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口遭遇

  深秋時節，多倫多郊外的道路兩旁矗立著紅楓樹，一排排，一行行，耀眼的紅葉綻滿每個枝頭，遠遠望去一片一片的火紅色。隨著陣陣秋風吹過，落葉繽紛飄落，堆積在樹下和道路兩旁。道路上行人稀少，偶然駛過的汽車帶起枯葉紛紛。

  葉航開著自己的車就在這落滿紅葉的道路上緩慢行駛著，他一邊打著電話，一邊注意著路過的每幢獨立屋的號碼。

  葉航：「我知道了，媽媽。你別啰嗦了。今天是星期六，我正好有空。我去那個家庭旅館只是為了體驗一下早期移民的生活，也是要看看小公司的管理跟大公司的管理有多少不一樣的地方。我的MBA學了太多大公司的做法。了解這些我才能知道自己到底應該在哪個方向找工作，你擔心什麼？」

  葉航媽媽（OS）：「好吧，好吧。你自己要當心，華人圈裡壞人多，坑蒙拐騙的事情經常有。媽媽只想告訴你，不要為了一點點工資就隨便找個工作，要找就找個好的，大公司的。我和你爸還能供你，你不能為了賺點小錢委屈自己。你要找個好的工作，不要浪費三年工簽的機會。實在不行就回國，你回國我們會給你安排更好的。」

  葉航的車子經過了一個路口，他注意到這個路口已經被挖了一個坑，四周被黃黑相間的警示線相隔，影響了車輛通行。坑邊有個積水窪，葉航不小心讓車的後輪壓到水窪，水窪的水飛濺而出落入坑中，坑中跳出二人，一男一女。葉航嚇了一跳，驚恐之下疾馳而去。他從後視鏡看到那兩個人向他的車追了幾步。

  駛過一個街口，葉航看後視鏡已經不見剛才被他冒犯的兩個人，他鬆口氣，放慢了車速。又駛過幾幢房屋，看到有人在清掃紅楓落葉，他們看見他禮貌地揮手打招呼。

  葉航媽媽（OS）：「那我掛了啊，兒子。你真的要當心啊。跟陌生人接觸不要太實在，不能有一說一，要保留著點，說七分話。記住啊，言多必失。」

  葉航的表情有些不耐煩，他還是克制著，並沒有回答媽媽的話語。很快他看到一幢獨立屋的門牌號：55 redstone road。車庫前的灑滿落葉的草地上插著一面鐵藝銘牌，上面燙金幾個漢字：紅楓民宿。

  葉航對自己說：「就是這裡了」。他看到路邊停著一輛車，他越過這輛車，拐進停車道。

  車內的喇叭里繼續傳來媽媽隔空的聲音：「。。。。。。交女朋友也是要注意，不能隨便給買禮物，要是結婚對象可以，可是要看哪國人？」

  葉航不耐煩地打斷了他媽媽。 首發域名ｍ.bqge。org

  葉航：「媽媽，我到了。我進去面試，然後再跟您聯繫。掛了啊！」

  葉航掛斷電話，熄滅發動機。在後視鏡里看看自己，捋了捋頭髮就打開車門出去。他發現路邊的車子並沒熄火，但裡面沒有人。

  葉航沒有繼續探查路邊的車子，他觀察了一下這個作為旅館的獨立屋，獨立屋為兩門車庫，兩排車道，並排可停放四輛車，現在這個車道只有他的這輛車停著。正門在車庫右邊，緊挨房山是一條磚鋪的側路，通向房子的後院，那也是獨立屋的後門入口，也是地庫的出入口。

  門口有一片十幾平米見方的花園，花園圍牆自外向內，依次植有應季的花蔬。花果爭奇鬥豔，美不勝收，靠近玻璃門口便全是草坪綠地，但此時卻落滿了枯紅的楓葉。

  葉航走向正門，找到門鈴，正要按下去，卻看到旁邊通向後院的甬道急急忙忙跑出兩個洋人，年輕的男性，懷裡各抱著兩大包黑色垃圾袋，其中一個人的袋子破了，露出裡面白色的布料。這兩個人看到葉航吃了一驚，立刻低頭，急忙加快步伐跑向路邊停著的還在發動的車子。他們跳上車很快開走了。

  葉航也是好奇地看著他們離開，沒弄明白怎麼回事，輕輕搖頭，轉身繼續按下門鈴，門鈴在裡面叮咚作響，半天沒有人來應門。

  葉航又連按幾下，終於他聽到了腳步聲，門被打開，一個十幾歲的女生開門，探出頭來，她打量了一下葉航。

  女孩子：「你是住店嗎？你應該走甬道去後院。密碼鎖在那邊，不在這裡。」

  女生說完用手指指傍邊的甬道。葉航看了一下，搖搖頭對女孩子說。

  葉航：「姑娘，我不是住客。我是來面試的。我叫葉航。」

  女孩子：「哦，那是跟我媽約的吧？她沒告訴我，她臨時出去了。」

  葉航看看腕錶說：「啊？是叫鄒靜的女士約我面試的，現在時間已經到了。」

  女孩子：「噢，那是了。是我媽，她是去信箱取信件，馬上就回來了。你請進吧。」

  女孩子把門打開，把葉航讓進。葉航在門廳換了拖鞋。女孩子就讓他在傍邊的沙發上坐下。

  女孩子：「你就坐在這裡等吧。我媽馬上回來，大樹和卞寧也快回了。」

  女孩子說完，也沒做自我介紹就離開葉航，獨自上樓去了。

  葉航百無聊賴。

  很快他聽到了門口說話的聲音和腳步聲，門被打開，外邊進來兩個人，一男一女。男的已至中年，女的而是出頭，像是在校大學生，他們的身上濕漉漉的。葉航看見有人進來，連忙站起身來，進來的男女看見他怒氣沖沖向他發問。

  中年男人：「小夥子，外邊的汽車是你的嗎？」

  女學生：「原來你在這裡，我們還以為你跑掉就跑掉了。那現在就要說說清楚了。」

  葉航有點懵，連忙發問。

  葉航：「哦哦，你們好！怎麼啦？外邊的車是我的。」

  中年男：「喂喂，小夥子，看你這樣子也是受過教育的，你開車濺人一身泥水也不說聲道歉就跑了？」

  女學生：「你這是肇事逃逸，你的行為很危險。你是誰？來這裡幹什麼？總不會是找我們道歉吧？你說吧，既然送上門來，你要麼賠償，要麼跟我們一起去見警察，看他們怎麼處理？」

  說到這裡葉航終於明白原來他們就是他不小心濺水入坑，從坑裡爬出來在他車后跳腳指責他的人。他本來就有歉意，現在在這裡被撞上了他更加尷尬自責，連忙道歉解釋。可剛要張嘴，門外傳來停車的聲音。中年男和女學生聽到馬上緊張起來。

  女學生：「哎呀，大樹不好了，老闆回來了，我們快去換衣服吧。」

  中年男：「是啊，是啊，快點快點，給她看見又要說我們多管閑事了。快點，這小子車牌我已經拍下來了，他跑不了，先下去再說。」

  兩人邊說著邊向一側的樓梯跑去，扔下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的葉航在原地，葉航兀自站立著，不知所措。

  大門再次被拉開，一位中年女人走了進來。葉航看到，這是一位想拚命抓住青春尾巴的中年女人，刻意的打扮，誇張的粉黛，配合著一雙不大的眼睛，並透著狡黠與警惕目光。她看到葉航站著，楞了一下，警惕地問。

  鄒靜：「你是誰？」

  看著她咄咄逼人的目光，葉航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瑟縮地：「哦哦，我是葉航。跟鄒女士約好來應聘的。請問她在嗎？」

  鄒靜恍然大悟，緊張的神情放鬆下來。

  鄒靜：「啊，想起來。是有個叫葉航的MBA要來應聘，我差點忘了。你就是葉航吧，好好好，請進，請進。我就是鄒靜，叫我鄒老師吧。我們到裡面說話。」

  鄒靜換上拖鞋，帶著葉航向裡面走去。葉航這時才看到這房子的結構：玄關進來迎面就是起居室，靠牆的一側有一個向上的樓梯，在另外一側是個向下的樓梯。經過樓梯就是寬敞的起居室和一個連接在一起的開放式廚房和一個可以容納10人的開放式餐廳。餐廳的傍邊是一扇玻璃門，門外是一個木製陽台，佇立在後花園的三分之一出。來到陽台可以看到樓下的地庫和俯瞰整個花園，花園裡野菊花還在秋風中搖曳著，其餘的季節花木和種植的菜蔬都已經凋零。此時的陽台上午後的暖陽照耀著，而陽台上卻是空無一物。

  葉航好奇地拉門走上陽台，鄒靜有些嗔怒地對他說。

  鄒靜：「年輕人，未經主人許可和引路，你就自顧自地去到陽台，這樣不好！」

  葉航自覺失態，連忙道歉。

  葉航：「哎呀，對不起，鄒老師，是我莽撞了。對不起，對不起！」

  鄒靜：「年輕人要知道深淺，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算了吧，你這也是好奇。看得出來，你對這份工作還是蠻感興趣的。但是，我可是把醜話說到前頭，別看你畢業了，你還是拿學生簽證，學簽只是每星期20小時法定工作時間，所以別指望能掙很多錢。」

  葉航：「哦哦，鄒老師，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我畢業后就拿了工簽了現在。」

  鄒靜：「你那個工簽不作數的，在我眼中你只是個畢業的學生，絲毫工作經驗都沒有。別看你是MBA，那都是紙上談兵毫無用處。你就是個學生，從打工做起吧，老老實實地掙小時工。」

  鄒靜的話讓葉航感覺很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