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三章 因何未孕
用過晚膳,夜色已濃。衛蘭若剛剛照顧幾個孩子睡下,林公公便來敲門了。
打開門,衛蘭若豎起食指擋在嘴前,對著林公公作了個“噓——”的動作,便輕輕掩上了房門,問道:“林公公有何事?”
“唉!”林公公輕輕一歎,“都這個時辰了,可老奴勸了銘主子半天,他就是不肯用膳!”
“他已清醒過來了嗎?”衛蘭若問道。
“他應是一直清醒著的吧!”林公公又歎了一口氣,“老奴勸多他幾句,他還發脾氣叫老奴‘滾’!遭此巨變,老奴如何不明白他的傷痛?可是,他的臂傷仍然未好,他一激動還是會滲出血水來!如今,他總不吃飯怎麽行?請蘭夫人過去勸他一勸吧!”
“林公公勸他,他都不聽,我去又有何用?”衛蘭若道。她並非沒見識過軒轅銘的陰鬱古怪。何況,他如今剛剛從尊貴無比的一國儲君變成一個失去雙臂的罪人!那種巨大落差和挫敗感,會讓他變得更加古怪和可怕吧?
“蘭夫人不去試一試又怎麽知道?”林公公道,“老奴實在是沒有辦法了!”
心中畢竟有著不忍,嘴中雖是那麽說著,她又怎麽可能對他不聞不問呢?衛蘭若抬起腳步,便向軒轅銘所在的房間走去。
微弱的燭火之下,軒轅銘整個身軀綁滿白布,睜著一雙失神的眼靜靜地躺在床上,整張臉蒼白得幾無血色。
床邊的案幾上,飯菜絲毫未動,此刻該是變涼了吧?
“蘭夫人,你勸勸銘主子,請他請一口飯吧!”林公公在門口說道。
軒轅銘聽到兩人到來,仍是一動不動。
衛蘭若轉頭對林公公道:“飯菜太硬,且已涼了,臥床之人自是沒胃口!我去廚房把那粥熱點過來,請林公公先照應著。”
說著,她便轉身離去。過了一會兒,便端了一碗熱粥過來,坐到了床邊的凳子上。
“銘,吃些粥吧!”衛蘭若開口道。她想了半天,不知如今該如何稱呼他,隻好直呼他的名了。
軒轅銘仍是一動不動。
“銘,你定是大半日沒吃東西了吧?喝些熱粥,可以讓腸胃舒服一點。”衛蘭若繼續勸道。她的聲音仍像平日般淡淡的,並沒有因他如今的慘狀而變得特別溫柔,或是居高臨下。
軒轅銘仍是一動不動。
衛蘭若舀起一勺粥,輕聲道,“來,這粥裏加了瘦肉,你先嚐一口,看好不好吃?”
接著,她將勺子舉到了他嘴邊。
軒轅銘卻突然轉過頭來,狠狠地瞪著她,沉著沙啞的聲音說道:“滾出去!我不需要你的憐憫!你如今在此,看我的笑話是嗎?哈哈哈……”
然後,他便狂笑起來。因身體的劇烈抖動,他兩肩的傷口處竟又滲出了血水。
衛蘭若靜靜地看著他,等他狂笑完,她才開口道:“我和林公公,還有小雅到章謹台來,並不是為了看你的笑話,所以,你沒必要在我們麵前發脾氣,更沒必要認為我們是在笑話你!”
“不是看我的笑話,那是為什麽?”軒轅銘帶著譏笑冷冷地看著她。
“銘主子,幾乎所有姬妾下人都走了,可蘭夫人仍是對我們不離不棄……”林公公在一旁好言勸說道。
未待林公公說完,軒轅銘又盯緊衛蘭若,冷笑道:“哈哈!所有人的都走了,那你為何還不走?不是要看我的笑話,而是因為你心地和善之極,是不是?你們衛家的女兒,都如此無私大義,品質高貴?看到我如今落魄不堪,便心生憐憫,不忍離去?是不是?啊?”
衛蘭若淡淡地看著他,直到他說完,才道:“我留下來,確是因為心生憐憫!但是,絕不是因為憐憫你,而是因為憐憫那幾個孩子。如果不是因為他們,我絕對不會到章謹台來!”
“我知道你現在不好受,可是,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這是你罪有應得,因此沒有什麽值得憐憫的!你覺得從一國儲君變為一介平民,甚至身體已然殘缺,所以接受不了。可是,前太子呢?他本也是一國儲君,可卻早已連性命都沒有了!”
衛蘭若端著粥碗,繼續緩緩說道:“皇上慈悲,留下你一命,你要是不想活,正好可以順應天下民意,讓百姓們覺得大快人心!我若是你,便會認命,接受上天對自己的懲罰!”
“髏蟻尚且偷生,你若是想活,便把這些粥喝了。林公公,你來吧!孩子們第一夜來到此地,可能睡不安穩,我要去看著他們!”極其平淡地說完這一番話,衛蘭若站起來,把粥碗遞林公公,便邁步走了出去。
清晨,軒轅澈睜開俊眸,便看到了那個纖巧曼妙的身影,正立在窗前看著外麵發愣。
軒轅澈起了床,輕輕走過去,從身後摟住了她,低頭憐愛地輕吻一下她額角:“心兒在想些什麽?”
正想得失神的衛蘭心緩緩回過頭來,抬眼望著這個披散墨發,穿著便衣的俊魅男子。
纖手輕輕地撫上他的臉,衛蘭心低聲說道:“澈,你已二十四了。”
“嗯。”軒轅澈莫名所以地應了一聲,吻吻她的唇,“怎麽,嫌你夫君老了?”
衛蘭心輕輕搖了搖頭,歎息道:“二十四歲,不論尋常男子,還是王爺侯爺,都有幾個孩子了吧?大的都有五六歲了,早已到了入學堂念書的年紀!”
“小傻瓜,又在胡思亂想些什麽?孩子,我們遲早也會有的。會有八個,四男四女!”軒轅澈肯定道。
“你真的想要八個這麽多嗎?”衛蘭心不禁皺了眉,“我一個都未能為你生下!我回洛都已經半年多了,為何至今還是沒有懷上?”
見衛蘭心又糾結起了未能有孕這件事,軒轅澈開解她道:“心兒若怕生八個太辛苦,那就少生幾個吧!”
“還有,心兒要主動一點,這樣才容易受孕啊!”軒轅澈故意暖昧說道,“可你,總是不肯主動!”
“騙人!從未聽過這樣的說法!”衛蘭心氣惱道。
軒轅澈輕笑出聲。
當日晚膳後,軒轅澈仍在寑室內看著奏折。
夜漸深了。當他抬起頭來,看到正獨自從浴室處緩緩步出的衛蘭心時,便再也移不開目光!
溫泉剛剛浸浴過的美顏,平添了幾分嬌豔的緋色。白色透明紗衣下,妖嬈玉體若隱若現!
盡管對她的身體早已了如指掌,但這種欲抱琵琶半遮麵的誘惑,還是讓軒轅澈忍不住呼吸急促,心跳加快!
“澈,時辰不早了,你快去洗浴吧!”衛蘭心走到了床榻之上,緩緩坐下,對著他柔媚一笑。
“好!”軒轅澈眸色漸深。他站了起來,向浴室內走去。她是在向他發向邀請嗎?軒轅澈有些心猿意馬!
很快,他便披著便衣從浴室內走了出來。
衛蘭心迎了上來,摟著他的頸脖,主動吻上了他的唇。早已急不可耐的軒轅澈一把抱起她,便到了床榻之上。
他正欲壓上去吻她,她卻突然一個翻身,坐在了他的身上。他正疑惑,她已伏下身來,輕輕吻著他的頸脖。
軒轅澈一陣熱血翻湧!她的大膽與主動,讓他幾乎難以自持,更讓他心生疼惜!
他終於緊緊地抱住了她,製止了她的進一步動作。下巴抵著她的發頂,他輕聲問道:“心兒,為何要這樣?”
“你不是說,女子主動些,更容易受孕嗎?”衛蘭心道。
“傻瓜!那是我逗你的,你怎麽當真?”想為他生一個孩子,竟成了她那麽大的心理負擔!
“可是為何半年多了,還是沒有一點動靜?一定是我的心不夠誠!大哥告訴我,蘭若已經有身孕了,她嫁給軒轅銘才三個月。”衛蘭心聲音微顫,甚至帶了點哭音,“可我,已經嫁給你三年了。如若不是我做得不夠好,就是六哥有意騙我!或許我已是終生不能有孕了,六哥為了安慰我,才會說我已大好!”
“傻丫頭。你還不到十九歲,何必如此著急?我們日後定會有許多的孩子,即使不能有,我們兩人相依相伴到老,不也很好嗎?”
“你是東昊攝政王,怎能沒有子嗣?否則,誰來繼承你晉王的封號?”衛蘭心道。她想說,如若她真的不能生育了,就幫他納一門妾。可是,她終究不敢說出口來。
她知道,此刻自己在他心目中是比性命還重要的惟一!自從真正有了她,他就不曾有過別的女人。納妾的事,她如今又如何能開口呢?何況,想到他將要納妾,她的心竟也如被刀割般要滴出血來!
東昊貞元十四年三月十二,是衛蘭心的十九歲生辰。
由於這兩年來攝政王府與衛家均經曆了巨變和離別,如今眾人劫後重逢,感情更勝以往。因此,衛府親人特意為衛蘭心設了生辰午宴,邀請軒轅澈與衛蘭心回娘家共慶。
一家老少數十人歡聚一堂,其樂融融!
盡管衛家眾人對那權力通天、一臉冰冷威嚴的攝政王還是暗生恐懼,但由於半年多來,軒轅澈總樂於陪著衛蘭心回娘家,因此,眾人也便慢慢習慣了他的存在。
在熱鬧的壽宴開始之前,軒轅澈與衛蘭心特意找到了衛景明,來到隔壁一個偏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