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蠻俏雲若率性女
風媱騰出雙臂，不由分說便緊緊摟著君梵腰身不撒手，又一頭沒入他懷裏去，囔囔著：“師傅……”隻是十足的孩子氣，一副要人憐愛的架勢。
??彼時君梵正抱著她行至殿外廣庭之中，身後跟著幾位宮裏隨侍的仙婢，一個個此時皆傻瞪了眼，隻疑這位風媱姑娘是何來頭，怎麽叫殿下做“師傅”來了？隻是殿下平日裏對待她們時厲時寬，一時倒不知第一次當麵被人這般親昵的殿下會做何反應了。
??君梵隻是神色如常向前行，步伐矯健，衣袂翻飛，行雲流水。
??仙婢們也為那女子長舒一口氣。
??風媱再次清醒時是在五日後。在一間幽明而甜香的華室之內，她發現自己的身子光溜溜的浸泡在氤氳霧氣的偌大池子裏，正對麵的不遠處是之前見過的兩位仙娥。此時，一個正半跪坐半側依著一張小幾打盹兒，另一個正往黑身銅蓋的香爐裏添香塊兒。
??風媱眯了眯眼，隻覺渾身乏力，腦袋更是眩暈迷糊。她朝添香料的仙娥道：“仙女姐姐，我這是怎麽了？”
??仙娥見她醒來，跑過來蹲跪於她麵前喜聲道：“姑娘醒了就好。你不記得了？五日前你去瓊華宮，貪杯喝了好些仙釀，若不解酒怕是還得再睡幾個月才能醒呢。這池子裏的水是天廷東邊的清泉，可解酒養身，是殿下特意吩咐下來的，這不，不過五日姑娘就醒了。”
??風媱下意識摸摸身上不翼而飛的衣裙，撓撓頭問：“就……我的衣服，是姐姐你換的嗎？”
??“我叫明敏，睡覺那個，叫夜盈，姑娘是殿下客人不必以姐姐喚，侍候你是我們分內的事情。你的衣服確實是我和夜盈一起換下來的，也是為著姑娘在水池好受一些。”
??風媱思緒漸漸清明一些，又問：“明敏姐姐，你們是親姐妹嗎？”
??明敏溫和搖首，“入了天宮當職，人世之名已經棄了，我們現在的名字是由太子殿下取的。”
??風媱迷糊一笑，不再探究，起身出浴池。
??夜盈此時亦醒來，同明敏一起幫風媱穿衣打理。風媱望著擁有一雙巧手的兩位仙女，幫她綰發的綰發，施脂粉的施脂粉，將自己裝點得快不是自己了，又心中莫名感動，不禁道：“你們真好……”
??夜盈笑道：“這些原是殿下吩咐下來的，我們也是遵旨意行事，姑娘不必掛懷。”
??風媱第一次和天權神族打交道，此時聽她這一番話，隻覺這女孩心直口快是個爽利的好性子，不過愛睡了些。
??她心內念著：夜盈夜盈。她口中的“上麵”也是個會擇名字的。
??一時心中觸動。
??這邊明敏倒有些感慨起來，“世上對自己最好的遠比不上自己的娘親。不過天界除了少數神族後裔有家族親者，似我們這般人世羽化的，皆已經了卻紅塵。敢問姑娘是哪裏來的？現下是仙籍還是神階？又或者是神族世家的後裔？”
??風媱微笑道：“不是仙也不是神，不過是承家師之光，來此遊玩一回。”
??“姑娘的師傅想必定是四海有名之輩。”
??“這個嘛……”
??明敏給她本就紅潤的唇上略沾一些胭脂，歎道：“姑娘生得極美，眉宇之間滿是祥和，實在的福貴像。”
??夜盈將一隻玉簪斜插入她發髻，“姑娘姿色渾然天成，添多了飾物倒顯得俗氣，似這般簡潔倒是風儀自顯。”
??“兩位姐姐謬讚了。”
??兩人隻是笑著。
??風媱望望明鏡中的自己，白衣雪潔，妝容濃淡相宜，比之平時素顏自然憑添了幾分明豔。這般粗略打量後遂捂著肚子，明眸皓齒，“我好餓，有沒有什麽可以填腹的又是你們天宮特別好吃的東西？”
??她心裏想著，反正既來之則安之，莫如惜之當下。
??兩位仙婢知她五日未進食，想必是餓了，雖然仙神也常在修法時十天半月隻食氣飲水的，但是天宮食物種類還是豐富有餘的，遂引著風媱回綏明齋去了。
??綏明齋廳堂內不出半刻便已送來好各色吃食，皆是扮相精致華麗。她瞅著不似吃的倒象用來擺飾的，又想畢竟是天地四海的權利中心之地，過的日子實在不能以她山野思維來臆測的。她便先緩緩喝了幾杯水，再逐次一一品嚐。
??七八個琉璃盤子內很快各去了三分之一，她也再不能吃下，遂擱下玉箸。正在此時，屋外忽起一陣嘈雜聲，屋內隻聽有女子高喚道：“誰是風媱？”
??風媱不禁站起身來，隻見一名粉白衣裙的女子越檻而入，身後齊刷刷一起湧進來七八名侍從，一副前來打架的勢頭。她一雙明眸一進門便直直瞪住她，待氣勢洶洶行至她跟前後不由分說便一巴掌打在了她麵上。
??“哪裏來的野女人、狐狸胚子！殿下也是你能勾引的？”她怒容打量她幾眼，傲慢威勢道：“我今日來給你提個醒，早些從哪裏來滾回哪裏去，不要讓我明日再看見你！如若不然便不是一巴掌這麽簡單了！”
??風媱愕然震驚，被她打的一頭霧水。
??一雙鳳眸，隨即冷靜望著麵前這一派囂張跋扈橫蠻無理的女子。
??女子莫名覺得她氣勢暗湧，不禁粗聲粗氣道：“看什麽看？！不服氣嗎？！”
??風媱舉手一巴掌呼過去，女子嬌嫩的麵上瞬時出現了紅印兒。女子顯然沒料到她會還手，一雙眼瞪大了瞅著她。她身旁的侍女，正要過來朝風媱動手，隻見風媱隨意甩甩手，便將她們推了出去，喟歎著，又一派純真無邪道：“打人自己手也是疼的，這是你們這裏的見麵禮吧，在下風媱，向姑娘還禮了。”
??雲若俏顏一時漲得通紅，指著她鼻子道：“來人！把這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給本公主拿下！”
??風媱施施然安坐，抿一口茶水，毫無畏懼道：“我是君梵殿下請來的貴客，這位姑娘是要跟君梵殿下過不去嗎？”她咬重“君梵”二字，笑盈盈道。
??屋子裏七八個仙娥，圍著風媱，麵色不善。
??被趕出門外的明敏、夜盈此時也已經衝了上來。夜盈朗聲道：“雲若公主，殿下口諭，請你過去！”
??風媱持箸夾菜，“姑娘好走，不送。”
??雲若氣得牙癢，怒嚇道：“我不會放過你的，你給我等著，我這就讓殿下親自下旨將你丟出天宮！”
??風媱一笑，“好。”
??雲若隻覺得自己碰上了軟釘子，心中又羞又怒，氣地跺腳而離。
??她這一去，整個屋內便隻剩下她們三人。
??眼看著她們一大群人冒著火光離去，夜盈開懷大笑。
??風媱揉了揉有些發熱的臉，“姐姐笑什麽？”
??她行上前來，望她笑道：“雲若公主在天宮沒人會去招惹她，見了她也都躲得遠遠兒的，今日她來這裏找姑娘的麻煩，姑娘能壓下她，氣得她跳腳離去，我覺著解氣呀！”
??風媱閑閑吃東西，邊不經意地問：“能稱公主，應該是帝君之女，為何大家這般對她？”
??“她是精靈家的公主，精靈族同我神族交好，她自千年前來天宮隨精靈族的王子赴宴時，見了殿下一麵，便常來天宮小住……據外麵流言，說是天帝同精靈王後早年為兒女定下了婚約，隻是未宣，所以這公主在天宮那般胡鬧，天帝向來不究。天帝既然不究，吃苦的自然就是下麵人了，是以眾仙神便也敬而遠之。不過她最怕的便是殿下，所以姑娘方才也算掐到她的死穴上了。”
??風媱若有所思，歎道：“這般說來，她不過是性子直率使然。”
??明敏笑道：“姑娘果真心胸大度。”
??風媱垂眸一笑，又覺著已經吃得過飽，遂望她們道：“我出去走走，你們不必跟著，我就在附近轉轉，消消食。”
??明敏見風媱悠然出了門兒，很快消失在庭園扶疏花木間，自同夜盈說笑去了。
??風媱漫步至瓊華宮門外，隨侍衛進去之後，見入門有處長廊亭閣，其上藤蔓攀爬，花葉相間之下，雲若正欲撫琴，君梵則在其畔不遠處設立一案翻閱一堆簡冊。琴聲響起時，君梵驀然抬首，遠遠向她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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