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動者尚變
在去醫院的路上，夏成才刷到了有關創保科技的報道。一則《創保科技正式進入「夏成才時代」？》的粗體標題新聞刊登在「保險」和「科技」子欄目的頭條。
「強子，剛給你轉了一條新聞，你幫看下，是否可以告他們？」
「告個鎚子，你感謝我怕還來不及呢，多好的免費宣傳和上位機會！」
「啥、啥意思？我為啥要感謝你？宣傳誰，又是誰上了誰的位？」
一連串的問題噼里啪啦砸了過來，朱強硬生生給卡住了，只顧著瞪著大眼睛在原地發愣，「啊，你，這，我、誰……」
「原來是你告訴記者，程銘和牛巔之間的事情，也是你叫來的媒體？」
「我……我向程銘打聽過愛康保的融資問題，他無意提事畢會再回創保科技。所以，我斷定這可能是他跟牛巔商量好的。」朱強有些懼怕地瞟著眼前的老同學，「上次也是聽你提到和牛巔有分歧，剛好我認識幾家媒體，想間接幫你造造勢。尋思幫你上位了，有律師業務我也可以接，這也有錯？」
氣憤不已的夏成才本能地揮著拳頭，大聲吼道，「你TM還是一根筋，要律師業務我可以幫爭取，需要搞得如此複雜嗎？你知道牛巔還在ICU嗎？」
「不、不知道……牛、牛巔，他.……他咋咯？」
「你引來的事端，趕緊給平息了。我現在不跟你說了，先這樣。」夏成才的語氣出奇地冷冰。
到達醫院大門口處，夏成才一眼便瞅到了張蕊。她在快速地來回踱步，時不時地抬頭張望著。像是在等人，也像是在祈禱。 首發域名ｍ.bqge。org
「小蕊，牛董，現在怎麼樣了？」
張蕊眼睛睜得出奇的大，滿臉驚詫地望了過來，「夏總，你可算來了，牛董目前還處於昏迷狀態，醫生說情況不太樂觀，八成會偏癱呢.……」
「怎麼會這樣呢？這是突然的中風？」
「醫生說可能是常年熬夜與長期高血壓所致，幸虧搶救得及時呢。」
兩人分別長嘆了一口氣，然後一前一後地快步走進了電梯。
夏成才一直將年長自己多歲的牛巔當成兄長看待。雖然，近段時間來兩人一直爭執不斷，但是，他倆在創業中長期並肩作戰與風雨與共所積累下來的情意，確是深入內心，不可磨滅。
在得知牛巔的真實病情后，夏成才的心中生出了些許傷感。他一直視牛巔為「不倒翁」式的強人，認定他會在資本的浪潮中一直迎風上揚，從未設想過他竟會中場摔倒。
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耳光后，夏成才在內心責問：牛巔這次突發腦溢血，是否與他對創保科技的「在深上市計劃」強烈反對有間接的關係？
「夏總，你也別太難過，創保科技一千多名同事，現在都需要你。」
沉默的閥門一旦打開，夏成才便自動進入「自處」模式，嚴肅而冷靜。
沒過多久，楊丹也來到了醫院。她一邊安慰著總裁，一邊照顧著張蕊。
創保科技的公關部門開始了強勢反擊，他們針對媒體的渲染言論開始了逐一的反駁。夏成才也授權法律合規部全力配合公司維權。一場「新聞攻防戰」就此拉開序幕。
昌珉資本和保險報的同事第一時間打來電話詢問牛巔的狀況，他們對於創保科技的治理結構和上市計劃充滿好奇。太安公司的阮昌、張賤、游尤也先後來醫院探視了牛巔，儘管只是站在ICU門口往裡看上幾眼。
他們對於這家戰略合作公司的董事長之關注程度，一直都居高不下。
牛巔的持續昏迷，也循著預期的方向，給創保科技引來了一系列難題。昔日與他稍有間隙之人，此時都跳了出來，群起攻之。商標、稅務、消委等部門紛紛到訪，他們分別啟動所謂的「調研或複核」，創保科技遭遇了發展史上最嚴峻的考驗。真可謂「禍不單行」，連公司使用已久的「創保科技」商標也引來糾紛。
「夏總，證交所沈昊打電話過來約你的時間，你看下啥時方便？」
「收到，這樣，我自己聯繫他吧。」
夏成才料定了沈昊會主動聯繫，且按照他的風格，這次應該已經有了完整的應對計劃。
當天下午，他們二人在「thinking」咖啡店見上面了。針對創保科技當前的狀況，沈昊直言不諱，「隨著****的惡化，國內上市申請獲批的難度越來越大，反倒赴港上市的機會已經來臨。」
沈昊還強烈建議，要利用當前「一個人說了便完全算數」的機會，掃清赴港上市的最後障礙，也趁機樹立起在公司內外的絕對威望。除此之外，沈昊還主動邀請了在香港證券交易所任職的同門大師兄來深圳，共同聚智分析創保科技赴港上市的可行性。
作為創保科技的「實際掌舵人」，夏成纔此刻努力保持著冷靜。他清楚，當前最重要的事情便是穩住公司的業務和團隊。他告誡自己，服務的品質得守住，奮鬥的勁頭得加強，危機才是檢驗公司發展根基的試金石。
「總裁，晚上我去你那，陪你吧。我想，給你做「蒸肉糕」！」
「你咋知道「蒸肉糕」？這道菜你會做？」夏成才的嘴巴裂得大大的，不自覺地咽著口水，表情卻格外平靜，似乎一時忘記了要去攻克的難關。
「會，前段時間為了解你家鄉的文化，特意追了一部紀錄片，裡邊有提到名菜肉糕。正好我也想吃，咱們可以試試嘛？」楊丹有些得意地央求著。
「好，下班了，你來嘗試吧。」
在夏成才的記憶里，每年「吃肉糕」就意味著過大年。「吃肉糕」就是全村人對於新年的盼頭。記得那會長輩經常念叨，沒吃一塊「肉糕」，一年都提不起精神來。不向祖上敬奉一塊「肉糕」，後輩無法與先人聯結。從「盼肉糕」到「做肉糕」，再從「嘗肉糕」到「比肉糕」，那是春節裡頭最有儀式感的事情。男女老少都樂在其中。
未曾想過身處深圳這座現代大都市，夏成才還能從女友嘴裡聽到「蒸肉糕」這件事。震驚之餘，他也生出了滿滿的感動。「肉糕」就是一張通往故鄉的地圖，它的存在，能夠改到夏成才足夠多的指引。只要循著這些熟悉的程式與記憶，他就能被導航到舒適的彼岸。
在最困苦與壓抑的時間裡，支撐著夏成才繼續往前走的動力來源於兩個地方。一個是對未來自由之境的無限嚮往，一個是對故鄉眷戀的所有鞭策。
無論如何，相比一般的女人，楊丹真是聰明了太多。亦或者是她比一般的人更在意夏成才。她成功架起了夏成才內心的「緩衝橋樑」，讓他往前走有空間，往後退有念想。
我們絕大多數人不都和夏成才一樣么？憑著滿腹抱負和一腔熱情，在動蕩起伏和爾虞我詐的現實洪流里掙扎。等待著的結局，也充滿變數。稍有不慎，我們便去不到目的地，也回不到最初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