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四章 尋訪故人
第五日,軒轅澈到達時,展修賢果然又已在等候。“老朽願陪公子一試棋藝。” 展修賢淡然笑道。軒轅澈拱手,兩人不再多語,繼續展開決戰。兩個時辰後,軒轅澈再次勝出此局。
“看來,我們明日無須再戰了。”展修賢笑道。
正在此時,一名中年美婦緩緩向兩人走來。軒轅澈隻須一眼便知,這是心兒的外祖母公孫倩兒。因為,心兒的神貌體態,與她竟有如此多的相似之處。想到心兒,軒轅澈的心再次隱隱揪痛起來!
“夫人緣何到此?”展修賢望著公孫倩兒笑道。
公孫倩兒微微一笑,道:“老嫗特意來此看看,老頭子到底成了何人手下敗將?”
“原來是看老朽的笑話來了!”展修賢哈哈笑著,轉向軒轅澈道:“這位是老朽家的老太婆,實在是讓公子見笑了。”
那公孫倩兒雖早已年過五旬,看上去卻像不足四十歲,竟被展修賢稱作“老太婆”。
軒轅澈起身作揖:“晚生見過公孫前輩!”
公孫倩兒在另一張石凳上坐下來,上下打量著軒轅澈,轉首向展修賢說道:“老頭子尚未介紹,這位公子高姓大名呢?”
展修賢一拍腦袋,嗬嗬笑道:“決戰五日,這位公子對我們的底細是了如指掌,可老朽還真不知公子高姓大名呢?”
“晚生姓宣。”軒轅澈道。
“哦,宣公子!宣公子可是從洛都來?”公孫倩兒側首望著這位外表不凡的後生,認真問道,“聽說公子與我家景墨是友人,那公子可認識老嫗外孫女兒衛蘭心?如今是洛都晉王妃!”
軒轅澈心中一痛!望著神情關切的公孫倩兒,他輕聲道:“確實相識!”
公孫倩兒美眸瞬間一亮,來了濃濃興致:“公子可有機會見到我家心兒?她如今一切可安好?”
軒轅澈強抑著心中痛意,淡然說道:“晉王妃住在晉王府之中,晚生也難得見她一麵。況且,晚生已有半年時間不曾見她,也不知她如今是否安好!”
“哦,原來如此!那麽宣公子可認識晉王,老嫗這外孫女婿是個怎樣的人?”公孫倩兒繼續好奇問道。
軒轅澈眼神飄忽,淡淡開口道:“此人,晚生實在也不知該如何評價。他大概,不是個好夫君吧!”
“什麽?”軒轅澈後一句話說得極輕,公孫倩兒並沒有聽得太清楚,可她隨即又似恍然大悟,了然說道,“唉,一個姬妾成群的王爺,又能是怎樣一個好夫君?唉,我家心兒真是命苦,本以為她趕赴洛都是要嫁與太子,怎知如今卻成了晉王妃!”
“唉,夫人說的什麽話?嫁與太子又能如何,還不是姬妾成群?日後更是後宮佳麗三千?兒孫自有兒孫福,老太婆為何總是如此放不下?”展修賢嗔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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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兒自小被我們寵著慣著,又如何受得此等委屈?”公孫倩兒說著,竟低頭拭淚。
“好了,莫要在宣公子麵前失禮了!”展修賢溫言勸道。
聞言,公孫倩兒拭幹淚水,對軒轅澈說道:“宣公子從洛都遠道而來,又是景墨與心兒的友人,不如就到寒舍小住幾日吧?”
“那晚生就叨擾了。”軒轅澈馬上應承道。本來,他日日與展修賢對奕,就是想慢慢試探出心兒是否在杭城,她的外祖父母是否知道她的蹤跡。但從今日公孫倩兒的反應來看,他們不僅不知心兒身在何處,更不知她在洛都被他貶至後院,甚至或已藏身火海之事。
然而,公孫倩兒邀請他到展家莊小住,他卻突然不想拒絕。他亦想,到心兒自小成長的地方去看看!
此後幾日,軒轅澈就住到了展家莊的客房。他向下人旁敲側擊出心兒以前的閨房所在,以及她時常出入玩耍的地方,細細地看著,慢慢地想著,緩解著自己的思念之苦!
日間,展修賢照舊在鬆樹下擺開棋陣與軒轅澈對奕,軒轅澈已是勝多負少。對奕之間,兩人竟成了忘年交,天南地北地交談起來,雙方均為對方的言談學識所折服!
“前輩與夫人感情深厚,為世人所傳頌稱羨!敢問前輩如何做到,一生隻對一名女子專情?”這日,軒轅澈有意問道。
展修賢望著他,緩緩道:“花葉自有世界,一生隻為一人!”言畢,笑而不語。
聞言,軒轅澈瞬間又陷入了沉思。
又一日,兩人正在對陣。鬆樹下又來了一名中年男子。
男子綸巾鶴氅,似山外散人般飄逸而至,嘴角帶著出塵的笑意。當軒轅澈抬頭望見他時,不禁暗暗握緊了拳頭。他的雙手被自己緊握得微微顫抖著。他怕會控製不住自己,起身將拳揮出去,直取那人命門!
笑著招呼綸巾男子的展修賢,自然沒有注意到軒轅澈細微的異常反應,隻高聲說道:“衛老弟,你可真是姍姍來遲啊!老朽在此擺了八日棋陣,直等到這位公子從老朽的手下敗將,終變成了老朽的對手克星,老弟才來救駕?”
綸巾男子笑著在石凳上坐了下來。展修賢又道:“這兩年心兒與景墨不在,老弟是越發懶惰了,如此姍姍來遲,就這樣不想見到老朽?”
綸巾男子哈哈一笑:“往年心兒在,總得趕在她生辰之前到達,否則定遭她狠狠怨責一番!如今,衛某又何須怕你老頭兒怨責?”
言畢,兩人相視大笑。
笑罷,綸巾男子舉起案上一懷茶,慢慢飲著,看向了軒轅澈:“這位公子如何稱呼?”
“在下姓宣!”軒轅澈暗吸了一口氣,冷冷說道。
他身上的冷意讓另外兩人都不禁一愣,展修賢隨即笑道:“傑出之才,均有股天然冷傲之氣,衛老弟認為如何?”
綸巾男子微微一笑,似是對軒轅澈的冷傲毫不在意:“不才衛玿。宣公子竟能反敗為勝,使展莊主成為公子手下敗將,實在讓衛某敬佩不已!”
“不若你倆對奕一局?老朽隻觀棋不語。”展修賢提議道。
“好!”衛玿爽快應道,“宣公子,請!”
軒轅澈拈起白子,下到了棋盤之上。
這個衛玿,是心兒的伯父,也是他刻骨痛恨了十多年的人。當年他與母後那罪惡不堪的一幕,如今仍曆曆在目!
軒轅澈本以為,他再次見到衛玿時,定會不顧一切地出手奪他性命。可如今,他竟努力平複了心情,與這個仇人手談起棋藝來!或許,經過了十幾年的沙場與朝堂曆煉,他已經能輕易地控製掩蓋住自己的真實情緒,與敵人談笑風生了吧?就如他麵對趙太尉與太子軒轅銘之時。
如此想著,一局將近收官,兩人竟是打成了平手。
“宣公子承讓了,衛某棋藝怎可能如此突飛猛進?衛某可是展莊主的手下敗將呢!”衛玿驚訝說道。
“宣公子莫不是有心事?還是故意要讓著這位衛前輩?”展修賢也滿臉不信。
軒轅道穩了下心神,道:“在下不才。”其實,若不是他心事重重,衛玿又怎可能與他的打成平手?
之後,三人在鬆樹下品茶談笑,說盡天下事。直至日薄西山,展修賢仍是談興不減。他讓下人過來先帶衛玿到莊上安頓下來,衛玿起身與下人離去。
望著那仙風道骨的背影,軒轅澈眼神漸變暗沉,內心糾結不已。原本,他對此人恨之入骨,必欲殺之而後快。但是,此人卻是心兒敬重慈愛的伯父,他又應該如何麵對他呢?
卻聽身旁的展修賢輕歎道:“若說一生隻為一位女子專情而癡,世間誰又及得上他?相濡以沫的相守不難,隻為心中執念而堅守,則實在悲苦不易!”
軒轅澈聞言,沉吟不語。
“莫非公子心中也有執念?”
見軒轅澈轉首望向他,展修賢輕輕一笑,繼續說道,“老朽隻是有此觀感而已,公子不願說自是無須說!”
“是,晚生正在尋找執念!”
“哦,原來如此!”展修賢不禁收了笑容,舉杯正色道,“願公子早日找到心中執念之人。”
軒轅澈舉杯相敬:“若能找到,晚生日後定攜她前來拜見莊主。”
“哈哈!好,一言為定!”展修賢再次笑道。
兩日後,軒轅澈告辭離開展家莊,展修賢夫婦與衛玿都到莊外相送。展修賢道:“與公子十日之會,老朽榮幸之至。老朽在此等著公子再來!”
離開展家莊,軒轅澈到客棧中找到荊於南與馬匹,繼續向吳郡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