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母親真的走了
北郊的墓園環境很清雅，據說當年有位很有名的半仙算過，北郊的芙蓉山山傑地靈，是靈所積聚的所在，如果把逝者葬在這裏，可以庇佑子孫後代。
??自那之後，北郊墓園便成了寸土寸金之地，普通人奮鬥一輩子，也買不起那一小塊安放靈魂的所在。
??樸雪兒以前也聽說過一些，她沒想到，葉宗擎會帶她到這裏來。
??看到葉敬容的時候，她忽然明白了，或許這就是葉敬容所謂的補償。
??可是人已經沒了，這些根本就不重要。
??周圍安靜的，連一絲風都沒有。
??隔著很遠的距離，就看到葉敬容孤零零的站在墓前，仿佛要站在一棵樹，為母親遮風擋雨。
??其實路程並不長，可是樸雪兒卻覺得仿佛走了幾個世紀一樣，長到足以穿過荒蕪的沙漠。
??她終於看到了墓碑上那張照片，照片上的母親很年輕，大概二十歲的模樣，笑意盈盈的望著前方，眉眼間都是洋溢著的青春。
??這張照片她沒見過。
??葉敬容眼裏布滿血絲，他出神的望著那張照片低聲呢喃，“抱歉我自作主張了，這張照片是我跟京華在一起後拍攝的，我珍藏了一輩子……”
??可沒想到，最後卻被貼到了這裏。
??樸雪兒撲通一聲跪下了，她給母親磕了三個響頭，額頭沾了不少地麵的泥土，卻並不在意。
??“媽……女兒不孝……”
??剛一開口，就哽咽著說不出話了。
??她想哭，可是眼淚卻流不下來，眼眶像是要裂開一樣的疼。
??放在墓前那束白色的菊花隨著吹過的風輕輕的晃動著，照片上的母親也像是有了神彩一樣，笑的更加甜美了。
??有腳步聲傳來，葉宗擎回頭，看到寧小小手裏捧著一束白菊花走過來，眼眶泛紅。
??兩人交換了一下目光，彼此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是葉宗擎通知她的，他以為看到寧小小，樸雪兒心裏的鬱結可以找個人傾訴。
??“阿姨，您一路走好，我會幫您照顧好雪兒的，您在那天也要幸福。”
??寧小小顫抖著嗓音，彎腰將花束放在墓碑前，然後鞠躬。
??她伸手去扶樸雪兒，樸雪兒沒掙紮，站了起來。
??“雪兒……”
??節哀順變。
??樸雪兒看著她扯了扯嘴角，擠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來，嗓音沙啞的厲害，“謝謝你來看我媽。”
??哪怕隻有四個人，母親也不至於走的太落寞。
??葉宗擎一直緊張的看著樸雪兒，生怕她的情緒再出了問題，可是從始至終，她都是一臉的平淡，好像去世的根本就不是自己的母親，而是一個完全不認識的陌生人。
??可她越是這樣，就越不正常！
??三人走的時候，葉敬容還留在那裏，“讓我在這裏多陪陪她吧。”
??樸雪兒沒吭聲，深深的看了那張照片一眼，轉身離開。
??寧小小跟葉宗擎交流著眼神，不敢說話，兩人跟在樸雪兒身後，滿臉都是擔憂。
??樸雪兒回頭，“我沒事，你們不用擔心。”
??她現在真的很好，母親在夢裏說過，她很幸福。
??或許是真的吧。
??與其在這個活生生的地獄裏痛苦的活著，不如像現在這樣，反倒更安寧祥和。
??隻是以後，母親跟她，都要孤零零的一個人了。
??她這麽一說，寧小小準備好的那些勸解的話反倒說不出來了，隻能緊緊握著她的手，想把鼓勵傳遞給她。
??上了車，樸雪兒轉頭看著窗外，一句話也不說。
??葉宗擎開車送寧小小回了家，才又返回臨海別墅。
??周姨已經做好午飯了，葉宗擎以為樸雪兒會說沒胃口，可她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裏吃了一碗飯，才又上去睡覺。
??周姨站在一邊整理餐桌，小心翼翼道，“先生，這樣下去會憋出病來的，得讓太太發泄出來才行。”
??葉宗擎眸光深諳了幾分，他又何嚐不知道呢？
??可是她一直在說自己沒事，他又不能逼著她哭一場。
??他現在能做的，就是幫她報仇，讓真正的殺人凶手伏法，付出千倍百倍的代價！
??“周姨，我下午出去一趟，你好好守著太太，如果有什麽事隨時給我打電話。”
??等周姨應下，他才拿了車鑰匙匆匆離開，白家的事，是該有個了結了……
??周姨一直緊張的在客廳裏守著，生怕太太忽然情緒激動起來要離開，可是整整一下午，太太連房門都沒有出過。
??傍晚葉宗擎回來，聽周姨說起這事，沉著臉上了樓。
??推開門，看到被子裏那小小的一團時，所有的擔心也都消散了。
??多睡一會兒也好，可能這是她用來發泄的一種渠道。
??整整三天，樸雪兒都沒說過一句話。
??除了吃飯的時候會下樓，其餘的時間全都在床上躺著睡覺。
??開始的時候，葉宗擎還以為她是在裝睡，後來才發現睡的很沉，他在房間裏打電話她都聽不到。
??他找了孫醫生過來檢查，孫醫生說她隻是用這種方法把自己保護起來，不願意跟外界接觸而已，沒有解決的辦法，隻能等她自己走出來。
??他還說這個過程有可能很漫長，或許是幾天，或許，是幾個月，幾年……
??其實這些葉宗擎根本就不在乎，隻要她能乖乖的留在他身邊，不管是多久，他都會陪著她。
??樸雪兒的手機也被葉宗擎拿走了，房東打來電話，說房租到期了，要不要續租。
??他剛要開口，就感覺脊背一寒，回頭，迎上了樸雪兒幽冷的目光。
??“我想回家看看。”她沙啞著嗓音道。
??“好，我送你過去。”
??“我想自己回去。”
??葉宗擎猶豫了一下答應了。
??*
??自從那次母親被人綁走以後，樸雪兒這是第一次回來。
??客廳的地板上依舊狼藉一片，甚至玄關的鞋櫃上都積了一層薄土。
??她站在客廳裏，忽然感覺到一陣恐慌，原本逼仄的客廳此時卻顯得格外空蕩，空氣中殘留著屬於母親的味道，也都消散的一幹二淨了。
??不過才短短幾天……
??她走進臥室，拿出一個行李箱，把她跟母親的衣服和私人物品慢慢整理著收了進去。
??她以為她們的東西很多，可最後整理下來，卻連一個行李箱都裝不滿……
??眼眶疼的厲害，喉嚨裏像堵了什麽東西，又疼又燙。
??她走進廚房接了杯水，剛喝一口就嗆住了，弓著身子咳嗽起來。
??打開冰箱，裏麵也空蕩蕩的，隻剩下半瓶牛奶和幾棵青菜。
??她還記得那天早上上班走的時候，母親在樓道裏衝著她喊，晚上回來吃火鍋……
??眼淚奪眶而出，帶著所有的悲慟和遺憾，像決堤的河水一樣噴湧著落下來。
??她無力的滑落到地板上，抱著那半瓶牛奶哭的聲嘶力竭。
??“媽……你答應過會等我下班回來的……你答應過的……”
??葉宗擎在樓下的樹蔭下站著抽煙，一支又一支，很快，腳下就散落了不少的煙蒂。
??他看一眼腕表，她已經上去兩個多小時了。
??雖然答應讓她自己過來，可他不放心，最後還是悄悄跟了過來，但是又不敢進去打擾她。
??有經過的大媽們不時的往這邊看過來，還在小聲議論著什麽。
??他臉色又陰沉了幾分，拿出煙盒想再抽一支，煙盒已經空了。
??雪兒……
??他抬頭看了眼那扇緊關著的窗子，大步進了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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