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 帶回的力量
“張少，這是你這個月的工資條。”
部門助理用甜美無比的聲音說著，將一個外麵印得黑糊糊防止別人偷看的信封遞到了張少手中。
張少點了點頭，在林寶電子工作的第五個月初，他終於拿到了第一次轉正後的工資。隨意撕開一看，他笑了。將那紙片撕碎後扔進了桶內。
“對了，祝課長找你呢，你一會兒去一下吧。看來你要加薪了哦，到時一定要請客。”助理拔弄著X子燙的直發，對張少拋著媚眼。
張少隻能點了點頭，“希望吧。”。
三聲敲門後，裏麵傳來了一個聲音，“進來吧。”。
一開門，張少縮著脖子，兩肩向裏夾著，像是很害怕地走進了屋裏。看了看在辦公桌後正忙著在電腦上飛快鍵入的帥哥，張少笑道：“祝課，你找我？”。
“嗯。等一下，我處理完這幾個Issue report再跟你說。”大眼挺鼻自來卷的黑發，帥哥祝課擺了下手，對張少說著。
十分鍾過後，祝課終於停下了手裏的工作。一張嘴笑了，露出了兩顆大金牙。一米八八的身高站到了張少麵前，比弓著身子的他高出了半個頭還多。一拍他的肩，祝課笑道：“張少，看了工資條沒？”。
“嗯。”張少點了點頭，不敢直視這個男人的眼睛。
“你有潛力，再加把勁兒好好幹。是好同仁我總會提拔的。你現在是8等員工裏拿的最多的一個了。一個月5000塊，比你當初要求的四千塊高不少吧？”祝課說著，像在對自己的大發慈悲自我讚揚，轉身用皮鞋在地麵上點了幾聲脆響。
“嗯。”張少仍然點頭不語。
“我有心交你這個朋友，你也要識相點。對了，今天我請客，出去喝酒。小南國怎麽樣？”祝課大方地說著，拍了拍張少的肩，語氣中充滿了命令之意，不給他的小下屬一點反駁機會。
張少還是點頭，轉身就要走。
“唉，別自己來啊。我帶我女朋友來，你也把你家靈姬和你妹妹小櫻帶來。”終於，最後一刻，祝課說出了自己的真正意圖。
“嗯。”張少的臉色變了一下，但還是點頭答應了。
下班後，同一個廠區的同事陳雷將他叫住，“唉，少哥。工資發了多少？”。
張少拿出那個揉皺的信封，遞到了陳雷手中。陳雷接過來一看，捂著嘴吸了一口冷氣。扔了信封拉著張少說：“少哥，你跳吧。哪有這麽欺負人的？他當現在是2000年呀？媽的，一個現場控製工程師轉正後一個月5000塊，試用時給你3500我就已經看不下去了。嘈的，這些狗日的。”。
“算了，我當時寫簡曆時，也隻要了4000而已。”張少倒是一點也不生氣，還安慰起同事來。
陳雷怒不可製，一拉張少問道：“你還是不是男人？一個作業員都4500一個月，你他媽的才5000，人家還包吃住呢，你呢？”。
“算了，還有很多人吃不上飯呢。我能住起房子，能自己掙些錢花，夠了。我們家不缺錢。”張少說著，突然一臉委屈。想想靈姬和小櫻，兩人做為獵魔者，每接一個案子都有數百萬進賬，而他，則掙著這份可憐的工資，確實算不上是個男人了。
這是張少回到人間的第七個月。長達兩個月的住院，讓張少明白了他已經沒有了超人的恢複力。出院後抬個一百斤大米都累得氣喘籲籲，也讓他知道自己的靈力消失得無影無蹤了。鬼手上的惡魔之眼隱去了，聖魔碎片，閃，一切都不見了。隻有死亡之書裏的知識還在，但沒有靈力，他什麽也做不了。連一個普通的惡靈都消滅不掉。
四個月前，張少終於決定，找份工作。而操起老本行，他發現，電腦程序已經遠離了他。正像進廠時麵試中祝課所說。
“你這學曆是六年前的了。也沒工作經驗。讓我怎麽給你機會？”
而當時張少回答：“我隻要四千塊，學什麽都很快的。”。
工作確定了，張少卻仍然是個廢物。小櫻回來後什麽也不說，他連自己怎麽回到人間的都不知道。腦中不斷回蕩的，就是最後看到的那一幕，小櫻的腿被該隱分開，該隱向他狂笑。之後，便什麽也不記得了。他沒勇氣開口問小櫻發生了什麽，因為怕觸痛小櫻的心。而蘇妍妍的失蹤，也讓他沒心去問這些。
“我還活著，還有人需要我照顧。雖然更像是她們在照顧我，但至少我不能拖她們的後腿。就這樣吧。別說了。”張少回絕了陳雷的一切提議，加速向前走去，甩開了他。
陳雷氣得一跺腳，滿臉通紅，“張少，你不是個男人！你是個廢物！廢物！！”。
兩層的獨棟別墅，寬闊明亮的大廳，可當鏡麵照人的地麵。在這個大家庭中，住著空守大吉，空守信長，空守靈姬，張小櫻，還有張少。沒有傭人，一切都是小櫻打掃的，除了做任務，她幾乎一直在打掃房間。張少看得出她的心很難過，那一次次的擦洗，並不是在擦房間，而是在擦著她的心，好像永遠也擦不掉心中的陰暗。
回到了家，張少脫掉了廠服，上樓去換了一身西裝。那是他以前的西裝，那時，他還在邱家當導師，收入相當可觀。可現在，這西裝的價格是他打十年工也湊不齊的。笑了笑，張少換上了這身行套。
下了樓，張少對正在擦電視的小櫻和正在看電視的靈姬隨便地說了一句，“今天出去吃飯，我的上司請客。”。
“嗯。”小櫻和靈姬立即起身，都上樓去換衣服。
自從張少整日悶悶不樂開始，她們兩個的調皮個性就都消失了。每次張少說什麽，她們都是言聽即從。沒有一點點的異議。
靈姬開著紅色的奔馳車，一路穩穩地行駛到了小南國酒店。這裏在昆城也算得上是有點名氣的地方了。價位偏高，出入的人也都比較有錢，至於張少這種工作的人，是根本不會考慮來這裏吃飯的，除非有人請。
“先生，請問有訂位置嗎？”服務生看到張少幾人的衣著，立即迎了過來，其他的客人都被甩在了一邊。
這裏的服務生，眼睛毛都是空的，誰有錢，誰沒錢，一眼就能看得出來。張少那身名貴的西裝，讓他的身價也立即升了上去。
“唉，張少，你比我早到了呀。喲，這兩個大美女是誰呀？這不是小櫻和靈姬嘛！快快快，雅興閣，我早訂好了。”祝課也穿得十分紳士，挎著一個臉上化著濃妝的女人向張少他們迎來。
一伸手，祝課向小櫻的手就拉了過去。可一把卻抓了個空。小櫻抱著張少的胳膊，靠在了他身上。
“今天祝課請客，真是謝謝您了。”張少客氣地向祝課行著禮。
一翻客套後，幾個人進了酒店。服務生卻傻了眼，愣在原地想了半天，才喃喃道：“現在這是什麽事道？穿意大利手工西裝的給穿紅領套裝的人行禮了？媽的，看來我要仔細研究一下了。”。
身穿旗袍的美女向桌上傳著菜，用細語溫聲報著菜名，並一個個站在了張少身後。祝課當然知道她們是在等著要小費，也為此繃起了臉。想他一個課長，竟然讓一個小職員給比下去了。而且是在他最在乎的場合——美女們麵前。
“張少，你真是桃花命啊？怎麽所有的美女好像都被你吸住了似的。”祝課不滿地高調說著，將筷子拍在了桌子上。
張少點頭陪笑。可靈姬卻忍不住了，“你是來請吃飯的，還是來找毛病的？”。
“靈姬！”張少低喝了一聲。
從此，飯局變得很僵。靈姬一句話也不說，小櫻一口菜也不吃。張少不時地陪笑，給領導敬著酒。但祝課的心哪是放在他身上，眼瞄著兩個美麗不可方物的奇女子，心裏直癢癢。喝了一杯又一杯，突然向桌子上一趴，一揚手道：“張，張少。我不，不行了。你，你們送，送我回家，咯。”。
看著祝課真的是滿臉通紅，張少也隻能點了點頭。
26萬的越野吉普發動，靈姬坐在了駕駛位。張少扶著祝課坐在了後座。小櫻坐在了張少身邊。副駕上，當然就是祝課那一直沒說過一句話的夫人。
一路上，車很平穩。但祝課卻一直向小櫻的方向掙著，嘴裏還裝醉說著：“這路真顫，啊，我，我不行了。”。
使勁一拉張少，他撲了過去。壓在小櫻的腿上，向車門邊幹嘔了兩聲。之後，得意地收回手，摸到了小櫻的腿，裝做睡去。
“吐不出來？我幫你吧！”小櫻發現了他的意圖，伸手在他後背連拍幾下。
膝蓋向上一頂，祝課立即狂吐不止，剛剛那些食物酒水全數倒出。車內立即變得十分難聞。小櫻還繼續用力拍著他的背。祝課連忙一起身，坐回了張少的身邊。
“好，好了。還是小櫻姑娘有力氣。我這立刻就精神了。嗬嗬。”祝課笑說著，感覺到背上的火辣，看來明天他必須去看跌打醫生了。
直到了祝課家的小區內，停好了車，祝課才對張少一指道：“你們先下去，我有點話要說。”。
“有什麽話？”張少有些不滿意了，他一直忍讓，可這祝課卻越來越過份。
“唉，你看我像壞人嗎？就是些悄悄話。去吧。”祝課擠出個笑，推了推張少。
張少一想，也是，這麽多人，他老婆也在這，他還敢怎麽著？幾人下車，祝課與小櫻單獨留在了車內。
“跟我一起吧，你哥的待遇就會一路直升。我保證讓你們家的生活改善。”祝課訕笑著，又伸手去抓小櫻的手。
小櫻這次沒躲，反而主動抓住了他的手。側目逼視，她問道：“祝課，你不覺得你有點老嗎？”。
“老？我比你哥還小一歲，不老。”祝課對小櫻的主動很滿意，另一隻手也搭了上來，輕輕在她的玉手上摩挲。
“你不覺得你有點窮嗎？”小櫻繼續問著。
“窮？怎麽可能，我的年薪是八位數的。比起你哥來，我不算窮吧？嗬嗬。其實，比起很多人我都不窮。”祝課像相親時介紹一樣，繼續說著。
“你不覺得你有點無能嗎？”小櫻再次發問，已經轉過了頭。
“我？不可能。你哥那廢物……啊！啊！！！”祝課說著話突然大叫起來。
車門一開，小櫻下了車。祝課的手被捏得變成了一團，手指再也伸不直，趴在了車座上聞著自己吐的酒汙汗流夾背。
“小櫻，你做了什麽？”張少衝了過來，一看祝課的慘狀，立即問了起來。
“哥哥，這家夥色眯眯的，沒安好心。你那工作別幹了，回家吧。我弄斷了他的手，算是便宜他了。”小櫻說著，又氣憤地看了祝課一眼。
“你怎麽能弄斷他的手呢？還有，工作我必須做。”張少說著，就要去看祝課的傷。
“他罵你是廢物！”小櫻激動地叫了起來。
靈姬一聽這話，也兩手合印，就要發飆。張少連忙擋在了車前，用身體護住了車，他知道，如果靈姬一個法術下來，這車就變成了祝課永遠的家。
“我是廢物，他罵得沒錯。如果我再不工作，靠你們養著，我就真的成了真正的廢物。”張少咆哮著，瞪大兩眼怒視著小櫻。
憋了很久的情緒，今天，這一刻，終於爆發了出來。
“不！哥哥，你不是！你是世上最偉大的英雄。你明知必死還用了禁術，在巴爾和該隱手下救了我。任何英雄也比不上你，在小櫻心中，你是最強的。沒人能說你是廢物，沒人！”小櫻哭喊著，撲到了張少的身邊，最後她也終於說出了真相的一部份。
張少聽到小櫻是被自己救下來的，心中一陣溫暖。如果是因為這樣而失去了力量，那真是太值得了。張少緊擁著小櫻，淚水止不住成了河。靈姬看到這場麵，也哭了起來，三人抱在祝課的車邊，一直哭了很久。
直到小白車趕到，他們才分開。祝課被送醫院。張少不停地向祝夫人賠禮道歉著，可祝夫人卻嚇得臉色發青，看著張少就像看到了怪物，哆嗦著一句話也不敢說。
“哥哥，所有的錢都交完了，預交了七十萬，就是把手換了也夠了。走吧。”小櫻和靈姬一起走了回來，對張少說著，露出了很久未見過的笑臉。
張少隻見到這笑臉，心就被融化了。擁著二女向醫院外走去。
“哥哥，我已經變回來了。你也變回你自己好不好？不要再苦自己了，回來吧，家裏不缺你那點錢。”小櫻勸說著。
靈姬也把頭向張少的懷中靠了靠，“嗯，小櫻說得對。我們能養起你。”。
“不！我必須靠自己養自己。這件事不用再提了。我就是我，一直沒變過。”張少反對著，但仍然緊抱她們。
“騙人，哥哥以前要是遇到這種混蛋，早就把他連人帶車一起炸飛了。”小櫻撒嬌地說著，撅起了小嘴，還在對祝課的事不滿。
“嗯。現在我也想這樣。但哥哥成熟了，不會什麽事都一直那麽衝動了。而且，我現在也沒有靈力，怎麽炸？難道讓我去買炸彈？”張少問著，苦笑了一下。
“讓黑德爾給你做個大炮，不就行了。”靈姬天真地說著，想起了張少的朋友們。
“就你鬼點子多。他做的東西，普通人根本用不了。我現在靈力全無，沒打死別人，自己先被震死了。”張少捏了下靈姬的鼻子，搖頭否定了她的提議。
“那不如哥哥修練靈姬姐家的巫術吧，靈力自然就回來了。說不定慢慢地，你就恢複以前的力量了呢？”小櫻又出起點子來。
張少搖了搖頭，“好了，不用想了。你們想過的，我早已經想過了。都行不通。我根本沒修練過任何法術。就讓一切順其自然好了。隻要你們不嫌棄我，我就很開心了。”。
“記住，不許再說自己是廢物，不然妍妍姐泉下有知……”靈姬這個嘴快的家夥又突然冒出了這麽一句。
張少兩眼一瞪，立即放開小櫻，狠狠地抓住了靈姬的肩，邊搖邊問道：“你說什麽？什麽泉下有知？妍妍她……死了？”。
靈姬馬上十分緊張，低頭扭捏著，眼淚刷刷的就是不說話。
“你說話呀！她是不是死了？怎麽死的？”張少怒極了，用了全身的力氣搖著靈姬。但以他這普通人的力量，對靈姬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麽。
“別這樣！”小櫻從背後抱住了他。
“是的，妍妍姐預感到你在地獄裏會有自殺的一天。就用我們家的通命術跟你通了命。你自殺式的攻擊救下了小櫻，妍妍姐的身體立即化成了傳送門，將你們救了回來。但她的靈力不足，發動了這種等級的術，當時就……。”靈姬說到此處，已經泣不成聲。
張少雙手抱頭，向天長嘯了一聲。剛剛解開了小櫻的心節，突然的超大打擊讓他有如被晴空霹靂打在了頭頂。一瞬間，世界遠離了他。他趴在地上，痛苦地哭泣著，不一會兒就失去了知覺。此時，他滿腦中就隻剩下一個念頭，‘妍妍，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