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安心的歸途
經過了這個小偷事件，兩人走出了黑暗的區域，又回到了光明之中。
蘇流暖這才看清莫東旭的臉，還是平時緊繃的淡然，根本看不出剛才經過一場惡鬥，捉到了一個人民公害。他的臉在燈光裏染上一點昏黃的色澤，明暗交錯的光影之間，更顯得五官深邃，像刀刻出來的一樣。
蘇流暖低低地歎息著說：“哎，剛才要是你在這裏抓賊就好了。”
莫東旭不解地問：“為什麽？這裏和那裏有什麽分別？”
蘇流暖說：“當然有分別啊。在那裏，你的身手都沒人看見呢，要是在這邊抓小偷，你肯定能贏得好多人的喝彩。”
莫東旭搖了搖頭說道：“你呀，你們這些女孩子心裏都在想什麽？你以為抓小偷是為了作秀麽？當然是人越少的地方約好。”
“為什麽？”
莫東旭耐心地解釋起來，板著臉像個講解習題的老師：“人越少呢，小偷掙紮反抗起來傷害到路人的幾率就越小。而且在人多的地方，歹徒還容易隨便抓到一個路人當人質。你說，是不是人少的地方比較好？”
蘇流暖虛心地聽著，點頭說：“你這麽一說，好像還很有道理。”
“你呀，還總說自己不是小孩子，什麽都不懂。”莫東旭的臉上不自覺流露出幾分寵溺，隻覺得自己的小妻子什麽都不懂的樣子也是很可愛的。剛才她兩隻大眼睛睜圓了，巴巴地望著自己，像個虛心求教的好學生，讓他心裏都有點發癢。
蘇流暖笑著說：“我不懂你教我不就行了？難道你嫌棄我了啊？”
“我要是你嫌棄你，當初就不會娶你了。”莫東旭看她越走越慢，低頭發現她穿著一雙高跟鞋，今天走了這麽多的路，恐怕是已經累了。
他是那種麵冷心細的男人，嘴上從來不會說甜言蜜語，但是內心比誰都細膩。他又是軍旅出身，所以觀察能力特別強，很容易發現問題。
他盯著她的小腳問：“累了？”
蘇流暖不願意被他看輕了自己，搖搖頭說：“不累啊，還好。”說著又來挽住他的胳膊，加快了腳步往前走，邊走邊說：“你看我不是走得挺快？”
莫東旭把手臂從她懷裏抽出來，寵溺地說道：“累了就別逞強，今天走的路也夠多了。”他說著就半蹲在她麵前，拍著自己的肩膀說，“上來吧，我背你去停車場。”
他寬厚硬實的後背讓她覺得安全，很想就這樣貼上去。但環視一下四周，人來人往，她還是猶豫著說：“還是算了吧？這裏人也太多了。”
“你怎麽總是那麽在乎別人怎麽看？”莫東旭回頭，皺眉盯著她問，“不讓我背，那我就抱著你走過去。兩條路，你自己選。”
“你能不能不這麽霸道啊？”蘇流暖歎著氣，哭笑不得地望著他說，“這種事，你也要這麽上綱上線啊？”
莫東旭一臉嚴肅，好像現在討論的不是要不要背她的問題，而是什麽萬分要緊的軍機大事。他作風嚴謹，總喜歡把每件事都當成大事來處理，一絲不苟的作風可見一斑。
莫東旭不容商量地說：“不能。要麽背著，要麽抱著，隻能二選一。”
蘇流暖看著他一本正經的樣子，突然有點想笑，最後還是妥協說：“好了好了，拗不過你，讓你背我行了吧？”
這是沒有見過這樣的人，逼著人家非要讓他背才甘心。蘇流暖想，雖然背著和抱著一樣丟人，但是背著總比抱著好一點吧？
他見她妥協，又半蹲到她身前。她跳上他的背，兩手摟住他的脖子，這才說：“好啦，現在可以走了。”
莫東旭人高腿長，步子邁的又大又穩，雖然背著一個女人，但是速度比他們牽手步行的時候還要快。蘇流暖這才知道，原來剛才這男人一直遷就她的速度了。
夜市街上仍舊人來人往，人們看到一個高大冷峻的男人背著一個嬌小漂亮的女人，都忍不住還多看上兩眼。
倒不是蘇流暖以為的笑話，而是覺得這個畫麵看上去異樣的和諧。
街上有位爸爸正帶著自己的小女兒買零食，小女孩一手拿著棒棒糖，一手拿著一根烤肉串吃得正香。看到莫東旭背著蘇流暖走過，突然拉著他爸爸的肩膀說：“爸爸，我也要背著！我累了，走不動了！”
她爸爸手上還拿著許多東西，無能為力地朝女兒攤了攤手，說：“不行呢，爸爸還要拿別的東西。”又來教育小朋友，“乖，你看街上這麽多人，不都是自己走嗎？”
小女孩卻說：“誰說的！”她一雙小胖手指了指正巧在他們身邊經過的莫東旭和蘇流暖，嘟著嘴巴說：“你看看，那個姐姐就有爸爸背著！”
路過的莫東旭和蘇流暖聽了個正著，蘇流暖覺得有趣，又沒有笑出聲來。但是她和莫東旭的身體貼在一起，她胸口輕微的震動還是出賣了她。莫東旭不悅地顛了她一下，氣咻咻地問：“笑什麽呢？”
“我哪有笑？”
“還想騙我？”
蘇流暖知道騙不過他，幹脆低低地笑出了聲，在他耳邊說：“我在笑，我們兩個人給小朋友們做了個壞榜樣呢。你沒聽見麽，小姑娘都要學我了。”
莫東旭在意的卻是，那小女孩居然說背著蘇流暖的是爸爸？他哼了一聲，說：“我看起來很老嗎？”
蘇流暖當然明白他在別扭什麽，有時候看似沉穩又成熟的大男人，也會有幾分小孩子氣。她柔聲說道：“孩子的話你也計較啊？再說了，小孩子根本看不到你的臉，在她的認識裏，隻有爸爸才會背女兒。”
聽到這裏，莫東旭倒是輕輕地笑了，低聲問：“我在背我媳婦。”
蘇流暖嬌羞地臉一紅，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壓低了聲音說：“趕緊回家了。討厭。”
莫東旭也不為難她，加快了步子往前走，低聲說：“好。”
莫東旭的步子很穩，蘇流暖趴在他的背上，覺得又平又暖，在微微的顛簸裏，她感覺像是回到了很小很小的時候，躺在搖籃裏，被搖起來的時候，也是這種溫暖又顛簸的感覺。她慢慢覺得眼皮沉重，沉默朦朧了一會兒，就聽莫東旭提醒她說：“哎，別睡著了。”
一時聽不到聲音，莫東旭晃了晃身子，她這才清醒過來，問：“怎麽了？”
莫東旭沉聲說：“叫你別睡著了，這是街上，有風，睡著了要著涼的。困了就忍忍，到了車上我們再睡。”
為了不讓她太困，莫東旭陪著她聊了一路的天。他這種沉默寡言的人，能主動找出話題來聊天實在太不容易。好在他步子大走得快，很快就到了車庫裏。
他們出去逛了這麽久，等在車裏的謝陽已經坐在駕駛位上睡著了。莫東旭過去敲了敲車窗玻璃，他這才醒過來，連忙說：“首長！你們回來了？”
眼角的光芒一掃，這才發現蘇流暖還趴在首長大人的背上。這樣的情景百年難得一見，他們的冰山首長原來也會這麽體貼女人。
“愣著幹什麽？還不下來開車門？”看到謝陽慢半拍的樣子，莫東旭沉聲說道。
謝陽連忙跳下車，殷勤地打開車門，蘇流暖彎腰上車的時候，他還用手墊在門框上，生怕她磕到了頭。莫東旭斜睨了他一眼，他笑嘻嘻地抬手敬了個軍禮，做出立正的姿勢說道：“為人民服務！”
麵對這個作戰能力一流，但有時候又有點犯二的下屬，莫東旭有時候也有點無可奈何。兩人上車之後，莫東旭說：“時間不早了，快點回去吧。”
莫東旭說要快點回去，所以一開始謝陽開得很快。開到半路的時候，蘇流暖的頭就開始往下要栽倒的樣子。
莫東旭摟住她的肩膀，低聲問：“又困了？”
蘇流暖累得迷迷糊糊，話都說不出，懶洋洋地點了點頭。
“那靠著我睡會兒。”他把她的頭擺正了，讓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又幫她把臉上的碎發別到耳後去。
車子開出了市區，路不再那樣平緩，稍微有一點顛簸。此時蘇流暖已經靠著他的肩膀睡著，他伸手敲了敲前排謝陽的座椅。謝陽回過頭正要說話，他伸出一根手指，在嘴邊比劃了個噤聲的手勢。
謝陽看了一眼旁邊入睡的蘇流暖，頓時明白了莫東旭的意思。什麽叫做鐵漢柔情，他今天才算是真正地見識到了。他用唇語問：“首長有什麽指示？”
莫東旭也用唇語說：“開慢點。”然後又朝蘇流暖偏了偏頭，意思是她睡著了，所以不要開得太快太顛簸。
這一路，謝陽把車子開得堪比蝸牛，到家的時候已經很晚很晚了。將車子停好之後，蘇流暖還在無知無覺地睡著，謝陽本來想報告一聲再離開，但看到首長大人輕手輕腳的樣子，識趣地什麽都沒說，然後默默地離開了。
莫東旭看著蘇流暖安詳的睡顏，心頭升起無限的柔情，竟然不忍心叫醒她。他彎腰從車裏直接把她抱出來，大概是他太有安全感，蘇流暖這樣都沒有醒來，安然地蜷縮在他的懷裏，一張紅潤的小臉還在莫東旭的胸口蹭了蹭。她自己蹭得皮膚癢了，還在那裏砸著嘴巴哼哼了兩聲：“莫東旭，別鬧……”
莫東旭含笑把她抱回了臥室，心想這到底是誰在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