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身忙心累休憩處，錢錢尋藥墜山崖（一）
暖風拂麵，顧泠惜在這熟悉的地方，感受著自己懷念已久的感覺。
那個時候，他很害怕，害怕失去那個丫頭的感覺，所以他每次都隻是無意識的到了這裏。
但隻是在門前徘徊罷了，從來不敢進去。
隻能看著裏麵柳樹搖曳，但是柳樹下不會再站著誰，也不會再有誰對他露出笑容。
更不會有人等著他……
那樣的日子，對他來說仿若噩夢一般，讓他不禁恐懼，恐懼再次想起那種感覺。
隻是，她回來了。
真好。
顧泠惜深吸了一口氣，將所有的異樣情緒都拋諸到了腦後，他回頭問道：“可以走了麽？”
“走吧。”似乎也是再回憶，墨子清的聲音說不出的輕柔，還夾雜著仿佛歎氣一般的聲音。
他笑了一下，從門後飛出。
不用任何人帶路，也不用什麽人的聲音作為提示。
顧泠惜早就已經將這裏的一切掌握的極好，畢竟，這是他的皇宮，他的家。
若是他都不清楚所有的構造，那要誰去清楚呢？
到了禦花園的時候，他難得的停住了腳步，然後輕點了一下亭尖，降到了地上。
四周花香撲鼻，比墨非夜家裏的味道要濃重的多。
雖然禦花園裝得極其華貴，極其漂亮，格局布置也十分精細，但那隻是表麵功夫罷了。
隻能供人欣賞，並不能讓人的嗅覺也得到修養。
當時有視覺的顧泠惜並不覺如何，濃重的味道或者淡雅的味道對他來說絲毫沒有用處，有用的隻是能看到的東西，能賞心悅目的東西，隻用那一雙眼睛看到，便可以了。
但是，當眼睛失去功效的時候，他能做的，反而變成了用嗅覺辨別一切。
這個時候，他才真真正正的發現，他所喜愛的到底是什麽。
其實並不是那華美的表麵功夫，他想要的隻是一股一直圍繞在自己身邊的幽香，永遠不會散去。
在他累了的時候可以聞到，在他傷心的時候可以陪在他身旁，在他心累的時候可以休憩。
他一直以為那個人應該是婉蕪，但是事實告訴他，那個人其實已經被他推開，想再挽回，就要花上更多倍的努力。
“參見萬歲。”正在此時，巡邏的侍衛見到禦花園有人影，慌慌張張的趕了過來，卻沒想到是已經失蹤了三天的萬歲爺。
他們麵麵相覷，最終還是跪下行禮了。
即使懷疑是假冒的，也是不可能的。
因為他們的萬歲就算可以冒充神態，但那種氣質並不是普通人能模仿出來的，那是渾然天成，天生王者的氣息。
即使他極好的用溫和掩飾起來，但當他不動，去思考某些事情的時候，那種壓迫感就會不自覺的跑出來。
那種奇異的感覺，嫣能是他人可仿？
聽到聲音的顧泠惜回過頭，‘看’向他們道：“免禮，起駕禦書房。”
溫玉幾個人跟在他的後麵並沒有什麽人懷疑，萬歲身邊跟著侍衛本來就是正常的，但是他失蹤這些天總是要有個解釋。
那樣的解釋在轉天早朝的時候，顧泠惜就給了，很簡單的四個字：“體恤民情。”
然而當他說出這些話後，並沒有上前在啟奏些什麽。
皇帝的體恤民情很簡單，自然是去微服私訪。
而大臣不反對也很簡單，沒有人沒有秘密，他們那個時候若是上前，那也許就會被當成‘炮灰’，第一個革職的人，然後一一查下去。
於是，顧泠惜很簡單的混了過去，但是他畢竟失明，不可能辦到所有的事情。
即使他裝作沒有事情，但是他失明的事情總會被戳穿。
所以，他才找了曾經的敵人和他一起回來，這一次他再沒其他的辦法。
他不想讓婉蕪傷心，畢竟她懷有他的孩子，而且夫妻幾年的感情，兒時幾年的感情。
他覺得自己其實是愛婉蕪的，而且，他會實現他的承諾。
他這一生，隻要她一個妃子。
有些低沉的垂下眼簾，顧泠惜微微一歎。
“你有沒有注意聽啊？”聽到他歎息的墨子清拿著奏折打了他一下，像兒時他們兩人掐架一般。
“難道我在這裏給你讀，你卻在那裏歎氣，別以為你失明了我就不知道你現在在走神！畢竟你當我‘爹’那麽久了，而且小時候也一起玩過。”墨子清似乎極其氣憤的說了一通。
小孩子方式的措辭，在他口中說出，卻讓人感覺不到在撒嬌的味道。
他的聲音還是偏於低沉。
顧泠惜抬眼望向他的所在，他幾乎可以想象出現在他微微上挑的眉梢：“將賑災款撥去二十萬兩，並且下一道聖旨：凡是貪汙者皆可被下級揭發，而被揭發的人革除官職，揭發他的人則坐到他的位置。”
末了，他微微一笑：“這樣處理可以麽？”
墨子清看著他明知故問的樣子，揉了揉自己的頭發。
不得不說，這家夥還真的是有治國之才，難怪當初哥哥可以那麽放心的離開。
他知道自己的哥哥在別人眼中是奸臣，是不該存在的。
但是隻有他明白，哥哥是為了這個國家好，即使他幹了那麽多仿佛十惡不赦的事情。
“我說，顧泠惜。”墨子清坐到他的桌子上，有些惆悵的看著天花板：“等你好了就讓我們帶走錢錢吧……你知道的，她不適合在這裏生活，而你也什麽都不能給她。”
“.……”
“你有婉蕪，你不能負她。”墨子清似乎無意識的看向那個麵帶微笑的人。
果然還是一樣的表情。
但是，同樣的表情，並不代表他沒有內心波動，恐怕此刻，他的心情會雜亂不堪吧。
和當初他與哥哥做同樣決定的時候一般。
但是，他不能再放錢錢回到他身邊，那樣她什麽都不得到。
更何況，他們再也不能看到她崩潰的樣子了。
那樣一個丫頭，隻適合快樂，若她崩潰了，那旁邊的人都會心疼不已.……那種心情，他已經不希望再體會到了。
再也不想了，永遠永遠，也不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