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 廢了你
金鑾殿，丞相公孫蔚獨自一人站在大殿的正中央，年過六十的他，頭發和胡須依舊是烏黑鋥亮，身體硬朗。假若看不到他的臉龐上歲月留下的道道皺紋，難以猜測他已經這把年紀了。
“皇上駕到！”
伴隨著門外公公的一聲通傳，景順大步流星的走進門檻，麵色冷如冰山，瞄了公孫蔚一眼，怏怏不樂的坐於龍椅：“公孫丞相有何事求見？”
公孫蔚不作揖，不行禮，直視著龍眸：“皇上，老臣聽聞後宮的月貴人活過來了？此事可當真？”
景順一笑：“當然，月貴人死裏逃生，朕心甚歡。”
轉臉收起笑容，語氣不悅：“此事乃是朕的後宮家事，不勞煩丞相大人傷神費心了。”
公孫蔚一豎眉頭，顯然不把景順的話放在耳裏：“皇上！此言差矣！皇上的家事就是天下事，天下的事就是老臣的事，老臣豈有不管的道理？那位貴人的死活，老臣不想多問，但當年的約定，皇上可否忘記？”
“約定？”景順一臉茫然。
公孫蔚一看，景順竟然裝傻！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皇上和太後曾經許諾過老臣，待皇上登基一年之後，基業稍穩，則冊封小女公孫倩為皇後，難道皇上要失言於老臣嗎？！”
“這……”景順眉心緊鎖，過了一年多的事情了，老家夥還記得清清楚楚。
若是直接拒絕，必定得罪了公孫蔚。
若是答應下來，豈非連後宮都要成為公孫家的天下了嗎！
“皇上！老臣的忍耐力是有限的！”公孫蔚提高了嗓門，語氣裏有些怒斥。
景順勉強的擠出一絲笑容，繼續佯裝不知情：“公孫丞相，既然此事由皇太後和朕一起許諾於你，不如待朕去和太後商議一番，畢竟‘立後廢後’之事，非同小可，朕有必要尊重太後的意願。依朕看，過些時日再給你答複，如何？”
“荒謬！”公孫蔚暴跳如雷，不顧及天子的地位，一步步的走向龍椅，目光凶狠的直視著景順，聲音低沉而陰森，“皇上不要忘記了，你是如何坐上這個位置！如果沒有老臣的輔佐，天下早就落入他人之手，還輪到的你們母子坐享清福？
如果皇上敢忘恩負義，不兌現給老臣的承諾，那麽休怪老臣翻臉無情，另立他主。
仔細想來，皇上能夠成為老臣的女婿，對你的江山可謂是百利而無一害的喜事，有了老臣當靠山，你才能坐穩了你的龍椅。”
“丞相大人的話，朕銘記於心。”景順壓抑著胸口沸騰的滿腔怒火，麵色平靜，不溫不火。
他，絕對不能激怒了公孫蔚。
如今，朝臣一大半都是公孫蔚的同僚，兵權財權，都緊握在公孫蔚的手中，景順自己的手中，根本沒有能夠與他抗衡的力量。
“記住了……”公孫蔚滄桑的臉，漸漸地逼近景順的臉龐，“老臣，能立了你，亦能，廢了你。”
直起身體，公孫蔚雙手背後：“皇上，老臣最後的底線，就是明日的早朝，假如得不到滿意的答複，會造成怎樣的後果，老臣可不敢保證。”
“朕……明白。”景順攥緊了拳頭，無論如何，他要忍耐。
望著公孫丞相離開的背影，景順緊攥的拳頭緩緩鬆開，指甲深陷在皮肉裏，摳出了一道道痕跡。
內侍總管慕容踱步走上前，躬身作揖：“皇上，丞相大人氣衝衝的出去了……看您臉色不好，龍體重要啊，千萬別和丞相大人生氣。”
“慕容，先帝曾經告誡過朕‘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難’。朕過去不理解，如今身臨其境，才明白了身處高位的不易。
朕的皇位，竟然不是捏在普天之下的百姓手中，而是捏在群臣的權勢裏，先帝若是知道了，都會氣得死不瞑目。”
“皇上……”慕容喃喃的叫了一聲，不知如何寬慰他。
“唉！”景順沉重的歎口長氣，“走吧，去慈寧殿，朕要見一見太後。”
慈寧殿，處於整個皇宮的東側，皇太後起得早，每日在東方看日出，念佛抄經，祈禱皇室的平安和繁榮。
皇太後是先帝的妃之一，並非正室皇後。
偏偏她的命好，生下了三個兒子。
其中，大兒子喜好清淨，不奪取天下，在邊境有封地，自立為王。
二兒子在九五之爭中，不幸殯天。
三兒子景順，則是皇權鬥爭的勝利者，成為身披龍袍的天子。
“皇上駕到！”
聽到了殿外公公的宣傳，皇太後趕忙端正了姿容，親自迎接：“皇上，怎麽不在荷歡殿陪著月貴人，有空到哀家的寢宮坐一坐呢？”
“太後，朕有要事商議，其他人都退下吧。”
景順一邊命令，一邊匆匆的進入大殿。
皇太後見狀，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屏退眾人，坐到皇上身邊，滿臉擔憂：“何事？莫非……公孫丞相有二心？”
“他的二心，早已不是稀奇事。今日，公孫蔚急急地覲見，要求朕廢後，冊封他的女兒為新皇後。”
“放肆！”
皇太後勃然大怒：“靜雪乃是哀家親自挑選的皇後，當年你還是太子的時候，她就是名正言順的太子妃。方家雖然不是名門世家，靜雪卻也是小家碧玉，怎能說廢就廢！？
再者說，皇後乃是一國之母，本身手握後宮的大權，若是挑選一個前朝重臣家的女兒，則會與前朝娘家串通一氣，擴張更多的勢力，影響到皇室的尊嚴，威脅到皇上的地位。
哀家誓死都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廢後？不如先廢了哀家！”
“朕明白太後的苦心，可惜公孫蔚態度強硬，聲稱當初與朕，與太後有承諾，隻要輔佐朕登基，則會冊立他的女兒為皇後。朕記得一年前發生過這件事情，但未曾許諾答應他……”
景順一籌莫展，百思不得其解，如果他承諾了，一定會兌現，問題在於，他沒有許下如此荒唐的諾言。
皇太後尷尬的一笑，轉了轉眼珠，避開了景順的目光，說話的語氣也不像剛才那般的硬氣了：“皇上，廢後不可以。但公孫蔚提出的要求，不達目的不會罷休，依哀家看，不如把他的女兒接入宮中給個名分，養著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