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早就守候在殿外的桑霖聞及蕭王召喚。立身而起,高舉右手,向下揮砍,口中喊起:“兄弟們,上!”帶領一群手下,掃清一路障礙,飛奔至禦書房,血染書房,腥氣彌漫。隻見禦書房一片混亂,走至蕭王旁,大吼一聲:“王爺,桑霖來了。”
蕭王冷哼一聲,舉目四望,厲聲道:“桑霖,把他們都包圍起來,一個也別放過,今日,我就要血濺禦書房,報我兒子枉死之仇。”
夏似夜定目望去,這番變故也是有些不忍,畢竟陶子騫與自己從小一起長大,這份手足之情實難可貴,可惜他遇上這樣的父親,對著蕭王道:“子騫是因為你才死的,你還不清醒麽?”
蕭王冷聲道:“別廢話,桑霖,下手。”
突聞外麵短兵交接,一人急匆進殿,稟告道:“王爺,不好,不知哪裏出現一群人,與我們交上手了。”蕭王聞言,冷笑道:“好你個夏似夜,居然還有這一手,可惜,這裏的人每個都得死,看那些援兵來不來得及救你們。”
夏似夜冷哼一聲:“是嗎,王爺,你果然是老朽了,桑霖何在?還不誅殺亂臣賊子!”
一夕之間,桑霖帶來的人反過身,將劍指向蕭王:“王爺,你看,桑霖可圍的好?”桑霖突然倒戈,內外夾攻,蕭王大勢已去:“好好好!桑霖!我這些年這般培育你,卻不防養了一頭白眼狼!今日我大事不成,死後必會報仇!”對空蒼然大笑,梟雄末日,尤為可悲。蕭王低頭看了自己兒子一眼,拾起長劍往頸中一抹,登時氣絕。
眼見蕭王子絕身亡,桑霖走到皇上前,單膝跪下:“桑霖救駕來遲!還望皇上贖罪!”老皇帝已是奄奄一息之態,眼看這番變故,氣血翻騰,大聲咳起來,到最後居然噴出一口血,夏似夜驚叫道:“父皇。”
因自己誤害了陶子騫,一直處於茫然狀態的夏似風被這聲叫喚驚醒,急步衝上去看,又一團混亂中,皇帝被送至內房,除卻倉遙與幾名太醫,其他人等皆在外麵守候。
如一場鬧劇般,突然停歇下來,隻是這一地血腥卻分外刺目,提醒著大家剛才那場謀反真實的存在過。夏似風忽然叫道:“子騫呢?”眾人瞧去,發現原本地上躺著的屍身竟然不見了,連同不見的還有樓雪柒。
這場戰役中始終保持沉默的蘇洛離和花如是自角落中走出來,蘇洛離抬頭道:“柒柒帶他離開了,”這種沒有結果的感情著實刺痛了她,所以懇求道:“就讓他們走吧,別去打擾。”花如是走到夏似夜身邊,伸手握了握夏似夜的手背,抬頭衝他點了點,夏似夜微微點了頭,算是應允。
鏗鏘有力的步伐響起,東籬和倉遙喜道:“蓮月。”原來是早前就商議好的,一旦這邊有任何舉動,守在邊境的蓮月便帶大軍壓進,隻是這一次蕭王把守城門內外,東籬就叫黎莫暗中出城,潛了一部分精兵先進城埋伏。倉遙拍了拍黎莫,笑道:“受累了。”黎莫大笑道:“好久沒活動筋骨,就當演練了。”
夏似夜上前抱拳道:“諸位之恩,夏似夜感激不盡。”
“太子客氣,這是我朝天子親下之令,我等也不過是奉旨辦事。”東籬淡言。
淡淡月色,一場殺戮還未開始,已經結束,隻是仍免不了傷亡流血,卻已經是最好的收場。
屋頂上,夏似風獨對月亮飲酒,攤開掌心,似乎還能看見上頭的鮮血,那是屬於陶子騫的,他居然將劍刺進了陶子騫的身體,那個與他把酒言歡,對飲笑談的夥伴,他們曾經一同練劍,一同闖江湖,也一同經曆生死,如今,那麽鮮活的生命死在他的手上。對著瓶口,烈酒直灌入口中,醉了,是不是就忘了,不痛了。夏似風無力的癱倒,眼中看出去的月亮白糊糊,看著看著,無聲的流淚,從眼角流出來,沒入兩旁的鬢發。
感覺身後有人,翻身而起,卻一下子呆住了,白紗飄飄,亭亭而立,是幻覺麽,他怎麽看見輕珂了。連伸出手的勇氣都沒有,這一定是夢,就怕一伸手,夢就破碎了,痛啊,雙手抱住頭呻吟。又極快的抬頭,除了一片黑暗,什麽也沒有,果然是夢境一場嗬。肩上傳來一陣溫熱,猛的轉頭,是蘇洛離充滿擔憂的雙眸,失落自眼中一閃而過,苦笑道:“你怎麽來了。”
“不是你的錯,所以,別這樣。”
“子騫曾經說過,若是我們有一日能自己做主,寧願去江湖遊蕩,後來,他真的做到了,我相信這些年他是快樂的,沒有羈絆,灑脫的活著,若不是我,他會繼續過這樣的日子,都是我,他再也不能了。”平靜到異常的敘述,反而讓蘇洛離充滿擔憂,到最後,隻是抬頭看著天空,眼神空洞,仿佛穿越了天際,看著不知的未來。
蘇洛離一下子不知道怎麽安慰,夏似風從來都不需要別人的安慰,對於人生,沒有誰比他再清楚應該怎麽樣。所以,她隻是安靜的坐在旁邊,守候著。
“離兒,我剛才看見輕珂了。”
驚訝的轉頭,輕珂對於蘇洛離來說,明明是完全陌生的人,可是周圍一再的提起,仿若她與輕珂已經成了某種牽連,再也分不開:“輕珂?”
夏似風空然的笑笑:“我總是害身邊的人受傷,輕珂,其實也是我害死的。”
擔憂的握住夏似風的手臂,蘇洛離柔聲道:“這和你沒關係,輕珂的死是因為西門淺恨自私狹隘的愛,而陶子騫,則是因為他的父親,你不過恰好在他們身邊。”
“所以,在我身邊的都沒有好下場,”轉頭,明亮的黑眸看著蘇洛離:“離兒,你怕嗎?”
“不怕。”
“可是,我怕。”溫柔的笑容像往常般揚起,卻少了神采,他怕了,失去的感覺就像心再一次被掏空,他不知道下一次,是不是還可以承受。
“夏似風,我不怕。”蘇洛離豁的站起來,眼神堅定的說道:“你聽著,我允許你今天懦弱這一回,但別想著逃避,別總是將所有的責任攬在自己身上,你不是聖人,你可以失敗,可以犯錯,甚至可以大聲哭泣,但你不準逃避。”蘇洛離定定的注視著夏似風,讓他覺得自己無所遁形,良久,蘇洛離又說道:“我隻怕一件事,若是輕珂真的還活著,你選擇她,還是我?”
被這種眼神注視,的確是一件很難受的事情,就像被看穿了一半尷尬,夏似風恍惚道:“離兒。。。”
“對不起,我想我今天有點激動。”在沒有得到的時候,往往更能看開一點,反正得不到,索性就用一種消極的無所謂來麵對,而一旦得到了,就時刻謹防著,哪怕萬分之一的失去。
“你說的對,我不該逃避,更不該提起輕珂,她已經不在世上兩年了。”
蘇洛離看著他的側臉,落寞的低頭,“其實,她很幸福。”夏似風,你不懂,我在意的永遠不是你提起輕珂,而是,你心中是否已經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