付不了。


  對自己的遭遇感到無比的可笑。


  在被天澤常夏送回房間以後。


  「這個給你。」


  從他那裏收到了藥膏。


  「你應該不想去醫務室，所以我找星之宮老師拿了這些。塗上這個不會留下痕跡。」


  不知道自己當時是什麽反應，隻知道當我反應過來以後，就隻剩我一個人在房間裏了。


  我隻想自己一個安靜的待著。


  今天的事情，需要我好好的思考一下。


  所以在千秋她們叫我去吃飯的時候，我推脫太累了，一個人留在了房間。


  平田同學也沒有發來訊息。


  反複地翻看著手機，卻依然沒有收到。


  就算是今天沒有和他一起吃飯，也沒有感受到異樣嗎。


  這樣的想法讓我覺得自己有點可悲。


  用手伸到枕頭下，摸著那副藥膏。


  冰涼的感覺讓我感到了安全感。


  「用心，去感受嗎。」


  默默念著這句話。


  在這之後，用心去感受。


  我這樣下定了決心。
——

  綾小路的目的好像並不是真的想要侵犯輕井澤。


  他在不停地引導著他們之間的對話。


  「你遭遇了什麽。」


  沒有得到回應的綾小路再次向輕井澤詢問。


  他正在不停地撕開輕井澤的傷疤，然後去感受那血肉模糊的味道。


  「哈，你就是會對別人的痛苦感到快樂的那一種對吧。」


  「你遭遇了什麽。」


  沒有理會輕井澤的諷刺，綾小路隻是壓在輕井澤的身上，像是複讀機一樣，不停地重複著這個問題。


  「太多了哦，像是抽屜裏被人丟進去死老鼠、蟑螂這些的都不過是小兒科，被人帶去廁所，被人盡情的毆打，衣服上被寫滿了ji女這一類的字，所有你想象的，想象不到的事情，我都經曆過了，你懂了嗎，我的過去，你對我做的這些不過是小兒科而已，我早就習慣了。」


  「隻是這樣嗎。」


  即使是聽見了輕井澤這樣淒慘的過去，綾小路的聲線和麵容也沒有波動，隻是稍微思考了一下，繼續冷漠的提問。


  「什麽叫隻是這樣啊。你要是想嘲笑我，就嘲笑好了，想做什麽就隨便做吧。我根本不在乎。像你這樣的男生，很快就會結束了。」


  被綾小路的冷漠所刺痛，輕井澤好像暫時失去了恐懼，她憤怒的衝著綾小路大喊著。


  還好是選在了這個地方，不然很容易就會把別人招過來了。


  被迫將自己的傷痛分享給別人，我想，或許隻是一點點，隻是一點點的話，輕井澤或許也幻想過會有人來拯救自己吧。


  可是並沒有人走到她的麵前，幫她遮擋這一切。


  哪怕是一點點，就算是此刻，輕井澤也肯定幻想過綾小路聽了她的過去以後，會稍微同情她一點吧。


  哪怕這些對她並沒有作用，但她可能也需要一點點的傾訴。


  但是。


  綾小路是個沒有感情的人工造物。


  不過即便遭遇了這些，輕井澤還是有勇敢的站起來，再次進入了這所學校。


  哪怕她使用了一種別扭的方式，來保護自己。


  「我是說，你的遭遇隻有這些嗎。」


  「你想說什麽。」


  「你還隱瞞了一些事情吧，沒有告訴我。」


  「你，你想做的話，就快點做啊。假惺惺的說這些你是想幹嘛啊。」


  即使是在旁圍觀的我，也能感受到輕井澤的憤怒下隱藏的恐懼。


  在綾小路問出這些以後，她無意識的看向了她的左腹部，而這點肯定也瞞不過綾小路。


  「是嗎，是在這裏嗎。」


  「放開我。」


  在綾小路將手伸向了輕井澤的左腹部時，一直以來，好像都放棄反抗，即使是麵對著即將被侵犯的現實，也沒有反抗的輕井澤。


  此刻卻拚命的反抗著，那裏似乎隱藏著比失去身體還要重要的東西，對輕井澤而言。


  「住手啊。」


  被綾小路控製住，沒有辦法阻止他的輕井澤，在綾小路掀開她的衣服後，崩潰的大喊起來。


  「這個就是你的過去嗎。」


  「嗚。」


  「無論如何都要守護住的事情，就是這個是吧。」


  「。。。」


  原本已經平靜下來的輕井澤，現在像是壞掉的精致洋娃娃，目光已經失去光彩，渙散著什麽也說不出口，無聲的看著我這個方向。


  如果不是除了眼淚以外，她的臉上已經不存在任何的變化，我都要以為她發現我了。


  雖然很想知道綾小路看見了什麽，但是這個位置的話，實在是什麽都看不見。


  「如果這就是你的陰影，你的淒慘過去的話。」


  綾小路好像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他半起身，彎下腰，向輕井澤伸出了手。


  「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但我能感受到你的痛苦和你的絕望。」


  「你到底是。」


  幹澀的聲音從輕井澤的喉嚨中發出，她的眼神中終於多出了別的情緒。


  「我能夠向你承諾的隻有一件事。」


  綾小路一直維持著彎腰向輕井澤伸手的姿勢。


  「我會保護你，不會被任何人欺負，這是比平田或者町田都要更加強大的守護。」


  「就算是真鍋誌保她們。」


  「你應該也感受到了吧，我們之間不需要更多的東西，你為了我而行動，我也會為了你而行動，我們之間存在的，就是這樣簡單的聯係。」


  「無論你的心裏是怎麽看待我的，是憤怒也好，厭惡也好，這些都不重要。」


  綾小路用另一隻手從褲兜裏拿出了手機。


  「作為證明，我會幫你解決掉真鍋同學她們的隱患。」


  「這個是。」


  「這個是剛才真鍋同學她們對你實施暴力行為的照片，把這個發給她們的，她們也一定會有所收斂的。」


  「你說的是什麽意思。」


  「你要答應我嗎。」


  輕井澤終於伸手握住了綾小路伸出的手，被綾小路從地上拉了起來。


  「我隻是需要一個能夠幫助我的人。」


  「幫助，你是想要做什麽。」


  「D班像現在這樣的話，是不可能升上A班的，雖然班級內有著一些擁有著不錯才能的人，但是他們缺乏凝聚力，始終是一盤散沙。如果在女生中有威望的你幫助我的話，這一點我相信會逐漸改變。」


  為了班級的勝利，綾小路想要展示給輕井澤的感覺就是這樣，綾小路是個為了升上A班所以需要她幫助的人。


  「你到底想要。」


  「為了證明這一點，也是我們合作的第一步，我們會取得小組的勝利。」


  「小組勝利是。」


  「你是優待者對吧。」


  綾小路也發現了輕井澤是兔組的優待者這一點，倒是不讓我驚訝。


  隻是不知道他現在對於優待者的規則的了解程度，到達什麽地步了。


  「你為什麽會知道。」


  似乎是認為自己的身份隱藏的應該非常好，被這樣直接戳穿以後，輕井澤有些驚訝。


  「這就是我向你證明我的能力的第一步，我能夠保護你。」


  「是嗎。」


  「小組的事情，之後我會通知你的，你隻需要配合我就可以了。」


  看著沉默的輕井澤，似乎在確定沉默就是同意的信號以後。綾小路走到了入口的門旁。


  「那我就先走了。如果你還需要冷靜的話。」


  兩個人同時從入口出去的話，被發現的幾率就很大了，所以綾小路選擇了自己先行離開。


  這樣，在這個船底的艙室內，就隻剩下了我和輕井澤兩個人了。


  在綾小路離開以後，輕井澤沒有馬上離開的想法。


  她默默地退到了角落裏，將身體籠罩在陰影裏，然後靠在了牆上。


  本來隻是對輕井澤感興趣，看看是否能從她這裏獲得突破口。卻在無意中，撞見了綾小路的謀劃。


  要這樣離開嗎。


  綾小路的計劃。


  比起這個，我有一個更好的計劃。


  從角落裏走出來，我刻意沒有放低聲音，讓輕井澤清晰的感受到了有人再次來到了這裏。


  「輕井澤同學。」


  「你，你為什麽也在這裏。」


  一句話就暴露了，她是和人約在這裏的。輕井澤真是。


  「我全都看到了哦。」


  走到了輕井澤的麵前，蹲下身平視著她的眼睛。


  恐懼，厭惡，警惕。


  原以為會從輕井澤的眼神中看到這些情緒，但是她現在卻異常的平靜。


  眼神裏沒有波動。


  「是嗎，你又想做什麽呢。」


  「我隻是想來幫助輕井澤同學而已。」


  「是嗎，幫助我。」


  「綾小路同學的話，我都聽見了，你真的相信他是來幫助你的嗎。」


  「。。。」


  低下頭沉默著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這應該也算是輕井澤不想和我交談的表現吧。


  畢竟遭遇了這麽多的事情。


  「我沒有猜錯的話，輕井澤同學你應該是收到平田同學的消息，才會來到這裏的吧。」


  聽見了我的話以後，輕井澤終於抬起了頭，看著我。


  「好奇我為什麽會知道嗎。」


  「既然你說你聽見了我們的談話，那你應該就聽見了綾小路說他是被平田委托的這一點。」


  「這不重要，你就不好奇嗎，為什麽平田同學約你到這裏，他卻沒有出現呢。」


  「他有事情所以讓。」


  「所以讓綾小路來了，你是想這麽說嗎。」


  輕井澤張開了嘴，卻什麽都沒有說出口，即便是她這時候應該也意識到了問題。


  平田約出了輕井澤，如果平田有事來不了，完全可以再發送一條短信，而不是讓別人替自己來。


  就算是讓綾小路替自己來，那這個時間未免也太遲了。


  「這距離你們約好的時間應該已經過了很久了吧。」


  「這和你有什麽關係。」


  「確實，約你單獨見麵的平田同學沒有來，反而是和你有著矛盾的C班同學，恰好的來到了這個平時根本不會有人的地方。」


  「平田同學，他不是這樣的人。」


  平田的性格帶來的效果，開始在這裏展現了，即使是這樣輕井澤也願意相信平田。


  「我並不是說這是平田同學設計的。」


  「那你的意思是平田同學被。」


  「綾小路應該是通過某種方式欺騙了平田同學，比如幫助你和C班化解矛盾這種說法。讓平田同學把你約到了這裏。」


  引導著輕井澤思考，她現在正處於虛弱的狀態，思考能力也會減弱，所以很容易就會跟著我的引導去思考。


  「而綾小路將C班的人叫到這裏以後，他就獨自躲在了入口的地方，所以他才會恰好在真鍋同學她們離開以後，出現在你的麵前。」


  「而且他拍下了你被施暴的照片，這說明他看見了你正在被真鍋同學她們施暴，但是他卻沒有出來阻止。這樣你還能信任他嗎。」


  「你的意思是，這些都是綾小路的計劃嗎。」


  「他就是這樣自私的人。」


  「那你又想做什麽呢。」


  沉默了片刻以後，輕井澤開口問起了我的意圖。


  「我說了，我隻是想要幫助你。」


  「我為什麽要信任你。」


  「因為我們都是被綾小路設計的人。」


  「什，什麽。」


  輕井澤有些不敢相信得看著我。


  「我很早以前就認識了綾小路，我和你一樣，以前都被綾小路設計過，但是他好像已經將我忘記了。忘記了我這個被他傷害過的人。」


  「啊。。」


  輕井澤好像是想安慰我，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我會幫助你就是這個原因，包括今天來到這裏，也是因為我發現了綾小路的行動很奇怪，我懷疑他又在設計某個無辜的人，所以我跟著他來到了這裏。」


  「就算是這樣，我也沒有辦法相信你。」


  「因為我們不是一個班的是嗎。」


  輕井澤將頭扭到了一旁，似乎是默認了我的說法。畢竟不管我怎麽說，我和她是兩個班級的事實是無法改變的。


  而且我以前還和她有著一些衝突，在這樣班級作戰的學校裏，她無法信任我也是很正常的。


  「沒有關係的，輕井澤同學，我能夠理解你。」


  「綾小路同學不是要幫你解決真鍋同學她們嗎，作為她能保護你的證明。」


  雖然輕井澤並沒有回應我，但我還是自顧自的說著。


  「我會讓真鍋誌保退學的。」


  「什，什麽。」


  「在這次考試以後，我會讓真鍋誌保退學。」


  「為什麽。」


  「我們都是被綾小路傷害過的人，所以我們才是一起的。而且我會比綾小路更加強大，能夠更好的保護你。」


  將輕井澤摟到了懷裏，輕井澤被我這樣突然的舉動嚇到了。開始反抗。


  「不要害怕，輕井澤同學，我感受到了你的恐懼，和你絕望的過去。我也是這樣過來的，所以我能體會你的痛苦。」


  「所以我不會讓你再經曆那樣的絕望了，我有著能夠保護你的力量。」


  「你不用現在回答我，在這之後，用你的眼睛去觀察，用你的耳朵去傾聽，用你的大腦去思考，用你的心，去感受。我和綾小路誰才是那個真正想要守護你的人。」


  聽見了我的這番話以後，輕井澤終於沒有再掙紮了。


  「嗯。」


  我感覺到脖子上觸碰到了濕潤的觸感。


  但我並沒有指出這一點。


  有些時候人就是這樣奇怪的生物，原本自己堅強的麵對了一切，哪怕是受到了再大的委屈也不會說出口。


  但是聽見安慰的話以後，卻開始泣不成聲，堅強憋回去的眼淚，往往就會輸給這樣簡單的安慰。


  這一次，贏的是我。


  「回去吧。」


  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隻知道濕潤的地方已經幹涸了。


  但是輕井澤現在的樣子讓我感到困惑，她身上衣服破舊的樣子，要是被別人發現了很難解釋。


  尤其是運動服上的腳印。


  怎麽讓輕井澤平安回到房間呢。


  這是和輕井澤合作後，第一個需要幫助她的事情。


  而這件事卻讓我感到了困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