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大夢醒鴻蒙境滅
她跪立廢墟之畔一時哀痛難抑，淚如雨落，仿似自己真正失去了最重要的親人……
??山洞之內，玄冥和寒塵望著被困於結界之中昏睡的風媱，毫無辦法。
??洞內空間高數丈，又極是寬闊，幽黑之中唯有一顆赤紅的珠子嵌於石壁之間，一閃一閃發出耀目紅光。
??洞內除了他二人，其餘或是一具具森森白骨，或是同他們一起入內的將士，皆為這洞內結界隔絕在另一空間之內昏地不醒。他們因過了結界，因此進入更深，此時卻是前進無門，退後被阻，加之風媱被困其中，便更是急切。
??玄冥已經在這裏待了一夜，他為了取鴻蒙珠，弄的此地地動山搖，更是裂了環息山，卻依舊不能真正靠近它。不想寒塵領著風媱前來，還一同入了鴻蒙境，現下寒塵雖出，也不知風媱能否全身而退。
??彼時寒塵正再一次嚐試取出那顆珠子，但是如同之前一樣，他的靈力根本無法打破或是穿透鴻蒙珠築造的結界，並被結界震開極遠。
??他啐了一口，氣惱道：“什麽破東西！”
??玄冥望著風媱痛苦的神情，竟是這麽多年也不曾有的，亦是心煩意亂。他知道，隻有掌控了鴻蒙珠，才能救下這一幫人，救下她。
??他站起身來，至鴻蒙結界之前數步再次凝結靈力，這一次，他要全力一搏！寒塵知他意圖，起身同他一起凝結靈力……
??外麵守衛了一夜的將士，隻見樹木自根部搖動、地麵石頭與存放物品一起抖動、而他們腳下的大地也同樣使他們的身體顫抖著。
??忽聞地底之間一股巨大悶響“轟隆隆”由遠及近而來，鳥獸驚飛哀鳴，四處亂飛驚逃，連那幾頭魔獸也目露懼色。地魔靈見此，同寒塵帶來的將士不約而同集結各自人馬騰空而立。
??大地顫不多時，遽然一聲巨響，那剩了半截的山便在他們眼前爆裂，但見巨石泥沙飛濺，餘下八九隻魔獸感受到震意一起飛奔另一處高地，不明所以。
??一陣淩亂過後，隻餘下中間地底裏一個突兀存立的巨形土石堆。
??所有魔和獸一起望著那怪異的半土石堆，不一會兒土石剝落，地魔靈和所有兵將便見其內耀目紅光似呼吸一般忽閃忽滅，方才一眾兵將混著些白骨躺倒於地，唯有東側立著兩位男子施靈力於那發紅光之物，正是玄冥跟寒塵！
??而幾乎所有魔都有一個共識，便是那發紅光之物便是傳說之中山中藏的寶物！
??地魔靈飛身過去，卻被一麵結界給毫不客氣地擋了回去。
??玄冥和寒塵此時亦被鴻蒙珠反打而去，撞於一塊石壁之上，各自吐了口血水……
??風媱在鴻蒙境內，見風府失火，卻又被一名逃出府中之人告知，母親是被城內之人縱火而亡，一時悲痛難忍，恨怒難消，隻是拚命於火燼之中找尋母親屍骨，身子竟被燙燒起來。
??玄冥實在看不下去，便將她硬拽出來，風媱雙手死命捶打著他，他便咬牙承受。
??不一會兒玄門來人，將屍骨找出，風媱仔細安葬不提……
??無垠水之岸，風媱與玄冥佇立一葉孤舟之畔。
??“我已將衰老症方子配好，後麵之事，便要麻煩師傅了。”
??“你還是決定救他們？”
??風媱遠望水天一色，神色平和，“這是母親的選擇。”
??“你自己呢？”
??“……我不知道。”
??她鄭重跪地，朝他俯拜磕頭三次，“萬望師傅，日後珍重！”
??她起身跨入木舟，玄冥手拽住她衣角：“你當真撇得下這裏的一切嗎？”
??岸邊蘆草深處忽有一人縱馬而來，至他們數十步遠停住，正是君梵，他朗聲問他：“風媱有沒有找過你？！”
??舟上風媱不禁慘然一笑。
??她長歎一聲，又似釋然道：“……師傅，各人有各人宿命，祝福我吧。”
??“這世界除了這裏全是水，你要去到哪裏阿媱？你讓我如何放手？”
??“師傅，這世界還有很多地方可以生活，如果沒有，那這個世界一定是不真實的，是一個幻境，若這是幻境，那麽我此去便是去真實世界，師傅更應當成全。”
??玄冥歎息，鬆開那片衣角，將舟身沉力推出去，大聲道：“阿媱！不要忘記我！”
??那騎馬的男子大驚失色，望著那舟中老婦，不可置信。
??他望著她，她亦望著他。
??一個青春正盛，一個垂垂老矣。君梵唇瓣翕合發不出聲來，風媱輕輕頷首，同他做最後的道別……
??一人一舟日日夜夜漂遊。
??風媱隻覺熱了幾十回，寒了幾十回，而茫茫水麵，卻從不見陸地，亦不見任何有生命的東西，連水都是平的，沒有漣漪的。
??木舟腐朽散裂，她便不再是一個人，她成了一塊浮在水麵的爛木。
??爛木沉入水底，成了一隻細小的水蟲。水蟲每日除了睡覺便是找食物吃……
??水蟲想不了任何事情。
??後來蟲死了身子，她便又成了一條魚。魚在水裏隻是尋小蟲吃，吃飽了便睡……
??魚也是無憂無慮。
??再後來魚也老死了，她又成了一隻水鳥。鳥兒吃飽了便追著太陽升起的方向飛，飛累了便浮在水麵頭埋入羽毛間睡覺。睡覺之時頭腦一片空白。它好像是鳥，又好像是人……
??醒來之時隻有水天一色，隻有無盡的黑。
??有什麽東西侵襲而至，似要將她永遠困於某種事物之中，也許那是永恒的孤寂、是無聲無息的死亡、是恐懼的無底深淵、是一個不容身軀存在而又要讓魂魄湮滅、是根本什麽都不是都不存在的一個事物……
??她在那種事物徹底侵占自己最後一絲意念之前，試著感受自己的眼睛讓它輕輕闔上，隔絕自己的聽覺而隻是聽自己體內之音，那微弱的呼吸也一點一滴收起……
??她聚集起自己所能掌控的一切，摒棄一切外在聲色。
??漫天水將她傾覆包裹，讓她無法呼吸。有一股力量在逼迫她、引誘她，讓她放棄抗爭，隻需順從於那股力量。
??她默思著：
??內觀其心，心無其心。
??外觀其形，形無其形。
??遠觀其物，物無其物。
??既悟皆無，惟見於空。
??空既乎無，無無亦無。
??無無既無，湛然常寂。
??……
??是諸之相，生滅無有，增減空空。
??境由心生……
??風媱如溺水之人大吸一口氣，雙眸豁然睜開！隻覺四周光亮過分耀目，不禁閉了眼，以手覆住。
書屋小說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