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再見六哥
“朕聽聞治水製勝的關鍵，是衛特使 ‘改道分流，不與水爭’的策略。衛特使年僅十八，竟有如此見識，實在讓朕驚喜不已！隔日朝堂上，當為衛特使論功行賞，晉封官職！”
“臣衛景墨，叩謝皇上隆恩！”衛景墨再次下跪，語聲清峻。
坐在庭院東側的衛蘭心，從後側麵看著六哥俊逸的背影，自豪之感油然而生！她從小就崇拜六哥，覺得天下間沒有什麽事能難得倒他。現在看來，果真如此！
這時，追星公主快步來到衛蘭心身旁，俯在她耳邊，小聲道：“王嬸，你看，挽月被你的哥哥給迷住了！我跟她說話，她都不理我！”
聞言，衛蘭心與軒轅澈等都不自覺地向靠近庭院西側的挽月公主望去，隻見她微低著頭，一手抓住絲帕輕掩嘴唇，粉麵含春地盯著衛景墨。雙目含情，嘴角帶笑，任是絲帕也遮擋不住！
待追星公主偷笑著跑開，衛蘭心回望一眼身旁的容妃，嗬嗬一笑，道：“這不足為奇？我六哥在杭城時，別說尚未婚嫁的女子，就是已經出嫁的，甚至大娘、阿婆，都被他迷住了！”
“是麽？”司徒意容輕應一聲。
“他最會哄女孩子開心！”衛蘭心又笑著加了一句。
“怎麽哄？”容妃問。
“甜言蜜語唄！”衛蘭心道，“你不知道，上門提親的媒人，把我外祖父家的門檻都要踏破了。”
說完，衛蘭心驕傲地看向她的六哥。
“此次治水得以成功，實在離不開趙太尉十萬兵力的鼎力支持！”已站起身的衛景墨，對著皇上朗聲說道。
趙太尉嗬嗬一笑，站了起來：“皇上，衛特使不僅年輕有為，為人也是謙遜之極！此次治水，若不是衛特使的策略，老臣的十萬兵力也是徒勞無功啊！”
衛蘭心覺得，趙太尉雖說得真誠至極，卻讓人聽出一股陰森之感。這個趙太尉，四次宮宴都見到他，話雖不多卻極有份量，連皇上都敬他三分，但卻總讓衛蘭心有種望而生畏的感覺！
“趙太尉又何必謙虛，此次若不是本王去攪局，估計十萬兵力，不需聽衛特使的，也能想出些更好的策略！” 軒轅鄴語帶諷刺。
趙太尉臉色略顯尷尬，正欲回擊。軒轅淙卻接過話道：“衛特使幼年離開洛都，如今重回故裏，可有回家中看過了？”
“回皇上，臣今晨已回到府中，見過父母與家中親屬了。”衛景墨道。
“如此甚好！”軒轅淙道，“晉王妃與你一起在杭城長大，聽聞你們感情親厚，快去見上她一麵吧！”
“謝皇上！”衛景墨向皇上恭敬說完，轉過身來。隔著庭院一角，他望著衛蘭心，俊秀無雙的臉上，帶著如三月春風般的微笑。
衛蘭心不自覺地站了起來。她本以為，六哥進來時並沒有看見她，但是，他原來竟知道，她就坐在這個位置上！
兩人就這麽對望著，臉上均帶著會意的淺笑。看著六哥終於踏下台階，衛蘭心再也難抑激動，離座向東廂中間的出口奔去！東廂西廂均有近半人高的欄杆隔著，隻在中間才有到庭院的出口。
六哥已站在庭院中的白色梅花樹下等著她。奔下台階時，她又站住了，努力控製著自己的呼吸。因為，她發現，自己就快要哭出來了。
六哥露出燦爛一笑，向她伸出了右手。她再也控製不住地向前奔去，一下子撲進了六哥的懷裏，淚水如決堤的河，沾濕了六哥胸前的衣襟！
六哥，你可知道，心兒有好幾次都以為，此生再也見不到你了？你可知道，心兒在這裏很可憐，很害怕，也很痛苦？你可還知道，心兒身不由己，命不由己，情更不由己？
她伏在六哥肩上默默流淚，她不怕別人取笑自己。此刻，在此，除了六哥，誰都不再重要！
六哥收起了俊臉上的笑容，輕扶著她兩臂，靜靜地等待著！良久，他用兩手扶住她的肩膀，讓她輕輕離開了他。
他抬起右手，用大拇指輕輕抹去衛蘭心右臉的淚水，再用其餘四指抹去她左臉的淚水，一如小時候，衛蘭心每次傷心哭泣時的溫柔嗬護。衛蘭心的淚，幾乎又要再溢出來！
“醜丫頭，哭什麽？看看，哭起來果然更醜了！”又是曾經說過的話，衛蘭心再次覺得鼻子發酸。六哥卻湊近她一些，低聲道：“尊貴的王妃，求你不要再哭了，所有人都以為我在欺負你哪！你的王爺，會不會想親自揍我一頓？”
衛蘭心終於破涕為笑。六哥又用他的衣袖，把她臉上的淚痕全部輕擦掉，輕聲道：“不帶我去見見你的夫君嗎？我們坐到晉王那邊去？”
“不！”衛蘭心輕輕搖頭，“我想陪六哥坐到爹爹那邊去！”她有很多話要與六哥說呢，怎可以讓軒轅澈在旁？
六哥拉起她的手，穿過庭院，到了西廂盡頭衛曦父子所在的案桌。
眾人都還在發著愣！這兩個人都太過光彩奪目了，他們的舉動又怎能讓大家忽略掉呢？
“果然是兄妹情深，令人動容啊！”軒轅淙感歎一聲，打破沉默的氣氛。眾人嗬嗬笑著，繼續宴飲。
“縱是兄妹情深，也不用這樣摟摟抱抱，哭哭啼啼的吧？看來杭城那地方，真是民風開放呀！”謝昭羅遠遠看著正在入座的衛蘭心兄妹，低聲嘀咕著。一轉頭，撞見晉王麵具下那陰森得嚇人的目光，嚇得再也不敢出聲。
看著衛蘭心坐在父兄身旁，一會兒掩嘴低笑，一會兒又欲抹淚，軒轅澈眼神冰冷。這個女人，何時變得如此大膽了？難道，她以為有了衛景墨，就有人給她撐腰了嗎？
宴飲過後，眾人隨軒轅淙步出室外賞梅。比起庭院內零丁的幾株，外麵梅林成片，白色、紅色、粉紅色的，全都開得正豔，美得驚人！
看見司徒意容正站在一株紅梅下對著他們淺笑，衛蘭心帶著六哥走了過去。軒轅鉞也正向這邊走來，衛蘭心開心地向他招手，輕聲道：“鉞，請過來一下！”
軒轅鉞走了過來，看著衛景墨。一個白衣，一個灰衣，兩個同樣俊美如謫仙的男子，微微點頭。
“六哥，這位是三皇子！”
“本王軒轅鉞！”
“景墨聽聞齊王美名，久矣！”說完，三人相視一笑。
“六哥，這位是晉王府的容妃。”衛蘭心又道，“他們兩人，是我在洛都最好的朋友！”
“哦？兩位真是不走運！”衛景墨道，眾人不免一愕。
“我這個九妹妹，又嬌氣，又愛哭，你們做她的好友，總要多擔待些，多吃虧些！”
“六哥！”衛蘭心不免氣惱，“有你這樣貶損妹妹的嗎？”其餘三人卻笑了起來。
突然，四人驟覺一道冰寒迫近，抬首望去，卻見戴著銀色麵具，一身墨黑錦袍的晉王走了過來。
軒轅澈走到衛蘭心身旁，輕輕攬住了她的肩膀，將她擁入懷中：“愛妃不向本王介紹一下六哥嗎？”
衛蘭心正不知如何作答，他又看向衛景墨：“六哥年輕有為，見識匪淺，本王甚是佩服！”
看出衛蘭心在晉王懷中的窘迫，六哥笑了笑，道：“景墨年紀輕些，怎敢讓晉王降尊紆貴，反幼為尊稱‘哥哥’？”
“年紀雖輕，長幼秩序卻不可亂，正如人的身份地位，也是切切不可忘！”說完，軒轅澈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衛景墨，又看了一眼衛蘭心，眼神中滿是警告。
衛蘭心覺得，六哥與軒轅澈兩人初次見麵，卻有種劍拔駑張的意味！
宴飲結束，兩日後，衛景墨便拜訪晉王府。
聽聞六哥到覺雨苑看望她的消息，衛蘭心快樂地迎了出去！
“六哥，怎麽如今才來看心兒？”一麵帶著六哥踏進雨梅閣正廳，衛蘭心一麵嗔怪。自日前在宮中見過，他竟隔了兩日才來。
“這兩日，六哥都在向皇上稟報治理水患之事，實在是抽不出空過來。”六哥笑著解釋，“醜丫頭可有想念六哥？”
“不想！一點都不想！”衛蘭心賭氣道。
“嗬嗬，醜丫頭如今有了夫君，自然是不想六哥了。”
聞言，衛蘭心不語。
“他對你如何？”在椅子上坐下來，六哥收起笑意，問道。
衛蘭心仍是不語。六哥靜靜地看著她。
“唉！”六哥終是微歎一口氣，“情深不壽，慧極必傷！女子切莫用情太深，否則，受傷的一定是自己！”
“誰說我用情太深？”衛蘭心否認。
“這還用說出來嗎？全都寫在你這雙美麗的大眼睛裏了。看來，眼睛大之人，確是不擅於掩飾自己的內心！”六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