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夜色越來越濃重,寧園裏的來人也越多,氣氛自是更加的熱鬧了起來!
四方四正的寬闊樓廊裏,燈火通明。
在那燈火的照耀下,肖元甚至還看到了許多女子的身影,影影綽綽。
“這些女子乃是寧安縣各大青樓的名妓!”一旁的廣亮眼珠子滴溜溜的轉動著,一眼就看到肖元打量的目光。
“這你都知道?”肖元深深地懷疑這廝怕不是個假和尚吧。
青樓名妓,雖聞名遐邇,但肖元其實並沒有見到過。
廣亮一個廣濟寺的和尚,竟然知道。
“嘿,我好歹也是……也是見多識廣好吧?”廣亮滿臉自得,指著那群女子,饒有興趣的為肖元介紹了起來。
“看,那個穿綠衣服的,該是妙音閣的。”
“那個穿紫衣服的,是花月樓的……”
隨著廣亮的手指頭不斷移動,各個青樓的名妓,悉數被他介紹了個遍。
肖元已經完全可以肯定,廣亮這廝是個假和尚。
若不是經常混跡青樓,又哪裏認得出這麽多的名妓來。
就在此時,廣亮驚訝道:“咦,肖夫人也來了,她身邊的那位是誰?怎的不曾見過!”
跟隨廣亮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林婉柔正在對麵的樓廊裏,她的身邊跟著林遠山和一位身穿紫色錦衣的年輕男子。
撇了撇嘴,肖元麵無表情道:“她已經不是肖夫人了,前幾日我已經寫了休書給她!”
嘎。
廣亮臉上饒有興趣正準備看熱鬧的表情頓時僵在了哪裏。
“咳,這般大的事,我怎麽沒聽說!”
“這事有什麽值得聽得!”肖元無語的咧著嘴,目光轉向別處。
李思齊和李芸兒陪著李老神醫也緩緩的走進了樓廊,在肖元的目光剛看向他們的時候,李思齊和李芸兒也看到了肖元。
向著李老神醫說了句什麽,李老神醫的目光也看了過來,對著肖元微微頷首。
不多時,就見李思齊和李芸兒齊齊走到了肖元這邊。
“肖大哥前來寧園,怎的不差人說一聲,我們可以結伴前來!”李思齊埋怨道。
“本不想來的,弟弟們要跟隨周夫子前來,我又放心不下!”解釋了一句,看到李芸兒默默地對自己福身,肖元也點點頭回禮。
中秋佳節,比肖元想象的更加熱鬧。
就這麽一會和李思齊說話的功夫,園內已經人滿為患了。
才子佳人們,各自相聚在一起。
偶爾還能聽到某位才子即興做出幾句詩,隨口念了出來,博得周圍才子們一片喝彩。
不多時,隨著寧安縣父母官寧遠攙扶著幾位老者緩緩坐在了主坐上,園內便靜了下來。
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的看向主坐。
寧遠似是熟門熟路,站起身麵帶和煦的笑容,道:“又到了中秋節,在場的諸位,皆是我寧安縣的宿老和俊彥,本官便以薄酒聊表心意,祝我蕭國國運昌隆,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看著這一幕,肖元算是明白了。
這差不多是開場詞。
緊接著,在寧遠的話音剛落下,眾人便齊聲道:祝我蕭國國運昌隆,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閑話本官不多說,今夜是我寧安縣的俊才一展才華的大好時機,望諸位好生把握住這個機會!”
隨著寧遠落座,寧遠身旁的一位老人站起了身。
這老人看似年邁,然而他一張口,卻中氣十足。
“中秋節,自古以來,皆以月為題,我自是不能免俗,第一題,便以月為題吧!”
“這位是寧安縣縣丞!”廣亮在一旁主動介紹道。
肖元點點頭。
隨著這位縣丞大人出題,寧園內頓時熱鬧了起來。
鋪紙聲,研磨聲,提筆揮毫聲……
此時的寧園,更仿佛是一個才藝展示的大舞台,文人才子們,鉚足了力氣,抓耳撓腮,想要表現出自己的才能!
肖元身邊,周夫子微微頷首,目光看向身邊的學生們,笑道:“你們也寫起來吧。”
作為山水書院的夫子,周夫子自知這些學生的水平,倒也沒想著他們能夠做出多好的詩詞來。
此次之所以強硬的帶著這些學生前來,他就是想讓學生見識一下這種場麵。
這是周夫子做夫子多年以來,養成的習慣。
坐井觀天,永遠都不會發現自己的不足,更無法知道天外有天。
所以,必須要跳到井外,看一看這人外之人,才能發現自身的不足,從而砥礪前行!
而也就在此時,一個身影跑到了主坐前,遞過了一張紙。
縣丞大人細細看了一番,笑眯眯的道:“王浩歌作詩秋月……”
靜靜的聽著縣丞大人抑揚頓挫的誦讀聲,肖元跟著點頭。
詩詞的好壞,他自是聽不出,隻是這抑揚頓挫的節奏感,倒是很不錯,讓他本能的配合了起來。
一首詩很快便誦讀完了,然而又有一張紙被送到了縣丞大人麵前。
“崔元正作詩月夜懷古……”
又一首詩被誦讀了起來,巧的是,這兩個寫詩的人,此前肖元倒是聽過他們的名字。
“夫子,我寫好了!”周夫子身後的貴公子打扮的少年,遞過了一張紙。
肖元這才想起,弟弟們貌似和這幾位貴公子有個賭約。
偏過頭看了看弟弟,李文逸抓耳撓腮的,顯然還未寫出來,其他弟弟更是目光呆呆的盯著麵前的白紙,似是在出神。
對於弟弟們這樣的表現,肖元早有預料!
畢竟弟弟們的出身決定了他們的起點低於那些貴公子出身的同窗。
當弟弟們還在街上討飯挨餓的時候,貴公子們早就在接受四書五經的熏陶。
“不幫一下他們嗎?”廣亮湊到肖元的耳邊低聲道。
此前李文逸和肖元的對話,他也聽在了耳中。
而且,他也想看看肖元還能不能做出來詩。
此前兩首關於那個什麽月餅的詩,已經讓廣亮耿耿於懷了。
“等會吧,總要讓他們靠自己的本事,寫出點東西才行。”說了一句,肖元收回了目光。
然而李思齊卻又湊了過來。
“芸兒妹子說肖大哥你的才華無雙,此前做過一首詩,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仙人撫我頂,結發受長生。可對?”
點點頭,肖元算是承認了下來。
當初在鄭家門外,他也是沒辦法才用這詩句偽裝一下,不成想李芸兒的耳朵還真尖,記性也夠好,竟全部記了下來。
“這詩端的是好詩啊,此刻肖大哥不在寫一首嗎?”
“不了!”擺了擺手,肖元此時還真沒有作詩的想法!
此前他倒是想過做官,但他一無功名,二無背景的,若是僅憑一首詩想要登堂入室,恐怕是做白日夢。
既然詩詞無用,又何必顯擺。
看到肖元的舉動,李思齊微微有些失望,不過轉眼間他倒也調整了心情,將麵前已經寫好的白紙拿了起來。
很快,就有一個仆人打扮的人,小跑前來,接過了李思齊遞出的紙張。
不多時,縣丞大人果然誦讀了起來:“李思齊作詩……”
凝神聽完李思齊的詩,雖聽不出好壞,但其辭藻華麗,應該是不錯的。
而且,縣丞大人在讀李思齊的詩時,嘴角上揚著。
按照剛剛肖元的觀察,這位縣丞似是有個小習慣,讀好詩的時候,嘴角會情不自禁的上揚,就比如剛剛的第一首詩,王浩歌的秋月,縣丞便是嘴角上揚著誦讀的。
這個小動作,若不是仔細觀察,一般人很難發現。
在場的眾人,要麽埋頭作詩,要麽搖頭晃腦的品詩,要麽交頭接耳的論詩,也隻有肖元這個不懂詩的人,才會百般無聊的去觀察這位縣丞的小習慣。
很快,縣丞大人讀完了,李思齊又湊了過來,神色微微緊張的看向肖元道:“肖大哥覺得小弟的這首詩如何?”
“好詩,好詩!”肖元豎著大拇指。
聽到肖元的誇讚,李思齊不禁有些得意,偏過頭有些驕傲的看了李芸兒一眼。
結果,李芸兒卻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
“夫子,我也寫好了!”身後,李文逸的聲音響了起來,肖元回過頭,剛好看到弟弟將寫好的詩遞給了周夫子。
周夫子畢竟上了年紀,此時雖然燈火通明,但畢竟火光還是昏暗的。
他眯著眼,仔細的看著紙上的詩。
半晌後,搖了搖頭,發出一聲微微的歎息。
似是眼角撇到了肖元關注的目光,周夫人很是熱情的將李文逸的詩遞給了肖元。
接過紙張,肖元看了一眼。
詩的內容且不說,隻是這筆毛筆字,肖元發現自己好像寫的還不如弟弟。
從開始開始讀書到現在也不過短短幾日,弟弟就能有如此的書法造詣,可見周夫子是用了心的,弟弟也是下了苦功夫的!
“拜謝夫子,我弟弟讓夫子費心了!”起身很是恭敬的給周夫子行了一禮。
周夫子麵露詫異之色,卻也不能不還禮。
待到兩人分別落座後,周夫子便迫不及待的問道:“你覺得文逸這詩如何?”
“還行!”肖元很誠懇的給出了回答。
反正李文逸做的詩比他做得好,他甚至都不會作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