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節 向德裏進軍
朱祁鈺這邊也沒有停下來。火燒阿傑梅爾之後，明軍順勢占領了防禦力量空虛的齋普爾。駐紮在那裏的兩萬多莫臥兒帝國的殘兵敗將基本上沒有做多少抵抗，就被明軍給擊潰了。而在占領了齋普爾之後，朱祁鈺也收到了另外兩條戰線送來的戰報，在搞清楚了整個戰場上的局勢之後，朱祁鈺決定發動最後一場戰役了。
??打到這一步，明軍在莫臥兒帝國的作戰行動已經快一年了，如果算上在戰勝了帖木爾帝國之後的準備時間，則已經快兩年了。數次大規模的戰役，不但消耗了大量莫臥兒帝國的軍隊，而且還瓦解了莫臥兒帝國設置在首都德裏外圍的數道防線，將戰線推進到了距離德裏兩百到四百裏的範圍之內。用當時朱祁鈺的話來說，明軍隻需要再加上一把勁，就能夠徹底地戰勝莫臥兒帝國，將阿巴克堵死在德裏！
??明軍在這個時候的麻煩並不小。最大的問題是作戰物資匱乏。南線軍團從果阿到齋普爾，已經推進了至少三千裏，就算從孟買，或者蘇拉持算起，南線軍團的後勤線都長達一千八百裏。而北線軍團雖然隻推進了五百多裏，不過北線軍團的物資消耗更為厲害，而且其所需要的物資都是通過陸上通道補給的，從京城將物資運送到可不裏，就有兩萬多裏的路程，就算道路基本上已經修通了，不過就算是最快的運輸部隊，一個來回也要花上至少半年的時間。東線軍團的麻煩也不小，就算白古王國的船隊能夠將物資直接運送到貝拿勒斯，而且東線軍團的物資消耗並不大，不過白古王國的船隊規模小，而且數量少。每半年能夠提供一次補給就已經相當不錯了！
??可以說，當時明軍遇到的最大的麻煩不是缺乏作戰部隊，也不是兵力上不如敵人，甚至不是莫臥兒帝國的軍隊，而是自身的物資補給問題。而且，越靠近德裏，莫臥兒軍隊的密度就越大，就越難以依靠消耗相對較少的騎兵部隊發動進攻，必須要用步兵做主力，然後逐步推進。而步兵軍的消耗是相當驚人的。當時，明帝國負責軍事後勤工作的官員曾做過一次統計，一個步兵軍在前線作戰一日的消耗，至少需要動員一萬人的後勤部隊，花費至少三個月的時間才能夠將消耗掉的彈藥物資運送到北線軍團的前線去。就算是依靠海運，效率也不會提高多少！而當時，在前線征戰的明軍雖然不到四十萬（算上陸戰隊，以及預備隊），可在後方用於後勤保障的人員就超過了一百五十萬（算上了船隊的水手，以及沿途各港口的鎮守部隊）。顯然，明軍打的其實就是後勤，沒有後勤，明軍不可能獲得這麽輝煌的勝利！
??這個問題是好不含糊的，而且在明軍占領了齋普爾之後，朱祁鈺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的嚴重性。當時，南線軍團儲備的物資消耗掉了八成以上，如果不是因為齋普爾的守軍戰鬥力低下，而且數量有限的話。恐怕明軍根本不可能在作戰物資消耗完之前打下這座重要的城市。當然，要獲得新的補給，絕對沒有想像中的那麽容易。
??“陛下，末將計算過了。如果要準備起充足的彈藥物資的話，我們至少還要等上三個月，等兩支運輸船隊到達了孟買之後，還要花費大概一個月的時間，才能將物資全部運送到齋普爾來。”蕭涯離這時候已經成了南線軍團的後勤司令，“另外，末將也了解了一下北線軍團那邊的情況，陳懋元帥至少需要半年的時間才能獲得足夠的作戰物資。隻有東線軍團的情況稍微好一點，新到達的第十四軍，以及白古王國的運輸船隊送去了一大批作戰物資。不過，楊天奉將軍手裏的兵力有限，就算東線軍團能夠向德裏進軍，也根本不可能擊敗莫臥兒帝國的軍隊，占領德裏！”
??“也就是說，我們需要四個月到半年的時間來做這最後進攻的準備工作？”
??麵對皇帝的問題，蕭涯離苦笑了一下。“之前，我們花了三年多的時間來儲備作戰物資，結果，在這幾個月之內就基本上消耗完了。就算現在我們隻需要再發動一次戰役就能打下德裏，不過我們在缺乏作戰物資的情況之下，就隻能拿帝國將士的性命去拚，不然，我們不可能在短時間之內攻占德裏！”
??朱祁鈺咬了咬牙，低著頭在營帳裏來回走動了起來。顯然，現在他麵臨一個選擇，要麽拿帝國將士的性命去做最後的進攻，要麽就是等上半年的時間。不過，這個決定並不好下。拿帝國將士的性命去冒險，這是朱祁鈺一直在回避的。這場戰爭打到這裏，帝國也才損失了四萬多官兵，這已經是很了不起的成就了，特別是與敵人的傷亡比，已經證明了朱祁鈺之前的政策起到了很好的效果，而他根本不可能在這最後的關頭改變基本政策。同樣的，如果等上半年的話，誰能料到半年後的變化？
??如果半年之內阿巴克發動反擊的話，那明軍苦戰這近一年的時間所取得的戰果就有可能付之東流了！
??明軍將領也都明白皇帝的難處，所以在朱祁鈺沉思的時候，沒有人出來打擾皇帝。當然，對明軍將領來說，其實他們也都摸不準皇帝的想法。不管是做出任何一樣選擇，都要麵臨巨大的考驗。
??“看樣子，我們遇到了難題！”朱祁鈺終於停下了腳步，然後向那些關注著他的明軍將領尷尬地笑了一下，“這不是敵人給我們出的難題，要怪，隻能怪我們自己的準備工作不到位。不過，現在這些都不重要了，如果取得最後的勝利才是最重要的。朕決定，暫時停止大規模進攻，加緊運送，儲備作戰物資。不過，我們也不能停下來。阿巴克死，守德裏的目的，就是要讓我們最後停下來，給他反擊的機會。”
??“可是，我們現在根本就無法發動大規模的進攻！”衛平皺了下眉毛，沒有彈藥物資，他的第三軍就隻能用刺刀與敵人作戰。
??對，我們是沒有能力發動大規模的進攻，不過這並不是說我們沒有能力牽製住阿巴克的手腳。”朱祁鈺長出了口氣，掃了旁邊的明軍將領一眼，“首先，從整場戰爭的過程來看，莫臥兒帝國的策略是很簡單的，他們設置的外圍防線幾乎都是不堪一擊的。古裏，果阿，孟買，蘇拉特。還有北麵的拉合爾，木爾坦，東麵的貝拿勒斯這些城市原本都是軍事重鎮，不過莫臥兒軍隊並沒有在這裏進行頑強的抵抗。也才給了我們很多殲敵的機會，取得了多次大規模戰役的勝利。打到現在，我們至少已經消滅了上百萬的敵軍，不過，結果呢？我們卻也在這些戰役中消耗了大量的作戰物資，導致後期進攻乏力。其次，從莫臥兒軍隊的部署情況來看，作為本土防禦。他們原本應該將主力軍團部署在外圍防線上，至少要部署在第二道防線上。這樣才能避免戰爭造成太大的破壞，影響到了整個國家的未來。不過，莫臥兒帝國的主力部隊卻幾乎都部署在德裏附近。到現在，我們也就兩次遭遇莫臥兒帝國的中央軍，其餘打掉的都是其地方衛戍部隊。顯然，莫臥兒帝國的防禦重點是在德裏。
??在戰爭爆發的時候，我們就知道，莫臥兒帝國與日本不一樣。日本沒有地理條件上的防禦優勢，是一個幾乎沒有縱深的國家，而莫臥兒帝國幅員遼闊，有極大的戰略縱深。到現在，我們都很清楚，阿巴克的策略就是利用空間換時間，拖垮我們，最後迫使我們放棄攻占德裏的想法，然後趁我們成為疲軍的機會發動全麵反擊，將我們趕回去。如果真到了這一步，我們是沒有能力承受這種拉鋸戰的巨大消耗的，至少帝國的後勤保障能力無法讓我們再發動一次類似的進攻。顯然，我們此時如果停下來的話，就正好中了阿巴克的圈套，他們在半年的時間之內，絕對可以把我們給拖垮，倒時候我們恐怕就不得不收縮戰線，撤離德裏地區了。”
??“陛下，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我們現在就應該繼續進攻！”衛廣看了一眼周圍的將領，“這已經到了戰爭的最後一步，就算付出的傷亡代價大一點，我們也要憋足勁，獲得勝利，而不是被敵人給趕回去！”
??“對，朕也這麽想過，而且幾乎就要做出這樣的決定了。不過，現在朕認為，完全沒有這個必要。”朱祁鈺壓了壓手，打住了正要開口的衛廣，“首先，莫臥兒帝國的反擊也需要時間準備，至少，他們要想轉守為攻，在兵力部署上要做一番調整，這是需要時間的。其次，他們需要摸清楚我們的戰線上的情況，找到漏洞，才能發動反擊。最後，也是最重要的，莫臥兒帝國的反擊需要儲備作戰物資，並且將這些物資運送到反擊部隊的手裏去。顯然，他們的反擊準備至少要花上一個月到兩個月的時間。”
??“我們不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做好進攻的準備工作……”蕭涯離很是焦慮地看著皇帝。
??“對，我們確實無法在兩個月之內做好全麵進攻的準備，不過，我們為什麽不換個角度考慮問題呢？”朱祁鈺淡淡地笑了一下，“在明軍中，對物資消耗最大的就是步兵部隊，騎兵消耗的消耗要小得多，在彈藥方麵，主要是手榴彈以及馬槍的子彈，另外還有戰馬需要的糧草。其實，這兩種消耗，我們可以就地解決。比如，我們可以在前線趕製一批手榴彈，簡易型的，直接用燒製的瓦罐做彈體，而火藥是可以在這邊配製的。糧草嘛，我們完全可以去搶，去敵人的手裏搶，去附近的城鎮搶。也就是說，我們還是可以維持騎兵部隊的行動的。”
??“可是騎兵無法攻城，德裏是有名的堅城，沒有炮兵，根本就打不下來。”
??“對，不過騎兵的任務不是去攻打德裏。”朱祁鈺看了衛廣一眼，“騎兵在這半年之內的任務隻有一個，那就是拖住莫臥兒軍隊，讓他們的反擊的準備時間延長到半年，甚至半年以上。通過襲擊換防的莫臥兒軍隊，龔擊他們後方的運輸通道，龔擊他們儲備物資的營地等等，讓莫臥兒帝國無法在短期內做好反擊，那麽，我們就能守住現在的戰線，並且完成戰役準備工作，是不是？”
??這下，將軍們都明白了。皇帝確實是換了個角度看問題，既然無法加快戰役準備的速度，那麽就拖住敵人的反擊準備的速度，這也能夠達到同樣的目的。
??“當然，現在我們有采取這些行動的條件。”朱祁鈺在桌子上砸了一拳，“首先，莫臥兒帝國的二十萬中央軍被我們打掉了十六萬，剩餘的都集中在了德裏，而這其中的絕大部分還是德裏的衛戍部隊，就算把他們正規軍裏的其他騎兵都算上，也不足兩萬人馬，而我們有多少？三條戰線上一共有二十多萬騎兵部隊，難道還打不過他們的兩萬騎兵？隻要騎兵保持高速運送，而且采取不同的突擊線路，那麽莫臥兒帝國在德裏的防線就無法擋住騎兵的進攻，雖然這仍然不足以讓我們攻占德裏，不過卻能擾亂敵人的後方，隻要敵人的陣腳一亂，那我們就可以安心地進行戰役準備工作了，是不是？”
??衛廣立即笑了起來，這確實是個很好的辦法。當然，如果能夠趁這個機會多撈點油水的話，那些蒙古騎兵的抱怨必然會小很多，而且會更甘心情願地為帝國征戰了。
??“好了，這就是朕的想法，當然，具體的計劃，由司令部的作戰參謀製訂，各部隊的行動由其自行負責。”朱祁鈺長出了口氣，“另外，聯係陳懋與楊天奉，讓他們也按照這個辦法進行。這半年之內，各騎兵軍的任務就是向德裏進軍，當然，僅僅是進軍，要打下德裏，那麽就等半年後，我們的物資都準備妥當了之後，再在莫臥兒帝國身上踩上最後一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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