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猜測
蛇靈這句話我是自動過濾的，能被苗疆蠱婆拿來下蠱的蠱蟲都不是簡單的蟲子。
??蠱蟲的培養過程極為複雜血腥，同時，也異常殘酷。
??苗疆之人自古便懂蠱、養蠱，他們養蠱一般分為三個階段，分別為初選、培育和成蠱。初選階段，他們會搜集各種毒蟲，放置在一個器皿裏任由其互相殘殺、吞食同伴屍體，能夠活到最後的那個，便是其中的佼佼者，但縱使這樣，這種頑強的毒蟲還不足以稱之為蠱，緊緊隻是度過初選罷了。
??接下來，經過篩選之後的這些毒蟲會被養蠱之人豢養起來，終日以五年蠍、十年蜈蚣之類的五毒之物喂養，這個過程是給毒蟲啟智。蠍子壽不過五年，蜈蚣壽命也難超十載，這些毒物雖不像人類一樣，天生便有靈智，但這些上了年份的毒物終歸會有一絲靈智產生，在喂養的過程中，那些毒蟲逐漸開始萌發智慧。
??這樣喂養數年之後，這些萌發靈智的毒蟲還要再進行新一輪的搏殺，這次殘存下來的毒蟲，方能正式進入成蠱階段，經過養蠱之人的悉心喂養，漸漸生出靈智，唯蠱婆之命是從，這才終於可以稱之為蠱。
??可以說任何一個蠱蟲都是養蠱之人精心飼養、經過一次又一次生死搏殺這才篩選出來的，用個中翹楚來形容它也毫不為過！
??這還隻是一般的蠱蟲，而麒麟蠱作為苗疆祖蠱，蘊養過程比這更加繁瑣艱難。
??麒麟蠱是本命蠱，生來便是強大的蠱蟲，無需經曆的那些搏殺，隻要悉心喂養便是，但在喂養的過程中，養蠱之人不僅要找尋那些上了年份的毒蟲，更是要用自己的血肉從小喂養，使得蠱蟲認可她的血脈方可。
??所以，對普通蠱蟲來說，人為主，蠱為仆。但對祖蠱來說，蠱為主，人不過是喂養寄生的仆人罷了。
??而且麒麟蠱成長的時間很長，需要一脈血脈相連的家族終生喂養，母斷女續，足足幾代人方能培養成功一隻。
??正因為培養的過程如此艱難，所以麒麟蠱才會擁有強大而獨特的力量。
??也因為如此，麒麟蠱才能佇立在金字塔頂，成為蠱蟲之中的王者。普通蠱蟲尚有靈智，麒麟蠱的智慧更是不會比人差上分毫，斷然不會有吃蜈蚣蠍子吃傻了的道理。
??略一沉吟，我就搖頭否決了蛇靈荒誕的說法。隻是推翻他的說法容易，我身上這麒麟蠱如今能量在逐漸減弱的事實又該如何解釋？
??麒麟蠱是天生祖蠱，喂養過程中，所吃的都不是一般的蟲子，至少也是上了年份，萌發靈芝的毒蟲，甚至還要用其他蠱蟲來喂養。如此方法來喂養，其體內蘊含的能量也就可想而知。
??就像當初，蛇靈不過是一個陰魂，卻能憑借那老蠱婆喂養的毒蟲和我體內真龍涎相助，鯉魚躍龍門，化形成蛟。這也能從側麵證明這些毒蟲的能量非同一般。
??毫不誇張的說，苗疆那些老蠱婆精心準備的五毒之物，其中蘊含的能量，比之龍虎山那些天師們煉製的道家仙藥也不遑多讓。
??這還隻是喂養毒蟲，而在養育過程中，養蠱之人還得用自己的血肉來喂養，那老蠱婆的修為算不上太高，但幾十年如一日，積累下來也是一個可怕的數字。
??由此可以推斷，這小小的麒麟蠱，體內究竟會蘊含著怎樣的力量。
??而按照一般蠱蟲的特性來說，蠱蟲寄生到他人身上後，能從宿主身上不斷的汲取能量，愈發壯大自己。
??我不知道麒麟蠱跟一般的蠱蟲一樣不一樣，但即便它沒有汲取我的力量，單憑它本身的力量也會非常強大，斷然不會像現在這樣，象征著蠱蟲能量的那些線條沒有變得濃重，反而變的越來越淡！
??為什麽蛇靈能夠憑借這些能量一舉化形，而我體內的麒麟蠱卻自從種下以後就沒有任何動靜，到現在反倒是越來越弱了？
??這個問題讓人越想越覺得匪夷所思，沉默著想了許久之後，我才忽然想起當初楊仕龍對我說過的話。
??他曾說過，麒麟蠱未發作之前，會不斷優化宿主的天賦，對宿主的修行實際上是有幫助的。
??當初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我沒怎麽在意，但這時候再一想，卻感覺到了一絲不平常的味道。
??麒麟蠱能幫助宿主修行，如果這所謂的幫助，不是楊仕龍說的那樣，優化宿主的天賦，而是直接將自身的力量送到我身上呢？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一切似乎都說得通了。
??這些年來，我修行的速度極快，甚至比那些修行世家的天才們都要快的多，一方麵，這是因為我的努力以及各種奇遇，另一方麵，是否也有這麒麟蠱的暗中相助？
??而將自身力量逐漸送到我身上，自然也會導致麒麟蠱變弱！
??我心裏突突跳了起來，果真如此的話，恐怕我對麒麟蠱的看法又要改變了。
??先前我隻是覺得，這麒麟蠱的靈智能媲美人類，可現在看來，哪裏隻是媲美，這蠱蟲的靈智分明比人類還要更高！
??天生便靈智無雙的人類之中，又有多少人能分清楚得與失的關係呢？而這麒麟蠱，卻能毫不猶豫的舍棄一身力量，促使我能更快進入天師境界。
??哲學上有一句話，說是失去多少才能得到多少。這句話用在這裏似乎也很貼切，麒麟蠱能盡數放棄自身力量助我，將來便能盡數將我的修為全部吸收走！
??它就像一個老奸巨猾的陰謀家，躲藏在我身體裏，默默的看著自己種植下去的陰謀，等著開花結果的那一刻。
??沉默良久之後，我再次開口，對蛇靈問道，“你在我體內有沒有感應到過麒麟蠱的存在？或者感受到過它的一絲氣息？”
??或許是看我麵色凝重，蛇靈這次倒沒有瞎扯，幹脆的擺擺手，“沒有。”
??這個答案沒有出乎我的預料，其實不光是蛇靈，連我自己也未曾感覺到我身上有蠱蟲的存在。
??這麽長時間過去了，老蠱婆給我下的這個麒麟蠱並未引起我身體的任何不適，甚至都沒讓我有任何感覺。
??放在以前，我感應不到麒麟蠱的存在，心裏還會竊喜，以為自己受到的影響不到。但現在，我心裏明白，這絕不是什麽好事。
??就像一個人，手裏拿著一支筆、一個水杯等死物之時，或許會一時忙於其他事情，忘記手裏的東西。但若是手裏抱著一隻貓、一隻兔子，任憑去做什麽事情，心裏都不會忘記。
??這便是活物與死物的區別，活物有靈性，自然有一種生物磁場在，彼此輕易便能感受得到。
??我之所以感應不到麒麟蠱，絕非是它靈性不足，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它比我更強大，甚至比蛇靈更加強大，有意識的隱藏在我體內，讓我和蛇靈都遍尋不著。
??早先因為小王勵的事情，我心裏生出過到時不顧麒麟蠱的威脅，嚐試突破天師的想法。我原本的想法是，我巫道**，又修習了九星天罡，實力比尋常天師還要強，身邊還有蛇靈和瞳瞳，到時麒麟蠱發作，說不定我會有辦法抗衡。
??但到了此刻，我卻再度謹慎起來。麒麟蠱的威力，或許比我想象之中強悍的多，貿然突破，絕非上策。
??想到這裏，我心裏倒也逐漸安定下來，徹底放棄了冒險突破的想法。麒麟蠱雖強，但畢竟還有祭祀惡靈，他既然專門對我交代過這事，想必到時候他會有辦法應對，一切希望暫時都寄托到他身上。
??我搖搖頭，喚回蛇靈，不再尋思這件事情，躺到床上開始睡覺。
??先前我和張坎文約好明日要再去看看小王勵的情況，今天還是要早些休息。
??第二日一早，六點多鍾我便起床了，洗漱之後，我匆匆去了張坎文的房間。
??張坎文卻起的比我更早，這時候已經盤膝坐在床上，正對著麵前的小王勵施法。
??嬰兒床上的小王勵趴在那兒一動不動，渾身都被濃烈的道炁包裹著，此時的張坎文手裏握著陰陽閻羅筆，口吐玄奧法訣，正在小王勵身上畫著什麽圖案。
??早先我也見過張坎文給王勵溫養身子，每次都是這般模樣，倒也見怪不怪，直接抬腳走了進去。
??見我進來，張坎文坐著沒動，隻是眼神對我示意一下，手上動作不停，繼續在小王勵身上施法。
??他動用的法訣很是奇妙，在小王勵的身上如同寫字一般勾劃著，然後虛空中便出現鬼畫符一般的雜亂線條，漂浮在小王勵的身體上空，隱隱閃現出五彩光華。
??“小王勵乖，師傅這就給你施法，很快便好了。”
??一邊施法，張坎文在口訣念動的間隙，還抽空溫聲安撫一下小王勵，看得我心頭一暖。這家夥雖然嘴上多次提到誅殺小王勵，可實際上，卻像一個溫和的慈父一般，或許比我更加牽掛小王勵。
??足足過去了半個小時，等那些散發著五彩光華的雜亂線條，全部下墜融進小王勵的身體後，施法這才終於結束，張坎文收手回來，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張大哥，如何了？”先前因為害怕打擾到張坎文，我一直沒說話，這會兒才終於敢開口。
??“情況……不是很好。”張坎文苦笑著搖搖頭，“這種術法乃是我文山一脈先祖所傳，不敢說醫死人肉白骨，但論溫養人的功效，我從未見過更強的。這數月以來，我都一直在用這種法子溫養小王勵的身子，期望能驅散這黑斑凹坑之中傳出的邪惡氣息，讓小王勵的身子骨能更健壯些，能多撐些時日，甚至能拖延一下那邪物降臨的時間。
??可惜的是……你也看到了，我足足忙碌了幾個月，小王勵身上的情況卻沒有任何好轉，似乎還比我先前估算的情況更嚴重了許多！”
??聽著他的話我也心裏一緊，張坎文更是百思不得其解，沉默了一會兒，苦笑著又道：“著實沒理由啊……那邪物明明還在休眠之中，並不會主動反抗，怎麽就會一點作用也沒有呢？”
??張坎文一邊說著，一邊自顧的搖頭，聲音裏麵帶著幾分酸澀。
??“難道我的想法是錯誤的？我每日耗盡一身道炁，對那邪物莫非一點影響都沒有？還是因為那邪物修為實在太強，我這些道炁根本不足以影響到他？”
??這會兒的張坎文自顧自的在分析，旁若無人的喃喃自語。
??隻是他的話語倒是提醒了我。
??上一次，小王勵體內的邪物短暫降臨之時，我也在場，曾感受過那邪物的氣息。
??從當時王勵身上的一絲微弱氣息來看，那邪物的確很強，但也沒強到以張坎文的境界完全無法撼動的程度。畢竟現在那邪物還在通道的另一端，此時在王勵身上顯現的，隻是遙遙傳來的一絲氣息而已，以張坎文的修為，應該輕鬆便能應對才是。
??這也是當初張坎文很有把握說他能幫小王勵度過前兩個關卡的根本原因。
??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為什麽張坎文辛苦努力這麽多天，情況非但沒有好轉，反而變得更壞了？
??我猶豫了一下，心裏隱約生出了一個念頭。
??修行之人所修本源無外乎兩種，一為道炁，一為巫炁。
??若是張坎文每日都用自身巫炁溫養小王勵，一點效果都沒有的話，那是否可以試試巫炁？
??這倒不是我臨時起意，任何力量都是有個限度存在的，張坎文這足足數月時間，每日耗盡自身道炁，加到一起，那些道炁的威力已經足可稱恐怖，既然如此還沒有絲毫作用的話，那隻能說不是他的道炁不夠，而是他的道炁沒用。
??世間力量，究其本源無外乎兩種，道炁不行，自然隻能試試巫炁。
??“張大哥，你覺得我用巫炁溫養一下小王勵，會不會有用？”我斟酌了一下，出聲問道。
??聽到我的話，張坎文先是一愣，然後迅速反應了過來，脫口而道，“對啊，我怎麽沒想起來！或許是那邪物力量詭異，我的道炁對它根本沒用！也不對，如果道炁真的對它沒用的話，說不定還會弄巧成拙，反而會加速它的覺醒！怪不得我感覺小王勵的情況沒有好轉，反而惡化了！一定是這樣，你快試試看！”
??都說當局者迷，被我一言點出另一種可能性之後，張坎文仿若發狂一般，自言自語說了一大通，然後也顧不上聽我回答，拉著我便在床邊坐下，讓我用嚐試動用巫炁。
??我也沒再多說什麽，小王勵的情況已經很不樂觀，即便我猜測的不對，用巫炁溫養他的身體也不會給他帶來什麽壞處。於是，我催動體內的巫炁，握住小王勵的手，朝他體內輸送進去。
書屋小說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