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小毒蛇
我憤怒地將遊過來的思思一推,抱起強強,便要上岸,但思思卻忽然嗆了一口水,接著開始大喊,“阿姨不要啊,思思不想死!”
我大驚,“你亂喊什麽!”
思思還是不停地叫:“爸爸救命啊,思思不想死,阿姨要殺了思思!”
思思會遊泳,而且我剛剛隻是推了她一下,並沒有做別的,她分明是在陷害我。
“你亂喊什麽!”
我慌忙去捂她的嘴,卻不想,身後傳來一聲怒喝:“莫彎彎,你在幹什麽!”
我後背頓時一陣發涼,莫子謙,他來的好巧。
撲通一聲,身後有水花濺起,是莫子謙跳了下來,他飛快地遊過來,伸出大手一把將我揮開,完全不顧忌我懷裏還著強強,飛起的水花迅速濺了我們一臉。莫子謙迅速地將思思抱起,“思思?思思?”
思思滿頭滿臉的水,小手勾著莫子謙的脖子委屈地大哭,“爸爸,我沒有看好弟弟,弟弟掉進了泳池,阿姨就要淹死我,她把我往水裏按……”
思思的話讓我大腦瞬間一陣發空。
這條小毒蛇,原來隻有更毒,沒有最毒。我大喊,“你亂說什麽,明明是你把強強推下水!”
“爸爸,我沒有,我沒有推他……咳咳……”思思不停地咳嗽,像是氣管裏嗆進了水。
莫子謙扭過頭來,瞪過來的目光陰沉狠戾,就是那一眼,讓我瞬間如墜進陰冷冰封的北冰洋裏。
莫子謙抱著思思顧自上了岸,匆匆走了,而強強還在我懷裏,臉色煞白地不停哆嗦。
已是秋季,身上沾了水也會渾身發涼,別說像強強這樣在水裏泡了半天的,我把他抱上了岸,自己也跟著上去。此時岸上還有幾個賓客在圍觀,有人見狀,脫下了自己的西裝外套,給強強披上,我說了聲謝謝,抱著強強匆匆奔進了主家的別墅。
主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看我的眼神也像其他賓客們一樣變了。他們都先入為主地,把我當成了要害死思思的後媽。
思思身上裹著毯子,被莫子謙緊緊抱在懷裏,小手拽著莫子謙的衣服,小嘴一個勁兒地在說:“爸爸,是我沒有看好弟弟,你不要怪阿姨好嗎?阿姨太生氣了,才會把我推下水,才會把我往水裏按,爸爸,你不要怪她好嗎?爸爸,你跟她說,我以後都會乖乖的……”
我震驚地望著這個隻有七歲多的小女孩兒,她有著一張天使般的麵孔,但心腸比毒蠍子都要毒。
她此刻正用她的柔弱和無辜緊緊地揪扯著她父親的心,莫子謙嘴角在抖動,那隻抱著思思的手也在發抖,卻是僵硬的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主家和賓客們都紛紛向我投來憤怒的眼神。
“果然最毒後母心,這孩子在家裏不定受了多少委屈和欺負,真是人不可貌相。:”
人們開始對我議論紛紛,一雙雙滿是憤怒的眼神如萬把利箭直射在我身上,我幾乎被這些人的眼神洞穿。
“媽媽,我冷。”
強強在我懷裏不停地打著哆嗦,我伸手摸了摸孩子的額頭,他已經開始發燒了。
“不管你們相不相信,思思不是我推下水的,我也沒有把她往水裏按。”
我不能再耽擱下去,我抱著強強匆匆地離開了那所別墅。
外麵正好有出租車開過,我攔住,抱著強強坐了上去,吩咐司機去醫院,在我們的車子開起來的時候,我看到莫子謙的車子已經飛快地從身邊駛了過去。
我的眼眶一陣發熱,胸口一陣陣的悶塞,莫子謙的眼裏,終是隻有思思的,他隻看得到思思溺水,卻看不到他的兒子,同樣在承受溺水所帶來的傷害。
強強這一路上抖的厲害,我們母子就那樣彼此渾身濕漉漉地抱在一起。
到了醫院,我抱著強強飛快地奔去了兒科門診,那醫生很好說話,他讓我先把強強放在診床上,給他蓋上了被子,又給他診治完,才讓我去掛號交費。
強強的體溫在迅速升高,一個小時後,已經超過了三十九度五,我辦好了住院手續後,護士給強強打了退燒針,又喂他吃了一些消炎藥,可是後半夜,強強又高燒到將近四十度,我抱著他去找值班醫生,醫生說先吃退燒藥,明天早上去拍個片子,看是不是得了吸入性肺炎。
我抱著強強在病房裏坐了一宿,十人間的病房,孩子的哭聲此起彼伏,強強卻在我懷裏安靜的沉睡,然而,這並不是什麽好事。
早上八點醫生上班後,我帶著強強去照了肺部片子,肺上一片陰影。醫生又安排了新的治療方案,我心力交猝地守在醫院裏。
佳鬱知道強強住了院,讓陳輝托關係找到院方給強強安排了單間病房,佳鬱在電話裏憤怒地罵道:“我就知道那個思思不是什麽好鳥,可原來她這麽壞,小小的年紀竟然如此會偽裝,不給她頒個奧斯卡真委屈她了。”
佳鬱身體不太舒服,沒過來,陳輝卻來了醫院,他替我在醫院裏陪著強強,我趕去公司處理了一些必要工作,回來的時候,溫逸如已經來了。
她守在強強的病床邊,手握著強強的小手,靜婉的雙目中一片焦灼和憂心,我回來時,她歎了口氣,“真是想不到,那孩子小小年紀,竟如此惡毒,真是遺傳了陳麗嫣的全部本性,甚至有過之無不及。”
提起思思,溫逸如很是痛心,那天,她見到這個看起來變得很乖很懂事的孫女,還感到無比欣慰,將自己珍愛的玉鐲給了思思,想不到那是一條喂不熟的毒蛇。
強強一直昏睡,反複地發燒,而莫子謙,他連個麵都還沒有露過,我心裏頭一陣陣的泛著涼。
我站在病房門口,一邊接上司的電話,一邊用手揉搓著因為沒有好好調養,又在隱隱泛疼的頸椎。
有道白影從眼前走過,那人涼涼說了一句:“果真是世上最毒後媽,沒有之一。”
聽到那似曾相識的聲音我抬頭,赫然看到藍珂站在麵前,他在給一個病人講病曆,經過我身邊時,還刻意丟下諷刺的一句。
“你站住!”
藍珂已經走過去了,我卻忍不住開口。
藍珂悠然回過身來,“WHY?”
我怒道:“你小子給我聽清楚,我不是什麽惡毒後媽,我是被一條小毒蛇給咬了,你T娘要再罵我一句惡毒後媽,我要你好看!”
藍珂怔了怔,似是想不到,我會突然出口成髒,他正要出言再諷刺我,我卻感到頭部一陣暈眩,人隨即軟軟地倒了下去。
“喂?喂?”
藍珂在拍我的臉,隨即聽到他的咕濃聲:“不會是被我氣暈了吧?”
他把倒在地上的我抱了起來,我放在走廊的長椅上,仍然拍我的臉,“喂,醒醒!你在這裝暈沒有用的!”
我感到頸椎疼痛難忍,卻還是挑開眼皮罵道:“你給我閉嘴!”
藍珂麵容一僵。
他漆黑又閃亮的眼睛看看我,見我用手去扶頸椎,便說道:“原來是頸椎病犯了,怪不得暈倒。”
“給你開的藥有沒有吃,你看起來好像又重了。”
他抬手在我後頸上捏了一把,我當即一聲痛呼,隨即罵道:“你T娘想捏死我,哎喲……”
突然間,我發現,頸椎的疼痛似乎減輕了。
“這是我家傳的手法,算你有福。”
藍珂起身,洋洋自得地走了。
我扶著後頸站起來,後頸上還有他手指的微涼,但確是好受多了,看樣子,那小子還真有點兒本事。
“你怎麽了。”
我的眼前出現了一雙修長的腿,我抬頭,看到不知何時出現的莫子謙,他好像是瘦了,下巴上有淡青色的胡茬。
雖然在問我怎麽了,但眸光卻沒有什麽溫度。
“沒事。”
我心裏不是滋味,也懶得搭理他,起身進了病房。莫子謙隨後也進來了。溫逸如是坐在床邊守著強強的,此刻站了起來,靜婉的雙眸從莫子謙的臉上移開,默默無聲地走到我身邊,“笑笑,我明天再來看強強,你這裏有什麽需要僅管打電話給我。”
“好。”
溫逸如雖然渴望和自己的親生骨肉哪怕有片刻的相處,卻還是在他到來時,選擇離開。
莫子謙看到病床上瘦了一圈的小人兒時,大步走了過去,“強強?”
強強睜了眼,喃喃叫了一聲,“爸爸。”
莫子謙抬手去摸摸強強的臉,眸光中滿滿心疼,“告訴爸爸,你怎麽了?”
強強:“醫生說,得了肺炎。”
小人兒往日黑寶石一般的眼睛如蒙上了一層看不清的霧,失去了往日的水靈,目光乞求地道:“爸爸,媽媽不會害姐姐的,你要相信媽媽。”
莫子謙不言聲,卻是輕聲道:“乖,不要說話了,爸爸在這兒陪著你。”
莫子謙在床邊坐下,將強強的小手握在掌心,擱在下巴處輕輕撫挲,然而,他終是沒有看上我一眼,亦沒有跟我說一句話。
思思的詭計成功了。她成功地離間了我和莫子謙的感情。
我心裏澀得難受,轉身出去了。
一個人在醫院裏走了走,最後來到骨科診室,藍珂正在坐診,他看到我,斜挑眉梢,“惡毒後媽,有事?”
我忍著氣,平靜地道:“再給我開點兒藥,管用的。”
藍珂挑挑眉,雙臂抱胸,“開藥不如你高價請我幫你按摩,我家傳的按摩手法你見識過了,很了不得是不是?”
的確很了不得,不然我不會跑過來找他,隻是我不會說出我的目的。
“你要多少?”
我蹙眉,如果價格能夠接受,我倒願意讓他幫我按摩。
藍珂:“一萬塊一次,十次保你恢複如初。”
這真是史上最貴的按摩,我牙齒打結,想要罵他趁火打劫,藍珂卻聰明的一眼看出我要說什麽,他站起來,極好的皮相露出諷刺的笑:“不願意就算了,反正我藍珂也不會什麽人都給他按。”
我扭身就走了。我還沒有富裕到,花十萬塊錢去給自己按摩,何況這人根本就是趁火打劫,不懷好意。
我回到病房的時候,莫子謙正好要離開,他淡淡地對我道:“我會請護工過來幫忙照看強強。”
說罷,便徑自離開了,一身的淡薄涼意讓我心頭發冷。
接下來的幾天,莫子謙隻在我去上班的時候,過來看望過強強,三天後,強強出了院,莫子謙沒有出現。
強強拉著我的手問:“爸爸還在生氣嗎?他為什麽不回家?”
我隻能安慰,“思思姐姐還病著,爸爸在照顧思思姐姐。”
僅管這個理由連我自己都不能說動。
強強蹙眉道:“媽媽,思思姐姐為什麽要推我下水?她知道我不會遊泳的。”
我歎了口氣,我的傻兒子,就連我這個大人都被思思這條小毒蛇蒙蔽了,何況是強強這麽天真的孩子。
“她從來不是你姐姐,是媽媽太大意了,差點兒害了你,媽媽以後不會再讓你跟她在一起,”
外麵傳來車子的聲響,是莫子謙回來了,強強小腦瓜朝外望去,莫子謙頂著一身夜色進屋的時候,強強怯怯地叫了一聲爸爸。
小小的人兒,他也看出了莫子謙對我的冷淡,知道他的父親誤會了他母親,所以心裏不安。
莫子謙站住身形,朝強強招招手,強強走了過去。
莫子謙將強強抱了起來,“思思姐姐這幾天不舒服,爸爸在那邊照顧思思姐姐,強強不會怪爸爸吧?”
強強搖頭,卻說道:“爸爸,媽媽真的沒有害思思姐姐,媽媽是冤枉的。”
莫子謙眼眸深沉,凝視著眼前天真純稚的孩子,慢慢將他放下了,他揉揉強強的頭,什麽也沒說邁步上樓去了。
“媽媽。”
強強來到我身邊,小手拉我的,“媽媽,你去跟爸爸解釋啊,說你沒有害思思姐姐,你是冤枉的。”
我搖頭,莫子謙他根本不肯相信我,我去解釋什麽呢?恐怕我的解釋隻會越描越黑。
而且,在他的眼裏,我的解釋跟思思的謊言,他更相信謊言。
“乖,去玩吧。”
我柔聲對強強道。
強強蹙起眉毛,一臉鬱鬱地走開了。
當晚,莫子謙睡在客房,而我在主臥室裏,幾乎整晚未眠。我和莫子謙分分合合,生生死死,終於能在一起的時候,卻又因為思思而起了嫌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