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節 背水一戰
朱祁鈺這次選擇的戰場有點狹窄，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在附近，出了梟兒嶺之外，也就隻有這裏適合神機營作戰了。另外，朱祁鈺手上的兵力有限，不占有兵力優勢，更讓他不得不縮小戰場範圍，盡量發揮明軍強大的火力！另外，朱祁鈺考慮得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此戰關係到了整個北伐戰爭的結果，失敗的話，他將失去一切，甚至會失去大明，他必須要獲勝，隻有將軍隊背水列陣，讓所有人都認識到，他們除了勝利之外，得到的隻能是死亡，這才能夠激發出每一個人的鬥誌！這就如同當年項羽一樣，背水一戰，將不可能變為可能！
??其實，也先如果冷靜一點的話，就能夠看出朱祁鈺的意圖，不過，此時，他看到的卻是另外一麵。畢竟，明軍逃到這裏，被河流阻擋，難以快速南下，所以才被他追了上來。而先前，陳懋的騎兵一陣衝殺，阻擋了蒙古先鋒大軍，這也是在為大軍渡河贏得機會！另外，明軍陣腳大亂，也說明明軍還沒有準備好戰鬥，此時發動攻擊，必然一擊奏效，徹底擊敗明軍！正是在這種想法下，也先再次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在進攻之前，沒有安排好進攻的兵力，甚至沒有為自己選擇一處良好的進攻陣地！
??與往常不一樣，戰鬥並不是由炮兵打響的，而是由騎兵打響的！也先雖然沒有在第一次就投入主力進攻，卻相當清楚，從正麵突擊明軍的防線，那無疑是去送死。騎兵要打敗步兵，最好的辦法就是從兩翼，或者是後方發動進攻！當然，因為河流的阻擋，他的騎兵也隻能從兩翼進攻了！
??陳懋的騎兵就被安排在了兩翼，雙方的騎兵首先廝殺了起來。後方，明軍步兵也迅速的在騎兵後方組織好了新的防線。此時，也先才發現，從兩翼進攻是不可能奏效的，明軍步兵的防禦非常嚴密，而且朱祁鈺手裏還有大批火槍兵，如果分散兵力進攻明軍側翼的話，他根本無法達到快速消滅明軍的目的！
??最終，當兩萬餘蒙古騎兵在明軍陣地前方列好陣時，戰鬥才算真正進入了。
??“陛下，要讓炮兵開火嗎？”此時，蒙古騎兵已經進入了明軍炮兵的射程範圍之內，梁嶽也有點心急。
??“不用，看來也先還沒有發現我們的炮兵，等到他不能脫身的時候，再讓炮兵參戰！”
??梁嶽不好再說什麽，畢竟指揮戰鬥的是朱祁鈺，而不是他這個將軍。
??蒙古騎兵見到明軍沒有火炮，也就大膽了許多，紛紛靠了上來，在火槍射程之外，用弓箭招呼著明軍的步兵。當然，這種攻擊的威脅不會很大。經過這麽多次的戰鬥，明軍也總結出了對付蒙古騎兵弓箭的好辦法。即在最前線架起一排排高大的木板，這些木板足以擋住蒙古騎兵射來的箭矢，同時，木板上開的窟窿不但能夠供火槍兵射擊，還能夠將步兵的長槍伸出去，對付衝擊的蒙古騎兵！
??蒙古騎兵在外圍射了幾輪之後，也發現效果一點都不好，畢竟箭矢不是子彈，根本射不穿這種厚達半分的木板。而騎兵的體力也是有限的，如果用弓箭攻擊太久，恐怕連拔出戰刀的力氣都沒有了！
??兩刻鍾之後，蒙古騎兵發動了進攻，這是真正的進攻。近兩萬騎兵排列成了近兩裏長的戰線，一共組成了六道戰線！當第一批進攻的騎兵衝出來之後，另外的兩萬騎兵也迅速的組織了起來，排列好了新的戰線，跟在第一波騎兵後方後麵不足百丈外，跟著衝了上來！這也是蒙古騎兵在與明軍作戰中總結出來的經驗。要想突破明軍火槍兵組織的防線，唯一的辦法就是加強攻擊的持續力量。可以肯定，第一批的騎兵基本上是去送死的，而他們的任務也就是去送死，為第二批騎兵創造突破明軍防線的機會！
??“開始了！”朱祁鈺長出了一口氣，目光落到了明軍火槍兵組成的防線上。
??五排火槍兵已經按照訓練時的方式形成了五條火力線，而指揮作戰的神機營軍官在這五條火力線上不停的活動著，並且不時的朝朱祁鈺這邊看來，等待著皇帝下令。
??“陛下，還有不到五百步了！”
??聽到梁嶽的話，朱祁鈺的目光落到了衝殺過來的蒙古騎兵身上。此時，原本在明軍戰線前的蒙古騎兵已經閃到了兩翼，給衝鋒的騎兵讓開了通道，同時也護住了自己戰線的兩翼，防止明軍騎兵突擊。衝鋒的蒙古軍隊則紛紛拔出了弓箭，在衝入明軍戰線之前，他們還可以用弓箭攻擊幾次，最後，才是用戰刀來做最後的戰鬥！
??朱祁鈺微微的點了下頭。“讓火槍兵表演吧！”
??一支火箭迅速的升上了天空，炸出了一朵巨大的煙花。當火槍兵的軍官看到了這一信號的時候，紛紛下達了作戰命令。
??“戰鬥準備，第一列，瞄準目標——”
??蒙古騎兵近了，越過了三百步的火力線，更近了，二百五十步，直到距離明軍戰線兩百步的時候，數十名軍官幾乎同時下達了命令。
??“開火！”
??由四千名火槍兵組織的第一列火力線開火了。緊接著，第二條活力線上的火槍兵也開火了，五條火力線上的火槍兵以四秒到六秒的間隔陸續開火！而此時，明軍火槍的威力被徹底的發揮了出來，他們的訓練也都得到了體現。以往，火槍兵一分鍾能射擊一次已經是非常了不起的了，在經過了嚴格的訓練之後，大部分火槍兵都能夠達到每分鍾兩發的速度！這樣一來，五條火力線就能夠形成持續活力，將子彈源源不斷的射向衝來蒙古騎兵！
??在密集的子彈麵前，第一批投入進攻的近兩萬蒙古騎兵基本上都成了炮灰，紛紛中彈落馬，還有大量的戰馬也被射殺，場景非常的恐怖，血腥！不過，明軍並沒有得到任何喘息的機會，此時，第二批進攻的蒙古騎兵距離明軍戰線已經不足一百步了，而且第三批進攻的蒙古騎兵也衝殺了過來！
??戰鬥打到這個地步，已經進入了最血腥的階段。隨著蒙古騎兵衝進，在火槍兵前方列好陣的步兵投入了戰鬥。當然，他們是有所準備的！在朱祁鈺領軍到達隻裏之前，陳懋的騎兵與田宗的炮兵已經部署好了戰場，在戰線設置了大量的障礙與防禦工事，挖掘的戰壕也有一丈多寬，一丈多深，隻是之前一直用薄木板遮蓋了起來，蒙古騎兵根本就發現不了，即使發現了，也沒有任何辦法！
??一丈多寬的戰壕起到的防禦效果不是很大，對輕裝的蒙古騎兵來說，戰馬可以輕易的躍過這條戰壕，可是在戰壕後麵等待著蒙古騎兵的將是撒滿了一地的三角鐵，還有大量隱埋在地下的尖木樁。最終，能夠衝到明軍陣地前的蒙古騎兵是少之又少，而且都被火槍兵與步兵的長毛給解決掉了！
??不過，蒙古人並沒有退卻，隨著第三批進攻的騎兵殺到，戰鬥進入了白熱化階段。明軍步兵防線上的壓力驟然增大。為了增強火槍兵的效果，明軍步兵陣地的防禦縱深幾乎沒有，甚至可以說是薄如蟬翼。很多地方，僅僅隻有一道防線而已，在步兵的身後，就是火槍兵的戰線了！即使步兵都很拚命，不過仍然有多處地方被蒙古騎兵所突破，火槍兵也隻能用裝上刺刀的步槍迎敵，戰鬥進入了最艱難的階段！
??“陛下，這麽打下去，我們會輸掉這場戰鬥的，讓炮兵投入戰鬥吧！”
??朱祁鈺皺起了眉毛，他迅速的觀察了一下戰場上的環境，發現還有近十萬蒙古騎兵在外圍沒有殺上來，如果此時讓炮兵參戰的話，也先必然察覺到上當了，如果蒙古大軍全部撤走的話……
??“不行，還不是時候，讓陳懋的騎兵上去擋一陣，必須要讓也先堅信，我們在這裏就沒有其他的援軍了，讓他把所有的部隊都投入戰鬥！”朱祁鈺咬了咬牙，即使現在前線傷亡巨大，他也不能壞了大事，“另外，陳豫，羅國棟，祖百齡那邊有消息來了嗎？”
??“暫時還沒有，要派人去聯係他們嗎？”梁嶽一邊說著，一邊對旁邊的一名侍衛下達了命令。
??很快，兩支火箭升上了天空，這是給騎兵的衝鋒信號，而陳懋也不敢有絲毫怠慢，看到信號之後，立即引著數萬騎兵，從名軍陣地兩翼殺了出來，開始阻擋準備投入進攻的蒙古騎兵。隻不過，陳懋的騎兵並沒有能夠形成迅速突破。也先也早就注意到了這支明軍騎兵的存在，在戰場兩翼各安置了三萬騎兵，以應付明軍騎兵的威脅！
??見到戰場上已經完全打開了，朱祁鈺的心裏也急了起來，如果陳豫，羅國棟，祖百齡那邊的軍隊無法及時趕到戰場的話，那這次的麻煩就大了！而這也是朱祁鈺選擇這裏作為決戰戰場的最大弊端，距離羅國棟，祖百齡的兩路偏軍太遠了，而陳豫要繞到蒙古騎兵的後方去，也需要花費不少的時間，如果這三支軍隊無法及時趕來的話……
??“陛下，陳懋將軍的騎兵根本就殺不進去！”
??“我看到了，立即派人去聯係陳豫，羅國棟與祖百齡，讓他們必須要盡快趕來，我們的命運就要看他們的表現了！”朱祁鈺仍然沒有下令讓炮兵投入戰鬥，如果要獲得徹底的勝利，現在就不是把底牌全拿出來的時候。
??梁嶽咬了咬牙，隻能把信士派了出去，顯然，他很是擔心陳懋的安危，如果也先暫時停止進攻，將兵力都調去對付陳懋的話，那陳懋手裏的那點騎兵根本就打不過蒙古大軍，甚至連逃回來的機會都不是很多！
??朱祁鈺也發現了這一點，陳懋的騎兵很快就陷入了蒙古騎兵的包圍之中。雖然也先並沒有放鬆對明軍正麵防線的攻擊，不過，越來越多的蒙古騎兵已經去對付陳懋他們了。也先的想法是明確的，隻要打垮了明軍騎兵，就能夠從兩翼突破明軍防線，到時候，從三個方向上夾擊明軍，不但能夠有效的發揮蒙古騎兵數量眾多的優勢，壓垮明軍防線，而且還能夠更有效的對付明軍的步兵，贏得最後的勝利！
??戰鬥打了三個時辰，雙方的將士都已經殺紅了眼，此時要停下來是不可能的。而戰場上，明軍的一，二道防線已經崩潰了，大批步兵與火槍兵正在軍官的指揮下，向第三條防線上退去。這絕對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留下來斷後的步兵幾乎沒有一絲生存的希望，他們的使命就是用自己的生命去為後麵的戰友贏得建立新防線的機會。蒙古大軍見到明軍防線鬆動，更是加快了進攻的速度，一輪輪騎兵輪流衝鋒，而衝鋒失敗的騎兵立即折回，組織新的進攻。顯然，蒙古騎兵已經完全掌握了正麵戰場上的主動權。
??兩翼，陳懋的騎兵也陷入了苦戰之中。陳懋不虧為明軍大將，數度率軍殺透蒙古騎兵的戰陣，又數度殺了回去，將被圍困的部下救了出來。不過，陳懋也已經在拚命了，他們身邊的蒙古騎兵越來越多，而明軍騎兵也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如果他們再不撤出來的話，必然會被蒙古騎兵所消滅掉！
??見此情況，朱祁鈺也急了起來，他看了一眼後方的炮兵陣地，正要準備讓炮兵參展，一名探子飛速奔了過來。“報，陛下，陳豫將軍已經率領先鋒騎兵到達蒙古大軍北麵十裏處，做好了戰鬥準備。另外，羅國棟，祖百齡將軍也分別率領大軍到達預定地點！”
??朱祁鈺一喜，立即說道：“讓他們立即投入戰鬥。另外，炮兵準備參戰，梁嶽，立即下令讓陳懋撤出戰鬥！”
??見到朱祁鈺下令，梁嶽頓時興奮了起來，他迅速的把命令傳達了下去，同時緊張的注視著前方的戰鬥。顯然，此時陳懋想撤出戰鬥都沒有那麽容易了，在明軍騎兵的外圍，至少有數萬蒙古騎兵。在失去了速度的情況下，陳懋的騎兵根本就發揮不出威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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