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四月與蛇
老王用寶馬車接送四月,在校園裏成為一景,指點者有之,議論者有之,側目白眼者有之。
不悖逆養父的恩典,是四月這個養女的本份,她選擇沉默和旁若無人。
四月坐在老王的車子裏,駛進駛出,常會看到張微微,她有的時候是一個人,有的時候是跟兩個女孩子一起,一個是高大粗壯的猛女,一個是長發短裙貓眼的小妖女,這兩個女孩跟著張微微亦步亦趨,給她背書包拿外套。
四月想不出身單力薄的張微微靠什麽罩住她的這兩個小嘍囉?
她很快就知道了。
這天一早,她打開書桌抽屜,驚得跳起來,抽屜裏一條蜿蜒盤曲的小東西,正探出半個身子,向四月吐紅信子。
見她驚跳,大家都哄笑起來,笑得最響的便是張微微:“唉吆,是條美女蛇,怎麽來的?也是坐寶馬?”
大家更是哄堂大笑。
張微微走過來,撈起那條小花蛇:“寶貝,要你別亂跑,你不聽話,這個地方是你能來的?人家財大氣粗,錢堆得能砸死你!”
她拿小蛇靠近四月的臉,露齒一笑:“你說呢?錢那麽多留著幹嘛使啊,不如捐出來大家樂樂!我這寶貝二天沒吃食了,餓極了它可會咬人的!”
四月看著她,有些厭惡:“我沒錢!”
“沒錢管你那老爹要!他整天給你開寶馬,要點零花錢還不給?”
四月冷冷的:“我沒錢,有也不會給你!要錢問你自己老爹要啊,找人家老爹算什麽本事?!”
張微微哼了一聲:“有種!”
頭一擺,手腕上纏了那小蛇走了。
第二天,四月打開書桌,裏麵又是一條蛇,個頭比昨天那個大,有小孩子手腕粗,正在自己書本間滑動。
四月頭皮發麻,她忽然有些惡心,轉身跑出教室,身後又是一陣例行的哄笑。
四月在外麵待到老師來,老師很關切的樣子:“咦,吳四月,怎麽不進去?”
四月勉強笑:“吹吹風。”
她回到自己座位上,那蛇已經不知去向。
張微微看她跟老師一起進來,警惕地瞪視著她。
四月當然不會蠢到去向老師告發,她現在已是人人側目鄙夷,可不想再進一步成為校園公敵。
四月每天上下學都是老王接送,她相信因為這個,張微微少了很多樂趣。
她看到過幾次,這個少女混混率領了她的小嘍囉在路上堵人,她教訓人的標誌,便是手腕上挽了條小蛇。
很拽很邪惡的樣子,兩個小嘍囉看著她,眼睛裏全是崇拜和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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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第五次在書箱裏發現了蛇,書本上都是這些軟體冷血動物滑溜溜的黏液,很惡心,她煩了。
那句話叫什麽來著:忍無可忍,無須再忍!
她覺得她的忍耐力已經到了最上限了。
這天一早,她比平時早了幾分鍾來到學校,進了教室打開抽屜,不出所料,又是一條花斑大蛇。
同學們都伸長了脖子,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樣子。
四月把書包往書桌上一甩,從裏麵掏出一柄長柄水果刀,右手執刀,左手拎蛇到桌麵,大家還沒反應過來,她手起刀落,一個血淋淋蛇頭就滾落在地上,蛇腔的血噴射出去幾米遠。
大家嘩然大驚,被噴了一身蛇血的那個小男生,癟癟嘴,差點哭出來。
四月拎著還在扭動的蛇身,輕輕一笑:“這種花蛇是菜蛇,菜市場五元一條,難為它們天天鑽進來顯擺,我不剁了它們怎麽能對得起這份虔誠?”
她掏出一張手帕紙,抹了下手上和身上的血跡,把蛇頭撿起來,跟蛇身一起,裝在一個保鮮袋裏,再放進書包,向大家笑笑,拍拍手坐下。
坐下之前,她瞥到了張微微的表情,她正嘴巴微張著,跟所有人一樣愕然震驚。
四月再也沒有在書桌抽屜裏發現花蛇,甚至張微微手持小蛇耀武揚威的鏡頭也再沒有看見。
四月微微一笑,這個世界就是這樣,以暴治暴,永遠比逆來順受、以德感人更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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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老王來得有些晚,四月放學後在學校門口等著,遠遠地看著張微微跟那兩個女孩子走過來,四月現在已經知道了那個高大的叫楊梅,是本班同學,那個妖嬈的叫柳小意,是隔壁班的。
楊梅見了四月,跟柳小意使個眼色,兩個人就兜過來。
楊梅走到四月麵前,抱著雙臂:“喂,吳四月,你很拽啊,不服我們大姐是不是?”
四月瞥了眼後麵嚼著口香糖,抄著兩隻手的張微微,她淡淡地:“你們大姐是誰啊,跟我什麽關係!”
柳小意瞪著她,尖著喉嚨:“連我們大姐都不知道,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兩個人互相使個眼色,楊梅忽然上前推了四月一把,力道又大又猛,四月一個踉蹌,倚著牆站定,心裏有些懊惱:誰讓自己一不會跆拳道,二不會擒拿手,對付粗人的暴力,一籌莫展!
四月想起了那個一少女被另外三個押著裸體遊街受辱新聞,她有些焦急恐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