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節 堅持
主營內，一眾將領在聽完了柴匯的介紹之後，眉宇都緊了起來，顯然，這些將領都認識到了同一個嚴重的問題。不過，朱祁鈺反而很安靜，他並沒有打斷柴匯的報告，仿佛在思索著什麽一樣，直到柴匯退下去之後，他才讓侍衛將自己抬到了地圖前麵。
??“各位，對於眼前的情況，相信大家已經非常了解了。現在，我們有兩個選擇，要麽繼續追擊逃竄的蒙古軍隊，將其徹底消滅，要麽，我們就班師回朝，趕往朝鮮半島！不過，在此之前，我們需要了解一些更詳細的內容。”朱祁鈺的目光落到了柴匯的身上，“柴大人，這次日本侵朝的兵力有多少，領軍的將領是誰，其能力如何，朝鮮方麵的戰爭準備如何，前幾起的戰役情況如何，以及，我們都準備了什麽樣的應對措施？”
??麵對朱祁鈺這一連串的問題，柴匯並沒有犯難，他略微一思索，說道：“陛下，日本侵朝的第一批兵力大概在十五萬到二十萬之間，這是根據各路情報總結出來的。對方領軍大將的身份並不清楚，不過，日本的內戰打了這麽多年，其將領都驍勇善戰，聽說他們出了個叫豐臣秀吉的將軍，很是厲害，且野心不小，也許這次率軍侵朝的正是此人。朝鮮方麵，自李氏王朝建立以來，一直依附我大明，除了北方偶爾有遊牧民族騷擾之外，國內太平了幾十年，其軍隊的素質非常低下。前幾次戰鬥，雖然數位朝鮮將領奮死拒敵，以身殉國，不過並沒有能夠擋住日本大軍的入侵步伐。更麻煩的是，朝鮮朝廷朋黨之爭最為激烈，為害甚深。這次，日本大軍入侵，朝鮮甚至沒有做好抗戰的準備，反而是各黨派之間相互傾軋，以自身私利為重，不將抗戰當作一回事！在臣趕來之前，朝鮮國王已經派來使者，要求大明出兵朝鮮，於大人已經派遣衛將軍率領五萬大軍，作為先鋒，立即入朝作戰。另外，還在於大人還在各地調派了十餘萬駐軍北上，另外開始湊集大量軍糧，作戰物資，按照陛下親征之前的命令，準備做長期抗戰的準備！”
??朱祁鈺微微的點了點頭，問道：“那麽，於大人有信心在朝鮮守住多長的時間？”
??“於大人托臣稟報陛下，他將盡力擋住日軍，為陛下爭取到一年的時間，不過，臣認為，照目前形勢來看，能在朝鮮守住半年，就已經相當不錯了！”
??朱祁鈺皺了下眉毛。“為什麽？”
??“陛下，日軍雖然渡海遠征朝鮮，其後勤補給主要依靠運輸。如果日軍想迅速攻占朝鮮的話，唯一的辦法就是海陸並進，由其水師為陸上部隊提供。而我大明水師還尚在建設之中，一時之間難以對日本水師構成威脅，如無法打敗日本水師，以朝鮮的地形，我軍很難取得壓倒性的勝利！”
??朱祁鈺沉思了一陣，長出了口氣，問道：“那我大明水師何時才能參加戰鬥？”
??“至少還需要一年時間。按照陛下的計劃，我大明水師應該是在兩年之後成軍，即使我們現在盡全力發展水師，也至少需要一年的時間，畢竟，培養水手並不是一件能快得起來的事情！”
??“我明白，看來，要擋住日本軍隊，除了衛平的努力之外，我們還得考慮一些其他辦法！”朱祁鈺沉思了一陣，“柴大人，這次日軍渡海遠征，他們的目的是什麽？”
??“陛下，如果我們的判斷沒有錯的話，日軍應該是被人利用的！”柴匯並沒有把這話說得太明，畢竟知道太上皇朱祁鎮在日本的人少之又少。
??朱祁鈺也立即明白了柴匯的意思，他苦笑了一下，突然想到了一點。“對了，柴大人，你開始說，那個率領日軍遠征的將軍是誰？”
??“從現在獲得的情報來看，率領日軍遠征的將軍叫豐臣秀吉，是日本非常出名的將軍！”
??“豐臣秀吉，豐臣秀吉……”朱祁鈺將這個名字在嘴邊念了幾遍，突然明白了，心裏也是一驚，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按照曆史，豐臣秀吉侵朝應該是一百多年之後，也就是神宗時期的事情了。而他們怎麽出現在了這個時代？朱祁鈺心裏大駭不已，難道他的到來，已經改變了曆史的發展嗎？如果那些日本名將，比如織田信長，上衫謙信，德川家康，乃至今後的東鄉平八郎，山本五十六統統到了這個時代來，那要征服日本，會有那麽容易嗎？
??越想，朱祁鈺心裏越是驚駭不已，甚至連神色都變了。這下麻煩大了，照曆史來看，現在日本應該才進入戰國時期，那些日本的戰國名將，應該是在一百多年之後才出現的！看來，這個時空的曆史發展已經錯亂了，那麽，今後還會有讓類似的事情發生嗎？
??見到朱祁鈺驚訝不已，且一直沒有開口，周圍的人都以為他在考慮撤軍的事情呢。
??“陛下……”金英輕輕的搖了一下朱祁鈺。
??“我明白了！”朱祁鈺一驚，反應了過來，“柴大人，朝鮮之事不用擔心，讓於大人調動國內兵馬前去支援朝鮮。記住了，按照我親征之前的計劃行動，不要操之過急，就算是能夠戰勝日本侵略軍，都不要將他們趕走！”
??“陛下，你的意思是……”柴匯當然沒有明白朱祁鈺為什麽會突然興奮了起來。
??“放心吧，即使有人能夠利用日本幕府的力量，也不可能完全控製住日本人的野心！”朱祁鈺笑了起來，“這豐臣秀吉是個厲害角色，不過，他並不可怕。日本身為島國，一直都向我中華稱臣。這次，日軍敢於入侵朝鮮，除了有人在一旁鼓動之外，最主要的原因還是日本人的野心！他們不甘心永遠都是一個島國，更不願意永遠都生活在那幾座小島上，所以，他們侵朝是必然的事情。我們應該重視，卻不用害怕！”
??“可是，這次日軍來勢洶洶，數日之內就已經攻下了釜山城，還攻占了其他幾座重要的城市，朝鮮大軍已經退守京城（漢城）了！”
??“放心吧，日本人成了不大氣候的，如果朝鮮國王感到害怕的話，就讓他先到我們這邊來躲一躲，當然，得讓他把朝鮮軍隊的指揮權交出來。作為大明的附庸國，我們自然不能讓朝鮮落入日本之手，不過，我們也不能免費為別人打仗！”朱祁鈺已經迅速的考慮好了對策，“柴大人，你回去之後，主要負責收集情報，另外要隨時派人將最新的消息送到我這裏來。另外，帶我告訴於大人，讓他重點利用朝鮮百姓的反侵略意識，隻要把朝鮮百姓發動了起來，那麽日本人就不用害怕了。另外，注重海上行動，如果能夠擊退日本水師的話，那就可以更輕鬆的戰勝日本侵略軍！有必要，我們可以出讓一部分戰艦給朝鮮人，讓他們去打，我們主要負責提供。你把這些話告訴於大人，他就知道該怎麽做了！”
??“陛下，臣認為，還是放棄北伐為好！”
??“放棄？現在放棄不可能！”朱祁鈺的態度異常堅決，“日本不過為一跳梁小醜，現在他們還沒有成氣候，等到我北伐勝利之後，我大明水師也已成軍，到時候，我再親率大軍渡海東征，讓日本人明白，天朝上國的力量絕對不是他們可以藐視的！”
??“陛下……”柴匯仍然不太甘心，畢竟此時繼續北伐，對國家的壓力太大了。
??“柴大人，不用多說了，我已經決定了。北伐繼續，除了保證北伐物資之外，其他的一切軍事物資都可以投入到朝鮮戰場上去，讓於大人做主，想盡辦法在朝鮮拖住日本軍隊，就算是把朝鮮打成了一片廢墟，我也不在乎，隻要能拖住一年，我就能取得北伐的勝利！”
??柴匯不好再說什麽，隻能退到了一邊去，顯然，朱祁鈺的重點仍然放在了蒙古身上。其實，柴匯心裏也明白，蒙古對大明構成的威脅遠遠的超過了日本，在消滅蒙古之前，大明很難有其他作為。可是，此時如果繼續北伐的話，不但大明的主力精銳都將被牽製在北方戰場上，而且大部分的作戰物資仍然需要運到這邊來。這對國家的壓力是非常巨大的，而結束北伐，北方邊疆還能保得幾年的平安，可以集中力量先平定日本，再轉身來對付蒙古！從商人的角度來看，柴匯的這個想法並沒有錯。不錯，此時朱祁鈺並不是以商人的眼光來看待這兩場戰爭的，他是以一名政治家，以帝國皇帝的眼光來看待這兩場戰爭的！
??“好了，現在繼續我們的作戰會議！”朱祁鈺見到柴匯不再說什麽，就把目光落到了一幫將領的身上，“我已經決定，在徹底征服蒙古之前絕不退軍。陳懋，找到了那些逃竄的蒙古騎兵了嗎，另外，有沒有也先的消息？”
??“陛下，那三萬餘逃竄的蒙古騎兵已經到達了紮撲罕河一帶，另外，遊騎報告，也先正在這支軍隊之中！”
??朱祁鈺在地圖上看了一會，笑了起來。“這也先是賊心不死，在遭受重創之後，竟然還想著要南下對付我們，看來，上次戰役給也先的教訓還不夠啊！現在，也先屯兵紮撲罕河，意圖相當的明顯，除了休整之外，他們肯定會尋機南下，準備再次襲擊我軍，特別是，趁我軍南車，或者是北上的途中，對我軍發動襲擊！”
??“陛下，此地已經深入草原，也先在此進可攻，退可守，如果我們長驅直入的話，恐怕中了蒙古人的圈套！”
??“對，所以，我們得想辦法讓也先南下！”朱祁鈺考慮了一陣，說道，“現在，鄧茂那邊的情況怎麽樣了？”
??“陛下，伯顏帖木兒率領的蒙古大軍已經向鄧將軍的偏鋒殺去，現在還沒有接到更近一步的消息，不過……”
??朱祁鈺看了說話的梁嶽一眼，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不過，鄧將軍之前已經俘獲了大批蒙古牧民，而且兵力上並沒有太大的優勢，如果蒙古人造反的話，那邊的局勢就不太妙了！”
??朱祁鈺點了點頭，問道：“那幾個蒙古降將都送走了嗎？”
??“已經按照陛下的意思，將那幾名蒙古將領送回了他們的部落！”
??“這就好，如果有這幾人幫忙，蒙古人不會造反的，而且還會幫助鄧茂，那邊，我們不需要擔心了，也許此時鄧茂已經擊退了伯顏帖木兒的蒙古軍隊，正派人送來捷報呢！”
??幾員將領都有點將信將疑的樣子，雖然之前朱祁鈺多次準確的預測了鄧茂那邊的戰鬥結果，但是這次情況完全不一樣了，朱祁鈺還能夠預報得這麽準確嗎？
??“我們先假設伯顏帖木兒被鄧茂擊敗，那麽，他肯定會率軍一路向西，去尋找也先的蒙古軍隊，將兵力集中在一起！那麽，也先就又擁有了六萬到八萬的兵力，這對我們來說，仍然是一個巨大的威脅！”朱祁鈺用手在地圖上，紮撲罕河的地方點了點，“這裏，已經是蒙古腹地，再往北，就進入了瓦剌境內。各位，如果我們繼續向前進攻的話，那麽也先肯定會撤回瓦剌，爭取本土作戰，利用他們在本土作戰的優勢來消耗我軍的力量。如果我們不急於北上的話，也先也不見得會急著南下，畢竟，伯顏帖木兒不會那麽莽撞，而他對也先的影響並不小！”
??“陛下，那我們就進退兩難了！”陳懋在旁邊歎息了一下。
??朱祁鈺笑了起來。“表麵上看起，我們確實陷入了進退維穀的地步，不過，情況並沒有糟糕到這一步！這次，我們北伐的目的不是擊敗也先，而是徹底的征服蒙古，讓蒙古牧民成為我大明的子民！那麽，也先來不來，我們都不用擔心。而且，也先退到了紮撲罕河一帶，還正好給了我們行動的機會……”
??朱祁鈺的話還沒有說完，突然就猛的咳嗽了起來，周圍的將領都是一驚，曲華亦最先衝了上去，其他人等也都迅速的圍了上來，一時之間，主營內亂著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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