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黯淡無光

  夏成才拖著疲憊的軀體回到了家，這一次生活連玩笑都沒跟他多開，直接以最殘忍的方式狠狠地擊向了他的大腦。他到醫院時，父親已經斷氣了。

  沒有寒暄，沒有抱怨，大伯一臉麻木地看著千里之外飛回來的夏成才，半天冒出一句話：「你爸就這樣走了，也可能是解脫了。」

  內心如尖刃剮過，夏成才雙腿一哆嗦，踉蹌著朝後退了兩步，撞到了身後推過的護士車。

  「大……大、伯……我能去看爸一眼嗎？」他臉色瞬間煞白，毫無生跡可言。

  「怕是進不去，先等醫院通知吧。要做的事情還很多，你回來也好。」大伯依舊是僵硬的表情和輕聲的語氣。

  大伯開始張羅著出殯儀式和宴客吃飯，夏成纔則全心沉浸在悲傷的幽暗裡，無法自拔。

  幾乎一天一夜沒有合眼的他，現在依然沒有半點睡意，就覺得渾身腫脹和壓抑，雙頰似火燒，沒有任何的慾望存在，就想一個人隨地坐下來發獃。

  「夏總，不好意思打擾你了，楊丹做完跳樓受傷了，你知道嗎？」常民壓著嗓子說道。

  「什麼？咋.……咋回事？」坐在醫院大門口台階上的夏成才，一下子蹦了起來。

  「做完下班后，她一個人在家爬到陽台的邊緣跳了下去，幸好樓下的遮陽棚擋了下，撿了一條命，現在依然在醫院昏迷呢。」

  「.……這，她.……你.……牛、牛巔知道嗎？」夏成才無語倫次地高聲詢問著。 記住網址ｈｔtｐ://ｍ.bqge。org

  「牛總現在就在醫院。」

  「好，我家裡有點事，儘快處理好就回，你幫忙留意楊丹的傷情。」

  「好的，夏總。」

  「禍不單行」大概最能形容夏成才現在的狀況吧，他傻坐在地上，口裡喃喃自語著，「會好起來的，我不能垮掉，絕不能……」

  大伯的突然出現，嚇了他一跳，雙方麻木地看著彼此，一時不知說說些啥。

  「成才，你要堅強，你爸生前掛在嘴邊的就是你。」

  夏成才微微點了下頭，仍然掉了魂一樣地看著地上。

  在大伯的繼續鼓勵下，他才慢慢恢復理智，「大伯，我去跟你買點吃的吧？」

  「也好，一天沒吃飯了。你去對面的快餐店買，門口向右走大概十分鐘就能看到。」

  「好的。」

  夏成才使勁邁出了腳步，像太空探月一樣地慢慢試著走起來。他很快就來到醫院門口，按照大伯的叮囑準備向右邊穿過去。醫院大門口停滿了各式摩托車和人力三輪車，要往前向馬路走好幾步才能躲開這擁擠。

  正當夏成才剛走到滿路的邊上，身後一輛三輪車轟鳴衝來。來不及躲閃，他人就躺在地上了。不一會兒，擠滿了圍觀的人群，大家開始七嘴八舌地討論，「這個是大老闆，這人真可憐，據說剛剛才丟了老子哦.……」

  躺在地上，夏成才的右腿不能彎曲，左手也流血了，意識逐步恢復，倒能聽見兩旁的話語。

  「你，你沒事吧，我背你進去檢查下呀？」肇事司機小心翼翼地躬著身子詢問道，「下次可不能這樣橫穿馬路呀，這完全剎不住車的。」

  夏成才一把甩了了司機的手，「你下次開車搞慢些就行，醫院門口還不減速，多危險呀！」

  「就是，你開個貨車開出了跑車的感覺，要撞死人你賠得起嗎？」醫院保安氣憤地斥責道。

  「最好去檢查下呀。」

  「不能讓他這麼走了……」

  「報警，別講那多，有理怕什麼。」

  大家都開始紛紛議論，各種好心人都站了出來，絕大多數在站在夏成才的這一邊了。

  矮小的貨車司機見這架勢，他只能一邊作揖一邊賠禮道歉，「對不起，是我的錯，真的對不起，今天跟著去送貨，要不然不敢開這麼快的呢。」

  「算了吧，下次注意安全。」夏成才略帶責怪地看著貨車司機，「醫院門口得減速通過。」

  「好的，我記住了，謝謝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我以後會注意的，謝謝。」

  一旁看熱鬧的人群，看見沒有來警車，也沒有來救護車，最後這結局還相安無事，紛紛搖頭覺得沒意思，一會功夫都散開了。

  最後夏成才在一名小女孩的目睹下緩緩爬了起來，試著動了下四肢關節后，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朝著前方擠弄了下眼睛，逐步挪著腳步朝前方走去。

  直到夏成才買回來盒飯快餐，大伯也全然不知剛才發生的一切，只是好奇地問了聲，「你是不是在我說的那一家買的呀，怎麼要這麼久呢？」

  叔侄倆盤著腿在醫院門口的台階上，狼吞虎咽地吃著快餐，一時間忘記了呆在這裡的目的。

  飯後大伯提醒夏成才去買一些家裡請客需要的東西，他自己則抽空回了躺老家，要先去確定好下葬的墳地及出殯的時日。

  已經熬過了最艱難深刻的夏成才，在大伯的好心勸導下，慢慢地調回了理智的思想。他那一刻開始意識到，父親一直都還沒有死，包括母親和祖母一樣，都將一直活在自己的心裡。

  現在，他要獨自撐起家裡的責任，要讓父親不留任何遺憾地融入到母親旁邊的那方土地。

  「生老病死」是我們每個人都逃不過的插曲，作為子女，只能盡己所能地去行孝道。對於已經留下的遺憾，他將用餘生去救贖和彌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