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雪山快劍
雪山派立於大梁不過百十來年，論底蘊在“三絕三幫、五派十門”之中並不突出，但既能躋身於“五派”，也必是有其獨到之處。
雖說都是用劍的門派，但雪山派和三清、璿璣二派又並不相同。璿璣以練氣為主、練劍為輔，劍招淩厲其中還暗藏著獨特內勁；而三清曆史悠久，經過歲月的打磨已經可以說是內外平衡，但門派的精髓還是在內不在外，也映了張秋雲之前所說的：待氣功大成，劍法自然水到渠成這話。
而反觀雪山派能和這二派起名，靠的並非是深不可測的內功，也不是眼花繚亂的劍法，而是用劍時的一種技巧，那就是“快”。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當出劍的速度達到極致，那即便沒有渾厚的內力、沒有複雜的劍招，也能克敵。
雪山派開山祖師正是抓住了這點，創出“雪山劍法”並迅速躋身於江湖一流，自此“雪山快劍”的威名不脛而走。
而在眼前這十來年，雪山劍法在一批又一批優秀弟子的手中更是發揚光大，而蘇遠又是這其中的佼佼者。
蘇遠好劍，早年拜入雪山派也是看重這裏對用劍技法的推崇，十餘年的鑽研苦練，也早已讓他對快劍有更高的理解。
蘇遠用劍有多快，現在正與他交手的柳清河想必是非常清楚，一劍刺出隻聞其聲不見其形，但避開這劍剛想反擊，另一劍已經刺來。
清河劍法講究變化，在博弈之中通過巧妙的變招來實現反製，可蘇遠的劍法太快，讓柳清河隻能疲於防守，根本施展不出清河劍法的精髓。
“無影連環劍，敵退我進、敵進我破、敵避我截、敵守我摧。”擂台邊的張秋雲看著蘇遠的劍法喃喃說到，讓一旁的蘇婧有些不解的問到：“師傅，這話是什麽意思？”
沒等張秋雲回答，另一旁的海棠目不轉睛的看著擂台上的比試說到：“無影連環劍即是我們常說的‘雪山劍法’，在雪山派開山祖師尚未成立雪山派之前便用的是這個名字。”
“無影連環劍隻有四式，看似簡單但實則精妙絕倫，對敵時這四式連環使出、一氣嗬成，敵退便進攻，敵進便破招，敵避便阻截，敵守那便全力摧陷防守。”
這個時候的蘇婧似乎也忘記了和海棠之間的“恩怨”，都是習武之人，自然對不甚了解的功夫起了興趣：“那如此說來這劍法不是可以躋身上流武學？”
“那倒也並非如此，無影連環劍如今隻是雪山派的初級劍法，其實蘊藏的很多奧妙都被簡化過。”這時的張秋雲緩緩開口說到：“而且無影連環劍攻強守弱，一旦對手尋得破綻很容易形成反製，隻是……”
“隻是蘇遠的無影連環劍看起來並非是簡化過的，而是完整的劍法。”一旁的海棠聽張秋雲話沒說完，便順著補充道。
海棠行走江湖已久，雪山弟子使用的劍法自然認得，但此時蘇遠使出的明顯威力更勝，那這就自然不是“初級”的雪山劍法了。
“不錯，而且這雪山小子看來對這套劍法的領悟頗深，將‘快’發揮到了極致，才能壓製住清河。”張秋雲看著場上的形式說到，從目前來看，的確是蘇遠占據上風。
說話間，擂台上的蘇遠又是一劍朝柳清河刺去，柳清河避無可避，隻得抬劍接招，想著依靠清河劍法和對手斡旋，但奈何蘇遠出劍太快，一時間竟毫無還手之力。
但好在清河劍法本就雜亂並無章法，柳清河還能依靠變招的巧妙招架住蘇遠的快劍，這才沒有落敗。
“厲害！厲害！”蘇遠此時一邊出劍，一邊興奮的說到，能接自己二十餘招不露破綻，看來柳清河比自己想的還要厲害，哪怕對手現在隻能全力防守。
眼見柳清河又架住自己一劍，蘇遠手中的長劍順勢一收，接著竟略顯緩慢的又朝對手刺去，這一快一慢倒讓柳清河有些措手不及，手中的長劍竟也跟著慢了半拍。也就在此時，蘇遠手中的長劍竟微微一顫，同時身形一閃，猶如鬼魅一般繞到了柳清河身後。
眼看就要分出勝負，柳清河心中大亂，危機關頭也顧不得劍招，隻得本能的迅速轉身抬手便是一劍，擋開蘇遠的橫掃同時一劍刺出，倒將對手逼退半步。
“你那招上挑不是我派雪山劍法的‘疾風驟雨？你是如何學得的？”蘇遠被刺退半步，順勢便拉開距離，收招問到：“不對，你隨後那招是鎮遠鏢局蒼鬆劍法的‘枯木逢春’，難不成……”
柳清河從張秋雲那裏拿到過雪山劍法和蒼鬆劍法的劍譜，所以自然會用，但被對手直接點破心中也是一慌：“之前見雪山派的師兄用過，現在照貓畫虎罷了。”
聽了這話蘇遠微微頷首，常年行走江湖之人，不少都能使出些別派招式，這也實屬正常，畢竟交手多了看也能看會，但這並不是蘇遠心中所想的問題。
之前他就覺得柳清河所用的劍法詭異，總覺得熟悉但又哪裏不同，這“疾風驟雨”和“枯木逢春”皆是“雪山劍法”與“蒼鬆劍法”中的攻招，但柳清河竟能融為一招且流暢使出，讓本來隻是單純的進攻變得有攻有守，難免讓蘇遠心中大驚。
“劍法還能這麽用？”蘇遠心中暗暗問著自己，他自認對劍法的理解頗深，但明顯柳清河今日又給他上了一課。
但眼下還在比試，蘇遠來不及多想，略一運功抬劍又朝柳清河刺去，隻是不知是蘇遠的話讓柳清河想起自己也會雪山劍法，還是方才的互鬥讓他已經適應蘇遠的出劍速度，接下來二人竟能打的有來有回，不再是單方麵的壓製。
而場下的眾人也看不清二人眼花繚亂的攻守，隻能聽到“鐺、鐺”之聲，頃刻之間又互拆了數十招，引得叫好聲此起彼伏。
來來回回又是十餘招，蘇遠也看的明白，柳清河所使出的“雪山劍法”隻得其形、未有其意，而且和雪山派初級弟子所學的無異，若是單論這一套劍法柳清河自然不是蘇遠的對手。
可問題就在柳清河的“下一招”上，蘇遠心中所想的劍法銜接，在柳清河這完全不同，招式詭異，出劍角度也異常刁鑽，使得自己快劍的優勢一時也發揮不出來，從而形成了場麵的局勢。
“柳清河用劍變化莫測，這樣下去隻會陷入他的節奏，必須想想辦法。”蘇遠心中暗自忖到，見柳清河抬劍而起，正要向自己刺來，蘇遠不守反攻，連出三劍，反倒向對手的胸口刺去。
蘇遠這幾招正是雪山劍法的“敵進我破”。雪山劍法以快著稱，招式之中皆是進攻，所以才有了敵進我破一說，隻要能先一步威脅到對方，讓其由攻轉守，那自己又何必去守？
清河劍法的無極雖說變化巧妙，但攻勢卻稍顯不足，仗著自以為對柳清河劍法的了解，蘇遠判斷這一劍定能逼退對方，心中也開始盤算起接下來該如何進招，可孰不想，柳清河這一劍使得乃是“破空”。
“破空”是柳清河從張秋雲那裏習得的“狼牙三式”演變而來，和雪山劍法相似，是有進無退的攻招。離得近了蘇遠才明白過來，心中難免一驚，這並不是說他怕了柳清河，而是如果早知道這是攻招，他能有更好的解決辦法。
但眼下劍以指出，不可能臨時變招，隻得硬著頭皮而上，柳清河見狀不由得也是一驚，在他眼中蘇遠這是完全不顧受傷的風險，打算和自己硬碰硬，隨即腳下急閃，側身擋開蘇遠的攻勢，並向其身後而去。
蘇遠見其臨時變招，知他是想暫避鋒芒，隨即右腳踏地收住身體的前衝之勢，同時回過身來剛想發難，卻見柳清河的長劍已衝自己而來。
柳清河當時在將“狼牙三式”融入清河劍法中時，就已經解決了這招一擊未中，容易露出破綻的問題，但相對的，進攻時也沒了之前那般淩厲。他知道自己力敵就算是“殺敵一千，”也要“自損八百”，幹脆腳踏陰訣，避開這招之後再從蘇遠身後進招。
蘇遠心中暗道“不好”，慌忙抬劍去擋，這也是他本場比試第一次沒有“敵進我破”，讓場邊的觀眾一陣驚歎：難不成柳清河是破了蘇遠的快劍？
可事情哪有這般簡單？如果這就能讓蘇遠繳械認輸，那他也白在江湖上混這麽久了，這一劍的確打破了雪山劍法的出招習慣，但絕非破了雪山劍法。
隻見蘇遠一擋一退，借著後退之勢猛然前衝，使出的正是柳清河之前用的“疾風驟雨”。
這“疾風驟雨”招如其名，乃是雪山劍法中最快的一式，將速度發揮到了極致，在柳清河眼中已經快的難尋蹤影，隻得連連後退，想要避開這招。
明白人都很清楚，與其說柳清河是想避開，倒不如說是慌不擇路，蘇遠這一退一進本就是蓄力而發，配合上自己的快劍更是讓人眼花鐐亂，擋不住就跑倒也實屬正常。
可機會難得，蘇遠又如何能讓柳清河輕易逃走？隨即手中長劍晃動，對著柳清河又再次刺去。
眼見柳清河以再無退路，場邊也發出一聲驚歎，上一秒還是柳清河“破”了蘇遠的雪山劍法，這一刻已是蘇遠將柳清河逼到了絕路。
“可惜了……”海棠輕歎一聲，眼見柳清河要輸難免有些惋惜。
“陰訣啊，陽訣也行！”一旁的蘇婧眉頭緊鎖，想著讓柳清河趕緊使出陰陽遊身訣，避開蘇遠這一招，但卻聽到一旁的張秋雲說到：“來不及了……”
就在眾人都以為柳清河要落敗的時候，卻見他猛地抬劍，同時輕喝一聲：“流星！”就再也看不清二人的招式了……
……
“駕！”
隨著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以彭堯為首的玄冥三人正馬不停蹄地趕往某地，而身旁一左一右的兩人正是嚴睿和楊武。
事發突然，玄冥眾人也沒有想到，那日杜長生之子杜青死後，杜長生也跟著消失了。
起初眾人以為他是回了住處，或是去了丞相府，可調查之後發現根本沒有他的人影，便猜到他是不是連夜回影閣搬救兵去了。
現在玄冥首要任務就是盯著丞相和杜長生，此時杜長生失蹤，彭堯隻得帶上兩人前往瀛洲想要確定一下，順道看看影閣有沒有什麽動作。
快到瀛洲義安郡城門，玄冥三人想著稍作休整，在前往影閣所在的望月山。望月山距離義安郡不過三十裏，但卻是江湖中最神秘的地方，不少義安百姓都不知道這裏便是影閣的所在之處。
眼見天色將暗，前麵有輛略顯肮髒的馬車正以一種並不該有的速度飛快前行，三人倒也並未在意，以為是城中百姓回家心切，這才如此著急。
三匹駿馬從車旁而過，車內一個男聲猛的想起：“老……老爺！是大少爺！”說來也巧，車上坐著的三人正是柳貌然、小月和阿福。
“哦？”不等柳貌然起身查看，坐在馬車一側的小月輕輕掀起了車簾向外看去，可馬車的速度哪裏比得上玄冥的坐騎？此時隻能隱隱看到三個背影。
見小月搖了搖頭，柳貌然也順勢看了一眼，見已經看不清什麽便朝阿福問到：“你確定？”
“嗨，老爺！小人的眼睛你還信不過？”阿福一副相當肯定表情連忙說到。
柳貌然聽聞略一點頭，心裏大概也猜到嚴睿此行的目的，隨即小聲朝小月、阿福二人說到：“大家都機靈些，我還不希望嚴睿知道我們也來了瀛洲。”
柳貌然之所以會如此吩咐，也是不想到時父子相見，該如何向嚴睿解釋此行的目的，而且他身邊還有官府中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小月明白柳貌然所想，也就沒有多說什麽；而一旁的阿福雖然有些納悶，但也明白做下人的聽從吩咐便是，也連忙點頭應下。
看來自己所料沒錯，杜長生極有可能也回到了影閣，眼下時間已經不多，自己給再快一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