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六章 酒中有毒4
隻有荊於南正與那身負劍傷的西域侍衛仍在奮力拚殺著。
孫野、霍勝與軒轅鄴一齊衝過去,將那西域侍衛圍了起來,荊於南一劍出手,深深刺入了那西域侍衛的胸膛!
那西域侍衛瞪大雙眼,緩緩倒地。荊於南猛地抽出劍,一股鮮血噴湧出來!
大廳內,隻響起了楊蒹兒的一聲驚叫!
皇後淩雪魄暗暗呼了一口氣,轉首看向身旁的皇上。隻見軒轅淙臉色嚴肅,眉頭輕皺。她知道,皇上定是還在為太子的謀逆而痛心!
或坐或立的王公大臣,以及宮女下人們,有的麵無表情,有的雲淡風輕,有的驚魂未甫!但此刻沒有人說話,大家都在等著看皇上或攝政王如何收場。
軒轅鄴一個轉身,向兩個部下使了個眼色,那兩人便快步走了過去,將坐在座上的楊左相反手抓了起來!
“常山王,你想做甚?皇上,老臣冤枉啊!”楊左相大聲急呼。
然後,他又轉首看著仍立在大廳正中的軒轅澈,高聲說道:“軒轅澈,你竟敢威逼斬殺太子,又極力誣陷老夫,到底意欲何為?難道,你竟是想當那皇太弟,還是,想盡早取代皇上,當這東昊江山的一國之君?”
“放開老夫!你如今砍掉太子雙臂,又命人抓住老夫,你的居心,難道不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嗎?”楊左相見軒轅澈並不轉頭看他,繼續高聲狂呼道。
軒轅澈轉過身來,定定地看著他。
突然,軒轅澈盯著他,爆發出一陣狂笑:“哈哈哈哈哈!”
“老匹夫!何必如此著急?本王有的是證據,證明你與軒轅銘,還有趙子高一起幹出的那些事。有你參與的,一件都不會少,知道嗎?還有,你那心腸惡毒的女兒楊葭兒,也一樣不會逃脫,她必須為她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軒轅澈說著,又轉首看向了軒轅淙,語氣變得風輕雲淡:“至於老匹夫所言,什麽‘皇太弟’?什麽‘一國之君’?嗬嗬,實在是可笑!”
“皇兄,臣弟在邊關征戰十年,收複野心不小的扶餘與馬辰,奮力抵擋北匈的入侵。如今,北匈烏維王子勢力越來越大,欲與我東昊友好結盟。而我東昊,邊關有了薛景墨,朝堂之上,趙子高叛黨與太子逆黨俱已被殲,臣弟無愧於東昊,無愧於父皇了!”
“澈……”軒轅淙欲言又止。他想說,軒轅澈根本無須解釋,他這皇兄絕對信任他!
然而,軒轅澈卻靜靜地轉過了身,慢慢向著衛蘭心倒地的地方走去。
大廳內再次安靜下來。
攝政王妃舍棄生命飲下毒酒,攝政王此刻定然悲痛欲絕吧!
衛蘭心靜靜在躺在地上,停止了呼吸與心跳,臉上一片蒼白,卻依舊美得攝人心魄!
衛景羽悲傷地立在一旁,衛曦跪坐於愛女身旁,仍然忍不住涕泗齊下!
軒轅澈緊緊盯著衛蘭心,一步一步地向她走了過去。
衛曦擦掉老淚,站了起來,和衛景羽一起向後退開去。
軒轅淙也忍不住從上座走了下來,站在遠處看著。
淩雪魄急急幾步走到衛蘭心剛剛所坐的案桌前,哀傷地看著衛蘭心蒼白卻極美的臉!
她為那美若仙子、心地善良的攝政王妃的死感到痛惜不已!也為她的勇氣與無私感到深深敬佩!
軒轅澈走到衛蘭心身前,緩緩地跪了下去,輕輕地將她抱起,擁入了懷中!
那個身子那樣冰涼,軒轅澈忍不住將她擁得更緊!
“覺得很冷,是嗎?覺得很黑,是嗎?不用怕,我在這裏!”軒轅澈輕輕地說著,“讓我再這樣,多抱你一會兒!”
就這樣靜靜地抱了她一陣,軒轅澈再次低頭,看著她蒼白美麗的臉,輕聲說道:“心兒,不要害怕寒冷,也不要寒怕黑暗,我會一直在你的身邊,陪著你!知道嗎?”
他稍稍抬起了頭,輕輕一笑:“心兒,你真的好決絕,就這樣走了嗎?又想丟下我一人,去獨自忍受那無盡的痛苦與思念?”
“你休想!”
軒轅澈邊說著,邊伸手拿起了躺倒在旁邊地上的酒壺。
那是太子案桌上的酒壺,在剛才激烈的生死混戰中,被碰倒在地上。
壺中的毒酒已有不少流到了地麵上,但是這種酒壺這樣斜躺著,裏麵還能裝著好幾杯的酒水。
迅速拿起酒壺,將壺嘴放入嘴中,軒轅澈仰頭一飲而盡!
“王爺,不可!”孫野一邊驚呼,一邊飛奔過來。
“澈……”軒轅淙驚呆了!
他做夢也想不到,他那個曾經冷硬如冰,心狠如鐵的皇弟,竟會做出為他的王妃殉情的舉動!
荊於南手中的長劍,已經離開他的手飛了過來,穿越陶瓷酒壺而過!
“呯嗙……”一聲,酒壺落在軒轅澈與衛蘭心身旁地麵,碎片四濺!
但是,壺裏的毒酒,已被軒轅澈飲盡了。
軒轅澈帶著滿意的淡笑,再次低頭看著衛蘭心,輕輕皺眉,道:“對不起,心兒!這輩子,是你先認出我!所以,讓你吃了這麽多的苦,受了這麽多的委屈!”
“下輩子,讓我先認出你,換我來受委屈,可好?”
今日宴會廳中那一連串驚心動魄之事,早已讓在場眾人震驚不已!
而當眾人看著那個戰功赫赫、尊貴無比、倨傲得不可一世的攝政王,竟毅然仰頭飲下毒酒,為攝政王妃殉情之時,更是震驚得無法形容!
衛曦、衛景羽父子感慨不已!
當初他們為了政治利益和家族安危考量,不得已將衛蘭心作為棋子嫁入晉王府,何嚐想過會有今日?
正飛奔過來,欲阻止軒轅澈喝下毒酒的孫野,知道自己此刻一切所為均是徒勞,失落地在大廳正中停住了腳步!
“澈,你為何竟然如此?”軒轅淙行前幾步,沉痛說道。
他那個一手掌握了東昊軍權與政權的皇弟,就要拋下東昊,拋下他這個向來優柔寡斷的皇帝,追隨一名女子而去了,這讓他情何以堪?
酒宴案桌後麵,抱著衛蘭心跪坐於地上的軒轅澈,並沒有側首看向皇兄,隻是稍稍提高了聲音,以便軒轅淙能夠聽到:“皇兄,澈從未求過你什麽,如今隻求皇兄,能將我與心兒葬在一起!”
“澈,你竟要先皇兄而去嗎?皇兄日後如何在九泉之下,向父皇交待呢?”軒轅淙語聲悲痛,終是哀歎一聲道,“唉!好,皇兄定然答應你的所求!”
“謝皇上!”軒轅澈淡淡說完,重又低了頭,望著衛蘭心的蒼白麵容,輕輕低語著。
他的聲音很低,很輕,隻有站在案桌後的淩雪魄能大致聽清,站在不遠處的衛曦父子隻能隱隱約約聽到幾句。
而其餘人等,卻是一個字也聽不真切了!
“心兒,不要走得太快,不要走得太急,等等我,我馬上就來了。”淩雪魄聽到軒轅澈對衛蘭心深情輕語,竟傷感得忍不住落下淚來。
“心兒,我是那麽的愛你!此生有你,便已足夠!”
“愛上你,是從何時開始?是從我們一起去尋那紫色蒲公英嗎?是從我們在禦花園第一次相見嗎?還是,從我們大婚之日,你披著紅蓋頭緩緩向我走來之時,一切便已注定?”
軒轅澈低下頭,輕輕吻上了衛蘭心的額:“此生愛你不夠,疼你不夠,吻你不夠!十世情緣我怎能滿足?我要的是,生生世世!”
“記得你曾問過我的詩嗎?‘南山一桂樹,上有雙鴛鴦;千年常交頸,歡愛不相忘!’我記住了,你記住了嗎?即使過了奈何橋,也不可忘了我們的詩!即使喝了孟婆湯,也不可忘了我們的誓言: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軒轅澈微抬起頭,舉起左手,用手掌往衛蘭心臉上輕輕摸索著。
淩雪魄與衛曦父子均明白,毒酒已開始發作,他那雙雖仍是俊魅不凡,卻沒有了焦點的眼眸,已經看不見任何東西了!
俊美無儔的臉上再次現出了幸福的輕笑。附近的三人都聽到了軒轅澈說的最後一句話:“心兒,我來了,等我……”
然後,他就緊抱著她,倒伏在地上。
“澈……”軒轅淙終是難抑悲痛,驚呼了一聲。
在場所有人皆靜默不語!
宴會廳大門處出現了重重人影,眾人從感慨中回過神來,向門口望去。
隻見慕容太後帶著一眾宮人,疾步走了進來!
望著宴會廳內的一片狼藉,以及滿地的血腥和屍首,慕容太後沒有掩飾自己的震驚之色!
她快步走到已被削掉雙臂,一身鮮血淋漓地躺在大廳正中的軒轅銘麵前,表情悲痛難抑!
她對著下人輕輕示意,便有兩名公公走過來,將仍處在昏迷之中的軒轅銘抬了起來,走出了大門。
然後,慕容太後又步履沉重,神情複雜地走到了淩雪魄身旁。
望著相擁著躺在地上的那一對璧人,慕容太後難以置信地搖著頭,悲聲開口說道:“哀家實在是沒想到,今日竟然會是如此場麵!竟然會是如此結局!澈,為了她,你竟會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