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不知補償何物,朝夕相處再愛(六)
鄭青笑著,狠狠的捏了墨錢錢一下:“你說,為什麽呢?”
墨錢錢搖著頭說:“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和殺人凶手這樣的字眼扯上關係。
即使不是自己故意的,但是,將他們送入牢獄的是自己,所以釀成這樣後果的,也是自己。
這樣的觀念,是正確的吧?
她知道鄭野是個好人——即使不是很好,但其實並不壞。
他和墨非夜一樣奉行著弟弟至上的法則,隻是墨非夜是安排好了一切給自己的弟弟,而鄭野則是一切聽從自己弟弟的話。
雖然是兩個極端,但都是愛護。
極度得愛護著對自己最重要的人。
“你放心,我不會殺你的。”鄭青似乎笑了,他將墨錢錢眼上的眼罩拿下。
一瞬間,陽光刺入了眼中,讓她適應了一下,才能睜得開眼睛。
而麵前的鄭野確實在笑,他這樣一笑,本來秀正的五官就變得十分猙獰了起來。
他似乎思考了一下,然後像墨子清那樣揉了下她的腮幫子:“我會在那些人麵前再殺了你,讓他們知道什麽叫切膚之痛。”
他歪了一下頭,說道:“或者在你麵前殺了他們?”
“你覺得哪個好呢?”
墨錢錢聽著他近乎瘋狂的發言,腦中一片空白,這個家夥,是真真正正的瘋了!
他將骨灰盒擱到了墨錢錢的身旁,笑著說:“幫我好好看著哥哥,也許……他會想來見你也說不定?”
最後一句話,讓墨錢錢狠狠的打了個寒顫。
她可不希望見到他……
說著,鄭青就跑了出去。
石門再度被關上了,剩下的隻有潮濕的味道,和滴水的聲音。
墨錢錢吸了口氣,她可不想在這裏等死,於是她和旁邊的骨灰盒說:“鄭野,你也不想自己的弟弟變成這樣吧?”
似乎是回答她的話,封閉的四周竟然掛起了微微的風,像是戀人的呢喃一般。
她繼續說:“那就冒犯了。”
然後,她背著手,找到了骨灰盒鋒利的一角,磨了起來。
四周竟然如此濕潤,那畢竟石頭都是光滑的,能用的也隻有這個骨灰盒了。
清晨的風如往常一般進入了煩擾暗湧的宮中。
顧泠惜難得沒有回寢宮,也沒有去婉蕪的宮中,隻是在禦書房裏坐了一夜。
他在思考應該送什麽給墨錢錢才好。
她似乎對曾經喜歡的東西.……或者說和他之間有所回憶的東西,都有抵觸。
無論是番薯還是粉色。
但是,似乎還是那麽愛錢,竟然對自己的名字介意到了那種程度。
想到這,他隻能無奈的笑一下,錢錢到哪裏都是錢錢,無論變了多少,本性還是變不了的。
那送她什麽呢?
金子?銀子?
似乎……其實她對那些也並不很感興趣吧?
隻是有些小財迷,但是對不義之財並不是很喜愛,所以才會將他所給的一切都扔了下來。
回想起三年前,他再次到那個已經麵目全非的村子時的樣子。
已經風化了的屍體,腐爛的味道彌漫在了空中,讓人不禁有想吐的欲望。
所有的人類屍體都是殘缺的,上麵布滿了被野獸啃咬的痕跡,而狼群的屍體堆積在了一起,這樣的景象讓人十分反胃,又肅然起敬。
能把狼群全部剿滅的人,這個世界上畢竟不多。
順著記憶中的道路,顧泠惜回到了那個小茅屋之中。
茅屋外麵的書吸收了養分,結成了大大的柿子,映得一切都好像十分安和。
但那一車金子卻沒有任何變動,隻是被風吹開了蓋子,上麵沾上了狼血。
這一幕景象,讓顧泠惜不禁閉上了眼睛,那一瞬間他對於走進屋中變得十分怯懦。
可是,他還是強迫自己走了進去。
由於屋子並不是恨透風,隻是剛進去,惡臭就散發了出來,有一瞬間甚至連他都產生了想吐的衝動。
忍住翻滾的胃,他看到了自己放在床邊的小盒子,那個盒子到了最後也未被打開。
於是,他自己走上前,將盒子打了開,裏麵鑽石型的紫色水晶散發著妖冶的光彩。
那是他要送給乞錢錢的東西——他母親的遺物。
因為,乞錢錢似乎很喜歡那個東西,看它的眼神都仿佛存在著不同,那是一種帶著眷戀的眼神。
所以他決定把它送給她。
可是,她最終連看都沒看到……
顧泠惜睜開了眼睛,那段悲傷的回憶頓時終止了。
已經沒事了.……錢錢也回來了,錢錢沒有死。
他安撫著自己,讓自己不再想那些過於悲傷的記憶。
突然又想抱著那個小小的身體了,雖然墨錢錢長大了許多,但是似乎身高體形並沒有太大的變化,還是小小的,十分玲瓏可愛。
想到自己抱著她時,滿足的感覺,顧泠惜不禁笑了起來。
果然,他最需要的還是錢錢吧?
隻是……他竟然和溫玉犯了同樣愚蠢的錯誤。
隻有失去才知道珍惜麽?
其實他早就知道珍惜,但隻是不能違背自己想駕馭一切的願望。
然而當在官場呆久了,就會發現其實這樣的願望是很難實現的,他甚至有些佩服,當初能把一切掌握在手中的墨非夜。
那個時候,他不肯說他有多佩服他。
但是,若是現在,他就能說出來了吧。
其實,他在佩服墨非夜,在羨慕墨子清。
以前是,現在也是。
以前是因為權力,現在是因為墨錢錢。
如果,當初沒有離開就好了……他最終還是把婉蕪擺得比她高。
若是知道現在的結局呢.……?他會怎麽做?
也許,他會毫不猶豫的把她帶在身邊,不管天下會怎麽評價自己。
現在他隻得到了一個一心一意的虛名,甚至連那個曾經作為替身進宮的小女孩,也是那麽認為的。
但她卻不知道真正的事實。
若是她知道所謂琴瑟和鳴,所以一心一意,所謂所有所有的虛名都是建立在她犧牲的基礎上呢?
她或許隻會笑著說一句:“哦,原來是這樣啊。”
又或者會鬧脾氣?
但是……他現在卻不敢和她說這一切,因為相應的代價讓他太過驚恐。
雖然對自己會有恐懼的情緒很不滿,但顧泠惜竟然覺得其實有這樣的感覺也是不錯的……
敲了敲自己奇怪的腦袋,外麵突然就有了騷亂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