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哪有什麽歲月靜好
皇上瘋沒瘋不知道。
跪在外間的齊嬤嬤可是快嚇瘋了,誰能告訴她,皇上和娘娘究竟在什麽?
什麽死不死的,這種忌諱之事恐怕要觸怒顏。
意外的是,皇上似乎並沒有動怒,齊嬤嬤長舒了口氣。
還不等她鬆快片刻,就見皇上帶著人呼啦啦從裏間出來,頭也不回地離開。
齊嬤嬤連忙衝進裏間,隻見皇後像抽了魂一樣癱坐在地上,臉色煞白,眼神空洞。
“娘娘!”
“地上涼您趕緊起來!”
皇後扶著齊嬤嬤的手站起來,崩潰地不出話,隻有眼淚一行行往下淌。
“娘娘您忍一忍,奴婢去請太醫!”
齊嬤嬤正要轉身,皇後突然叫住了她。
“本宮的孫兒絕不能白死,讓那兩個太醫給本宮記著,他們欠本宮一條命!”皇後咬牙切齒,目光狠辣。
“是!娘娘放心,奴婢知道該怎麽做!”
齊嬤嬤退了下去,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這兩個太醫原本該死,娘娘寬心饒他們一命。
如果他們識趣,收為己用也算是收獲。如果他們不識趣,給他們安一個照顧不利的罪名也活不成。
總而言之,這一局不能白白輸。
皇後躺在床榻上,看著窗外深夜烏雲密布,連半點兒朗月星輝都沒有,心裏沉重壓抑得幾乎透不過氣。
這一局,皇後一敗塗地,毓慶宮卻正好看戲。
朝鸞殿裏。
唐宛凝正在燈燭下擺弄幾個新得的機關盒,夏侯玨厚著臉皮坐在她對側看書。
假裝看書,實則看人。
“怎麽樣?孤沒錯吧?”
“是沒錯,不過是皇後兜底!”唐宛凝頭也沒抬,喃喃自語。
“宸王居然全身而退,到底還是有娘的孩子好啊!”
夏侯玨臉色一沉,笑容不變,心裏卻淡淡湧起一抹苦澀。
唐宛凝又道:“不過你也不用擔心,有我呢!”
“我們倆現在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放心吧,我會站你這邊兒的。”
聞言,夏侯玨心裏那一抹苦澀又給憋回去了。
這女人話讓人聽著怎麽這麽別扭,細細一想卻又沒什麽不對。
反正,不去細想就好了。
……
後宮裏,皇後禁足,陳貴妃執掌公務,平靜中湧動著不平靜。
宮外朝堂上,帝王大刀闊斧,一連處理了好幾個朝堂重臣,皇後一黨大大受挫。
宸王遭遇內外夾擊,多重打擊之下,稱病不朝。
一時間朝堂動蕩,大臣們心驚肉跳,私底下議論紛紛。
“你們,皇上是不是想廢後?不然怎麽會下這麽重的手,秦家一派全部被降職撤職,嘖嘖嘖!這雷霆手段,實在叫人捉摸不透啊。”
京城某處茶館裏,幾位老臣身著便衣作普通平民打扮,在茶館一角竊竊私語。
“要我皇後一脈也確實該修剪修剪了,否則這整個朝堂都快姓秦了。”另一人接話。
“可不是?上到內閣、中到六部,下到各個省府要塞,哪個地方沒有秦家的人,皇上能容忍這麽多年,也是格外開了恩了!”第三個人侃侃而談。
“就是,句不好聽的話,若不是太子殿下手腕沉穩,老練低調,恐怕……別東宮的位置,連命保不保得住都難。”
“哎!太子殿下命苦啊!”
皇後是端莊賢良賢名遠播,可人家有自己的兒子,誰要是相信皇後會真心待太子,那才是傻子。
大臣們一個個人精一樣,誰又會傻呢?
平時吹吹牛逼拍拍馬屁倒也罷,真正到了落井下石的時候,人家也絲毫不含糊。
“且再看看吧,我倒覺得太子殿下固然有手段,可到底皇上也念著先皇後,不然也是難!”
“唉,可不是,不過皇上心裏念著誰,這就不關咱們的事了!”
“來來來,喝茶喝茶!”
“對對,來喝茶!”
……
十月匆匆而過,一場風波也漸漸平息。
在這場風波裏,皇後被禁足,宸王府遭受重創,皇後一黨遭到嚴重打擊。
陳貴妃平王母子看似得利,實則被推到風口浪尖之上。
太子得了應有的功勞,順帶著看了場好戲。
隻有皇帝,他不但平衡了朝堂,打擊了秦家一脈的野心,還順帶著收獲了情深的美名。
‘皇上有情有義,一直記掛著先皇後,對太子更是看重有加’
‘皇上深明大義,看重祖宗規矩,太子乃原配嫡出,本身理所應當繼承大統!’
‘皇上愛惜百姓,懲治了一眾貪官汙吏……’
這樣的美名不到月底,就已經傳遍了京城的大街巷。
過程唐宛凝不知道,但結果讓她目瞪口呆。
“嘖嘖嘖!你得果然不錯,我早該相信你的!”
暖炕窗前,兩個人在閑閑地下棋,夏侯玨唇角微勾,落下一子。
“你初入深宮,有些事自然不明白,孤生在這裏長在這裏,明白這些又有什麽稀奇!”
如果有可能,他情願一輩子都弄不明白這些道理。
“我現在總算知道你為何如此艱難!”唐宛凝捏著棋子愁眉苦思。
她一開始還在心裏悄悄嘀咕,為什麽夏侯玨不痛痛快快手起刀落,為他母後查個真相,報個血仇。
現在想想,當時的想法真是幼稚。
皇室情薄,行差踏錯一步,就有可能萬劫不複。
“難倒是不難!隻是心裏厭倦得很!”夏侯玨得雲淡風輕,“世人看重不過財權二字,給足了這些,收買人心又有什麽難的!!”
唐宛凝不知道什麽,靜靜地落下一子沒再話。
夏侯玨也沒再多,兩人安安靜靜地下棋。
冬日的陽光透過紅窗琉璃照在紅木看桌上,晶瑩剔透的黑白玉質棋子散發著晶瑩剔透的光芒。
手邊有煮茶的銅爐正咕嘟嘟冒著熱氣,煮的是今年新貢的茶葉。
炕桌另一側還有毓慶宮廚房新製的點心,核桃碎牛乳糕,紅豆白玉烙,杏仁酥,雞油卷。
新茶點心,精巧銅爐,一切看起來歲月靜好。
但唐宛凝心裏知道。
哪裏有什麽歲月靜好,不過是躲過了明槍暗箭,千萬煎熬。
她有心想問一句‘你以前也這麽過的嗎?’
卻又覺得這是一句廢話,不這麽過,他還能怎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