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固體廢料

  四個年輕人都是二十來歲，能進外貿公司的，外表肯定不會差了，形象嘛，光是范陽的硬性要求，身高就要達到175公分以上。

  四個小夥子都是一表人才。

  穿著2000多一套，英國進口的戶外裝備，更顯得英俊瀟洒，一個個都很興奮，小組長名叫葉志明，身高1米8多，比范陽還高半個頭，來到新韁才短短十多天的時間，帶隊走訪機關單位，接觸的人不一樣了，學到的東西也不一樣，雖然才短短的一兩個星期，進步很快。

  尤其是接待能力。

  范陽還在關車門的功夫，四個年輕人就搶先一步進了餐館，拼桌子，擦椅子，幫忙倒水，拿杯子。

  范陽等人聊天，幾個人也沒停下，葉志明還專門跑到廚房檢查菜新不新鮮，派個人去監督老闆炒菜。

  安排這個，安排那個，還挺放得開的。

  艾瑞克這人性格還是挺好的，笑聲很大，可一直也沒好好聊過，正好借這機會套套底，主動問道：「艾瑞克你在這邊來過很多次么？」

  艾瑞克比出三個手指：「三次。」

  「這麼多？波特蘭先生在這邊生意做得很大么？」

  艾瑞克哈哈一笑：「很大。」 記住網址ｈｔtｐ://ｍ.bqge。org

  可再想問點什麼，艾瑞克卻閉口不談。

  旁邊的唐允誠一看有點尷尬，對范陽也挺有好感的，主動接過話來：「倫敦進出口公司在阿拉山口成立了一家全資子公司，主要處理固體廢料，我們也來過幾次了，去年3月就開始到新韁，6月去了一次，11月還去過一次，目前已經開始過貨運營，這是第四次了。」

  固體廢料？恐怕沒有那麼簡單吧。

  「塑料還是金屬？或者廢渣？」范陽問。

  「都有的。」

  所謂固體廢料，這不是一個新鮮詞，也就是所謂的洋垃圾。

  所有外貿人都繞不開的一個話題，說出來也不怎麼光彩，這是發展必須付出的代價，中國為什麼能在短短二十年，發展成世界頭號製造大國，傾銷全世界，在基礎商品方面有著統治世界的能力。

  基礎製造業，整個歐洲全部加起來，也拍馬都追不上。

  不僅僅因為中國有著世界上最健全的製作類產業鏈條。

  還有一個不可忽略的是，垃圾的回收處理和再利用的能力。

  這個還千萬不可小窺。

  佔據了一個非常誇張的數字，全球的72%。

  塑料，纖維，橡膠，現代的三大合成材料，因為價格便宜，已經滲透了生活的方方面面，可這些化學的東西有個致命的缺點，全都是無法降解的材料，如果不處理，會對環境造成永久性的破壞。

  不能燒，也不能埋，但可以回收再利用。

  80年代，中國就是世界第一號廢料回爐再加工大國，廢品收購站，也成為了一個耳熟能詳的辭彙，可有個不為普通人知的是，這也是個暴利行業。

  非常暴利。

  進口海外的廢棄塑料，尤其是廢品塑料，礦泉水瓶一毛錢一個的，國外進口基本上是白送，價格非常低，只需要承擔運費。

  美國和英國，甚至運費都不用，到貼。

  在中國工業和商品化的起步階段，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

  中國的塑料製品，尤其是塑料袋，包裝盒，基礎的塑料製品方面，為什麼那麼便宜，這個環節功不可沒。

  但2010年之後，就開始控制進口，2018年，就禁止進口了。

  「那你們呢，你們搞微生物的，在那邊建立實驗室幹什麼啊？」

  「主要是提供一些技術支持，那邊的海關建立檢疫站，防疫站，提供化學和有害物質超標檢測。」

  「你們不是做食品微生物嗎？」范陽追問。

  唐允誠笑了一下：「就是食品微生物啊，邊檢啊，金屬和廢料，還有整車檢測，我們只是提供參考和建議，但還有食品啊，食品進出口都是需要檢測的，我們完全按照歐盟的標準，為他們建立實驗室，方便中國的食品無阻礙的進入歐洲，尤其是奶製品方面，附加值高，可由於營養價值和食用需要，特別是奶粉一類，要求也格外的嚴格，現在中國的企業加工太粗放了，需要慢慢的調整過來。」

  范陽恍然，再看唐允誠又親切了幾分。

  英國在食品方面對中國非常依賴，也積極的打破各種技術壁壘，在這個方面，還是提供了很多幫助的。

  「感謝，感謝，我僅代表中國的貿易人向你們表示感謝，沒有你們的幫助，咱們出口歐洲還走不少彎路，我真的要好好敬你們一杯了。」

  范陽本來不打算喝酒的，仍讓老闆拿了幾瓶啤酒過來，滿上一杯，端起酒杯。

  楊梅佯怒：「說得好像誰還不是個中國人似的。」

  唐允誠也點頭：「我也是半個中國人，華裔新加坡籍，為祖國的發展盡一份綿薄之力，應該的。」

  「還有我。」杉原京子舉起小手：「我也是半個中國人。」

  楊梅拍了杉原京子一下：「何止半個，京子妹妹可是要做個徹底的中國人呢。」

  杉原京子臉刷的紅了，把臉埋到了手臂里。

  這份嬌羞，看得范陽心頭微跳，明知故問：「怎麼做？」

  楊梅也是膽大：「嫁個中國人啊，你娶嗎？」

  范陽這麼大的年紀了，老臉也是一紅，打個哈哈應付過去：「再喝一杯。」

  但僅僅是一下，剛剛才被人拿來調笑一番，不過兩三秒的時間，范陽就緩過來了，一杯啤酒下肚，就跟沒事人一樣了，反而問道：「哈薩克呢？你們會過去不？」

  剛剛說到這裡，卻聽到廚房裡一陣吵鬧。

  這種小餐館條件簡陋，就一個大廳擺著桌子，旁邊就連著廚房，拉了一條布帘子遮擋就完事了。

  小聲說話，聽不到，可聲音稍微大一點，就能傳到外面來。

  從布帘子下面可以看見人的膝蓋下半部份。

  站在最外面一雙山地靴，原來是監督炒菜的員工和老闆爭起來了。

  混雜著抽油煙機的嗡嗡聲，隱隱聽到什麼扔了……重新做……絕對不行……

  這咋不行了……不要錢嗎……你這人咋這樣捏……

  說不行，就是不行。

  ……

  啪，一聲刀剁菜板上的聲音傳來。

  范陽眉頭一皺。

  葉志明和另外兩名員工，坐在范陽對面，臉色一下就不好看了，當著范陽的面，出了這樣的事情他感覺到很沒面子一樣。

  趕了過去。

  進去沒說兩句，反而更大聲了：「讓你做就重新做，你沒看見外面是什麼人？吃壞了肚子你賠得起嗎？」

  幾個小夥子年輕氣盛，跟著范陽吃得好，穿得好，接觸的人也不一樣了，樹立起了優越感，另外兩名員工刷的站了起來，也要跟過去。

  「幹什麼，坐下。」范陽一聲輕喝。

  大軍站了起來，趕過去處理。

  說了幾句話，就把葉志明和另外一個員工帶了過來。

  「一點小事，老闆刮魚鱗，魚掉地上了，撿起來洗了一下，吵了兩句，我讓他換一條了。」大軍笑道。

  那名員工憤憤的解釋道：「我讓他換一條，他還跟我凶。」

  「別說了，小事而已，坐下吃飯。」

  葉志明打個眼色，他們這小組已經有了默契，另外一名員工，又跑去守著老闆炒菜了。

  飯桌上其他幾人都忍不住笑，楊梅看這幾個小夥子這麼靚，下意識就比較喜歡：「范總的手下能力不錯啊，挺能管事的，以後都是人才呀。」

  范陽笑呵呵的答道：「那是當然，剛說到哪兒了？對，你們去哈薩克么？」

  唐允誠和楊梅互相看了一眼，楊梅很輕的點了下下巴，唐允誠答道：「要去的，聯合利華的前身是荷蘭MargarineUnie人造奶油公司，和英國LeverBrothers香皂公司合併而成，在歐洲有幾十個著名的食品品牌，哈薩克的畜牧業發達，也已經改革開放了，集團在那邊準備投資大型的產業基地，生產鮮奶油，黃油，要幫助他們進行一些基礎方面的建設的。」

  這個理由聽起來很圓滿，看似找不出破綻，可范陽仍是不信，裡面肯定還有貓膩。

  可看破並不說破。

  「有眼光，這麼早就開發中亞，獲取歐亞大草原的天然牧場，聯合利華的崛起勢不可擋了，說起來，以後我也要搭個你們的順風車，到時候你們可要高抬貴手啊。」

  「范經理也打算開發中亞么？」唐允誠問道。

  「我哪兒談得上什麼開發，你們大公司，大集團，吃肉，我跟著喝口湯，你們開發出產品我過來代理啊，有什麼暢銷的商品，新的商品，你們處在最前沿，到時候稍微給我透露點消息，我跟風也能掙不少錢，我就不怕明說，今後要仰仗各位了，我再敬你們一杯，既預祝此行一路順利，也預祝咱們以後的合作愉快。」

  唐允誠舉杯笑道：「只要不違反規定，可以的。」

  話到這兒，就開始上菜了，艾瑞克和科倫兩人飯量奇大，幾個小夥子，大軍，盧正山等人也基本都是飯桶一樣的人物，范陽也不例外，菜點得雖多，可沒過一會兒就消滅得乾乾淨淨。

  大軍帶著兩個小夥子喂狗，簡短的休整過後又要上路了。

  范陽還是不無擔心：「接下來的路況怎樣？」

  旁邊的小盧答道：「接下來就不好走了，昌吉到石河子還好，出了石河子，就進戈壁灘了，那邊在修路，一個小時能跑二三十公里就算不錯了。」

  「到石河子這一段呢？」

  「這段還將就，只要不遇到堵車，問題就不大，天黑前應該能趕到。」

  「那行，艾瑞克，你們的人就辛苦一下，咱們到了石河子住宿，明天一早出發，爭取明天晚上到達博樂，後天就出發阿拉山口，你覺得有問題么？」

  「沒有問題，出發。」

  昌吉與石河子，相距200公里左右，一路走，范陽卻發現道路兩旁的植被，開始更加的茂密起來，不由問道：「石河子這邊，不是靠近沙漠嗎，怎麼看不出來啊。」

  小盧答道：「還早啊，這邊還是準噶爾盆地，只不過是盆地邊緣，到了石河子風景才叫漂亮。」

  來到新韁還沒看見過沙漠，范陽還興緻勃勃的想看看大漠風光呢，竟還有點失望。

  小盧笑道：「不著急的，明天就能看到沙漠了。」

  一路留心窗外的風景，卻越看越奇怪，一條寬闊的河道，水波清澈碧綠，道路兩旁的山脈樹木高大，給人的感覺不在新韁，反而到了水鄉一樣：「這裡風景不錯啊，這是什麼河？」

  小盧探頭望了一眼：「頭屯河吧，石河子很特殊的，應該是新韁最不缺水的一個地區了，三條大河，是最富饒的墾區了，農林漁牧都發展得很不錯，最早建設兵團的總部就在那邊，後來才遷到烏魯木齊。」

  小盧想了一下，又說道：「那邊很多河南人。」

  「你說那些倒爺？」

  「倒爺是有，但也不準確，當年第一批支邊青年到新韁時，就是河南支過來的，支了5萬人過來，有兩萬河南人留在石河子建設新城，很多人在那邊成家立業，知青返鄉也沒回去。」

  說到這兒，盧正山的臉色也微微一變。

  范陽覺得不對，察覺到話裡有話：「怎麼，那邊河南人勢力很大么？」

  盧正山點頭：「大，那邊很多人承包萬畝棉花田，大部份都是河南人，作生意的也差不多是河南人，都是老鄉帶老鄉過來的，河南到這邊當兵的也多，所以不怎麼好惹的。」

  小盧說道：「這邊河南人的確多，也的確為新韁的建設做出了很多貢獻，但有些個別的比較狂妄，在這邊有種很難形容的集體自豪感，最喜歡說的一句話是沒有他們，就沒有現在的新韁，越往邊上走，這種狀況就越明顯，我覺得范經理還是提醒一下手下的工作人員，年輕人氣盛，盡量不要和當地人產生衝突，免得到時候處理起來會很麻煩。」

  范陽點頭明白了。

  其實自己也知道的，該約束了，這段時間初到新韁，害怕員工不適應，工作辛苦，給手下的人提供的待遇都很不錯，每天大魚大肉，再加上為區委辦事，接觸的都是有身份的人，手下的人難免有點膨脹。

  對待自己，和機關單位的人，那肯定是畢恭畢敬，沒說的。

  但看待那些土裡土氣的人，已經有點露頭了。

  在昌吉吃飯的時候，對待餐館的老闆也是頤指氣使。

  「我會約束的。」

  不僅員工，就連范陽自己，也需要注意了，在烏魯木齊還沒什麼，有區委撐腰，地方上強力把控，治安狀況也很良好。

  但到了其他地方，還真是說不準的。

  小盧提醒一句，也不失玲瓏本色：「我也只是隨便一說，不過你那幾個員工，能力還真挺不錯的，手下真的是人才濟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