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八五章】因為我想保護你
陰沉的男人明顯是這批人的老大，在他的授意下士兵押解著維克托和布裏茨登上了諾克薩斯的渡船。
維克托的腦海一片空白，想不通為什麽本以為危機已經過去的時候，噩運卻會這樣悄無聲息的襲來。
“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維克托咬著牙，說出了從諾克薩斯人出現以來的第一句話。
“可以，但是我不一定會回答。”男人淡淡的說道。
停在他肩上的烏鴉發出淒厲的鳴叫，回過頭來看著維克托。
“你是怎麽知道我們的消息的？”維克托一字字說道。
短暫的沉默，男人簡短的回答道：“上麵的命令。”
陰暗的艙室，男人最後的慈悲是將維克托和布裏茨關在了一起，坐在冰冷的床鋪上，維克托說不出任何話，痛苦的幾乎失語。
布裏茨坐在他的身邊，同樣一言不發。
登上這艘船，已經沒有回頭路了吧。
布裏茨知道自己的命運嗎？
應該是知道的吧，還逃得掉嗎？
沒有退路了吧。
維克托無助的一次次摸著布裏茨的頭，要用盡全身力氣咬緊牙關，才能控製住那幾乎要流下的眼淚。
到達諾克薩斯後，是再一次的押解，這一次將他們關到了類似牢房的地方，隻不過環境要稍微好一些。
“把你的機器人交給我們吧，我們需要研究，研究結束我們就會把他還給你的。”這次來找維克托交涉的是一個美麗的女人，帶著魔法師的危險氣息，這樣的女人是維克托喜歡的類型，但他現在卻一點都不想看她。
“你們要研究什麽？”維克托問道。
“現在是戰爭的關鍵時期。”女人露出動人的微笑，仿佛絲毫不介意維克托了解他們的機密，“如果我們能夠擁有自主意誌的機器人，在與敵對城邦的戰鬥中就會占有很大的優勢。”
“布裏茨沒有自主意誌。”維克托說道。
女人隻是微笑，但那微笑已經讓維克托明白自己的掩飾是多麽徒勞。
“戰爭學院的禁令是有原因的，如果造出一支擁有自主意誌的機器人大軍，很可能後果會超出你們的設想。”維克托木然的說著。
“沒關係，我們會在製造的時候就同時設計機器人的自毀程序，一旦出現失控，我們會直接毀滅軍隊。”
“這樣並不保險，而且，擁有自主意誌就意味著你們需要教育機器，知道這有多難嗎？一旦他們失控，就算你們啟用了自毀程序，對於已經有意識的機器人而言，你們無疑是在殺戮。”維克托說道。
女人擺了擺手：“寶貝，這都不是我要考慮的東西，隻要諾克薩斯能夠勝利，其他的都不重要。”
“我拒絕。”維克托說道，“按照諾克薩斯的憲令，我應該有權利提出抗議對麽？”
“沒錯，而且這件事情的重要程度足以到法庭正式裁定。”女人露出一個美麗的微笑，“但是，你也應該知道，你不可能贏的。”
“我依然選擇提出抗議。”維克托重複道。
“好吧。”女人說道，“那麽，就用等待開庭的這幾天，好好再想想吧。”
開庭的日子很快就到來了，如果說之前維克托還稍微存著僥幸的話，當他看到這個女人正襟危坐在法官位置上時，所有一切的想法都破滅了。
左翼是帶著烏鴉的男人，右翼是一個塊頭很大的男人，兩邊還站著諾克薩斯的“血色精銳”，毫無疑問這是幾乎最高級別的法庭。
沒有任何勝算。
維克托木然的聽著女人滔滔不絕，沒有反駁，沒有抵抗，他知道那是沒有用的，隻是沉默的接受了判決，並且提出了最後一個要求。
“讓我和布裏茨再呆一個晚上吧。”
“可以嗎？”女人看著左右的男人，兩人都微微點了點頭。
“那麽，就接受你的請求，明天早上七點，我們會準時帶走你的機器人。”女人微笑道。
#########################################
“維克托。”布裏茨小聲叫著。
維克托不知道自己該怎樣回答。
雖然女人說得很好，把布裏茨帶走研究完就會還回來，可是維克托很清楚，事情不是這麽簡單的。
如果他們要研究，布裏茨必定會受到很嚴重的傷害，就算真的能還回來，也可能早就不是現在的樣子。
而且，有自主意誌的機器人軍隊這種事，從維克托的角度，是絕對不可以存在的。
那真的太危險了。
就像海克斯科技創始人所說的那樣，科技可能會毀滅整個瓦羅蘭。
維克托完全相信如果布裏茨被批量製造，這樣的慘劇就很有可能發生。
而且，這地方雖然他們有著行動自由，卻絕對沒有逃走的可能。
“我不想把你送走。”維克托低聲道。
“我也不想走，可是都是我的錯，如果我不說那句話的話，就什麽都不會發生。”布裏茨的彈簧手抓著維克托的手腕，“對不起，對不起，維克托。”
“別道歉啊。”維克托感覺眼淚一直一直在上湧，“你什麽都沒做錯。”
“如果把我交給他們的話，就像你說的，機器人軍隊一定會惹出亂子。”布裏茨忽然說道。
維克托點了點頭。
“如果他們研究不出來我是如何思考的，就一定會強迫你交出技術。”布裏茨又說道。
“是啊，可是現在我們逃不掉。”維克托長長歎了口氣。
“維克托，我的思考能力，靠的是你為我植入的中樞係統，對不對？”布裏茨問道。
維克托點了點頭，這個時候，他的心裏已經浮現出了極度不祥的預感。
“把它毀掉吧。”布裏茨說道。
“不行，我不同意。”維克托斬釘截鐵，“如果那樣的話你就會淪為一台能聽懂命令的機器……布裏茨，我的技術還沒有達到，中樞係統是不可逆的，一旦燒毀……”
“一旦燒毀，就沒辦法證明我是有自由意誌的機器，你就不會有任何危險。”布裏茨說道，“他們想研製軍隊的指望，也都會成為泡沫，這是雙贏的事。”
“不是那樣的。”維克托蹲下身，抱住機器人的身軀，明明是鋼鐵的質地，不知道為什麽他卻感覺到了仿佛人身體一般的溫熱，“那樣做的話……就相當於是你死了啊，布裏茨。”
“可是你真的能眼看著他們研究出機器人軍隊嗎？而且，你真的以為假如成功了他們就不會處理掉唯一知情的你了嗎？”布裏茨問道。
“可是你不能死。”維克托無助的重複著。
“可是我必須死。”布裏茨的語氣顯得非常溫柔，“維克托，你給了我生命，給了我意誌，我想回報你，所以這一次，讓我用這種方式來保護你好麽？”
維克托沒有說話，可是眼淚卻已經再也控製不住的流了下來。
“我想讓你親自動手，總比被那些我不認識的人拆開研究要好得多。”布裏茨說道，“可以嗎？”
維克托感覺自己的心都快要裂開了，可布裏茨的每一句話他都無法反駁，他沒辦法救下布裏茨，也不能眼看著一切像自己預想的那樣走進深淵，所以，這是唯一的辦法，即使心裏在激烈的反抗，可他還是清楚的知道，自己現在已經走投無路。
維克托打開了機器人的後蓋，關注著魔力的中樞水晶像是心髒一樣閃爍著光芒，在微微顫動著。
——如果可以的話，想要一直做維克托的助手。
現在卻做不到了啊。
“動手吧。”布裏茨說道。
嚐到眼淚的苦澀時，維克托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哭了，他根本沒有在注意著自己，而是一直在凝視著眼前的機器人。
慢慢將那枚水晶握在自己的手裏，感到機器人的彈簧手緩緩環抱住自己的腰。
——維克托是最好的人了。
“對不起……”維克托低聲道。
吸取著附著在水晶上的魔力，然後，使用自己的魔法將水晶融毀。
當水晶在自己的掌心因為高溫融化的時候，就像是自己的心也跟著融化成了眼淚一樣，完全無法控製。
“布裏茨。”維克托喃喃的重複著，機器人依然在環抱著他，可他卻能感覺到，那個懷抱在變冷了。
“謝謝你，維……克……t……”
在說出最後的尾音之前，機器人的聲音消失了。
布裏茨的生命，連同維克托心中的所有溫暖與光明，在那一刻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