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章 不是非要你一個
荷歡殿，景順走到殿門前，奴才剛要通傳，景順抬起手在耳根兒處，製止了奴才，小聲問：“貴人醒了嗎？身體可好？太醫送藥來了嗎？”
守殿的奴才花公公俯身回答：“江少渲太醫早晨送來了湯藥，婉兒姑娘拿進去給主子服下了。主子醒了就一直在殿內，未曾出門。”
“下去吧，朕自己進去瞅瞅。”
景順生怕芙蓉在睡覺，不小心驚醒了她，便不允許其他人跟隨著，獨自一人，躡手躡腳的進入芙蓉的寢殿內，站在房間門前，他聽到了裏麵的動靜。
“皇上真的這般喜愛我？”
“當然，要不是皇上在，小姐早就被其他的妃嬪陷害無數回了。”
婉兒平日裏習慣像在府裏一樣，叫芙蓉‘小姐’，親切的不分彼此。若是有外人在的時候，才會改口叫芙蓉‘主子’。
“過去的我，為什麽不反抗呢？”
唐月實在是無法理解芙蓉的智商，都被人欺負到頭頂上了，還能夠忍受？被人打了一巴掌在右臉上，竟然會和藹可親的伸出左臉，請您再打我一巴掌吧！
說句難聽點的話，這不是‘犯賤’是什麽？如果她早一點反抗對方，對付敵人，就不會淪落到被人害死了，都不知道凶手是誰的地步！
婉兒無可奈何的歎了口氣：“小姐您就是如此的善良啊，善良的讓人心疼，不管任何時候，總能夠體諒別人的難處，理解別人的辛苦，您的善良是與生俱來的，不是假裝出來的東西。”
唐月啞口無言，她不知道要用什麽詞語評價善良致死的芙蓉。
那麽，根據前因後果，根據芙蓉的性格和想法，以及觀點。
唐月分析著，她穿越而來的目的，不是為了替芙蓉報仇雪恨，而是為了……
抬頭，唐月看到了推開房門，站在門口的景順。
難道是為了他嗎？
為了這個最心愛的男人，不孤單，不寂寞，不會深夜流淚，所以讓自己出現陪著他嗎？以‘芙蓉’的身份，陪伴在他的左右嗎？
“奴婢參見皇上。”婉兒規規矩矩的作揖行禮，識趣的離開了房間，幫他們二人關好門。
唐月愣愣的站起來：“皇上……”
語氣裏，對他有幾分埋怨。無論如何，自己是‘為了他穿越而來的’也好，由於‘芙蓉的死穿越而來的’也罷，歸根結底，都與景順脫不掉幹係。
“朕聽到丫鬟給你講故事，記憶恢複一些了嗎？”
“還好，大概了解了。”唐月點點頭。
如今，知道了和眼前的這個男人是夫妻關係，偏偏這個男人又是高高在上不可忤逆的天子，英俊瀟灑年輕氣盛。
又是間接，甚至直接導致後果的根源。
唐月在房間裏與他單獨相處，感覺很別捏，很尷尬，還有一點緊張，一點氣憤。
“芙蓉，朕有一件事，要告訴你，可能你已經聽說了。但，朕心裏覺得對不起你，一定要親自和你道歉，求得你的原諒。”
唐月一臉詫異，堂堂九五至尊，竟然要給區區一個妃嬪道歉？婉兒的話沒有說錯，景順確實對芙蓉喜愛有加，感情至深。但是……這份喜愛，是真心的？還是假意的呢？唐月有所懷疑。
“朕……”景順移開了停留在唐月身上的目光，望向別處，“朕，今日早朝，宣旨，冊封丞相的女兒公孫倩，為貴妃。
朕……曾經許諾過你，貴妃的位子，一定會留給你，讓皇後隻做一個徒有虛名的空殼，讓你成為後宮真正的主人，偏偏公孫倩的出現，違背了朕的承諾，對不起。”
唐月愣了愣，婉兒所講訴的故事中，並沒有這一段插曲，詫異道：“皇上，當初我是如何回答你的？哦，不，是臣妾。臣妾說過，要爭奪貴妃的位子嗎？”
通過婉兒告訴她的規矩和禮儀，麵對尊上的皇室，需要自稱‘臣妾’。
“過去你說，隻要能陪在朕的身邊，不在乎名分和地位，你越是這樣不求回報，朕越是覺得心中不安。”
景順一邊說著，一邊牽起了唐月的小手，順勢把她摟在了懷中，撫摸著唐月的臉頰，枕在他的臂膀間。
“既然這樣，皇上不必自責了。”
唐月渾身上下一陣電流滑過，本能的推開了景順，周身的汗毛都敏感的立了起來，不自在的避開了景順驚愕的眼神：“對不起，皇上。臣妾……身體不舒服，恐怕不能……”
“江太醫的湯藥，沒有按時服用嗎？”景順不可置信的望著她，責備的語氣裏，更多的是飽含著關切和擔憂。
唐月攥緊了拳頭，心裏一遍遍的告誡自己：‘不能亂講話，千萬不要口不擇言，一旦口無遮攔說錯了話，稍有不慎腦袋都會搬家。婉兒說了，上一次被處罰，挨了板子躺在塌上養半個月，就是因為無意間言語忤逆了皇後，所以要謹言慎行，小心翼翼。’
“你在生氣？因為朕冊封了其他女子為貴妃？那麽，朕如果告訴你另一個消息，你是不是日後要把朕拒之門外了呢？”
景順的話語裏，顯然有些不悅和火藥味兒，濃密的眉頭一蹙起：“丞相要求，貴妃必須入住你的荷歡殿，彰顯對貴妃的重視和地位的不同凡響，同一個寢殿，一般情況下不允許居住兩名嬪妃。特別是距離著金鑾殿最近的荷歡殿，假如她在，你就要離開。”
“然後呢？臣妾去哪？”
居住的地方，唐月理所當然會關心。
“朕的寢宮周圍，已經住滿了妃嬪，你會搬到距離朕很遠的寢殿，那裏的環境遠遠不及這兒，朕可能沒有辦法經常的看望你了。”
“嗬嗬。”
這是唐月給予景順有力的回複。
景順怔住了：“你的冷笑是什麽意思？你剛才是什麽表情？你是在嘲諷朕？嘲笑朕無法反抗丞相嗎？”
唐月掀了掀紅中透白的唇瓣：“皇上在乎過臣妾的想法嗎？當初許諾給芙蓉的誓言，沒做到，就是沒做到，何必要找理由呢？芙蓉的死，皇上難道不負責任嗎？”
像你這樣的男人，我見過，對女人說的是花言巧語，做的是雞毛蒜皮。
唐月心裏這般想，這話在嘴邊，卻沒有說出來。
“如今，你不是好端端的活在朕的麵前嗎？真是放肆！朕，顧念著你會難過傷心，一下了早朝，馬上來到寢殿和你解釋，偏偏你不領情，反過來責怪朕！埋怨朕！簡直是不可理喻！”
景順本來在公孫丞相那裏，就受了一肚子的氣。
往常在荷歡殿，芙蓉總會善解人意的安慰他！
今個兒可倒好，剛才怒火在心頭，現在怒火直接燒到了嗓子眼兒了！
“臣妾隻是覺得，皇上若是真心喜歡芙蓉，不要嘴上說一說，有句話叫做‘耍耍嘴皮子一說誰不會啊’？關鍵是‘做到’，如果你真的做到‘喜歡’的份上了，就算不說，對方也能感受得到你的心意。”
唐月用一副教育的口吻，態度端正嚴肅。
她對芙蓉，真是又氣又惱，又覺得她可憐。氣惱的是她不爭氣，把懦弱當成善良，任人欺負，最後一死了之，導致自己來到這種亂七八糟的破地方。
可憐的是，她最最喜歡的男人，偏偏不能保護她，那份讓她戀戀不舍的愛情，偏偏如此的好笑悲哀。
“放肆！”
景順憋了半天，終於把滿腔的怒火噴發出來：“你剛醒來的時候，對朕無禮，不懂得尊卑。朕念及你死裏逃生，不去計較。
現在，你已經明確了自己的身份，從丫鬟的口中得知了朕的身份，還敢對朕瞪眼睛？說些莫名其妙的話？你真的以為，朕不會處置你嗎？
過去的你，多麽的善解人意，多麽的知書達理，你的記憶丟了，連自己的本性都忘記了嗎？朕，有後宮佳麗三千，不是非要你一個！”
唐月的臉色一陣撒白，皇上是她在這個世界活下去的指望，也是她最有權威的靠山，一旦喪失了這份寶貴的力量，她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外來人’，拿什麽和一群可怕的女人戰鬥？
‘算了，認清現實，為了生存，要盡快適應環境，並且，一定要哄好了皇上。’
唐月不得選擇妥協，態度好轉了些，不去討論誰對誰錯，而是把話題岔開，先解決眼下問題。
“皇上，臣妾不想離開這裏，有其他的辦法嗎？”
景順瞧著她認錯的樣子，沉重的歎了口氣：“朕，可能無法抵抗丞相的勢力，明日公孫倩入宮，她會直接來到荷歡殿，萬一發生了爭執，你會吃虧。
不過，一旦你受點委屈，朕以‘貴妃胡鬧’的罪名，就能夠名正言順的懲處她，保住你的荷歡殿。這是朕想到的唯一辦法，你覺得怎麽樣？”
“臣妾考慮考慮，明日答複皇上。”唐月撇了撇嘴角，所謂的受點委屈，難不成是被打罰跪？或是更加殘酷的刑罰？
不能草率行事，要知道公孫倩是何等人物，才能想出來最合適的辦法。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唐月，不是任人欺負不反抗的芙蓉。
更不能把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這個所謂的‘夫君’身上。
景順看著她，眼底閃過一絲複雜的不解。
‘考慮考慮’！
這是芙蓉第一次拒絕自己的話，竟然麵對自己，堂堂皇上的計策，不認同，不讚美，說句‘考慮考慮’？
“你是應該考慮考慮你的本分了。”
丟下一句話，景順悶悶不樂的離開了。
邊走，心裏邊疑惑著：‘芙蓉，真的變了，他的芙蓉，真的死掉了嗎？這個女人，除了和芙蓉一模一樣之外，性格脾氣，言談舉止，簡直是判若倆人，到底怎麽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