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不忍為攆自出宮，悔恨淚流乞丐廟（上）
中午時分，陽光撒下來，將空氣染上一層熱蒙蒙的光輝，這才顯出了夏天的炎熱感。
乞錢錢縮在溫玉的懷裏，任由他抱著在空中飛躍。
也許是打點好了，溫玉所落的地方，都是沒有人巡視的地方。
這點上乞錢錢挺感激他的，因為他這樣做，肯定是背著顧泠惜。
經過禦花園的時候，乞錢錢似是不經意的瞟向湖中長亭。
那在水中沒有搭建通路的亭中，赫然有著兩個身影，白衣出塵，青衣脫俗，琴瑟和鳴，絕世佳配。
乞錢錢將自己埋在溫玉的懷裏，不再去看那一幕。
她至今仍能想起那個夜晚，湖中波光粼粼，在湖中的映照下那個飄逸出塵，不似凡人的背影。
那個時候，他的手上拿著那塊玉佩。
現在想起，那個他隨身掛在身上不肯離身的玉佩，恐怕是婉蕪給他的吧。
所以他才如此珍惜，所以才會……在她幫他撿起後，露出那樣的感情。
婉蕪，和他很相配。
而自己和他在一起的時候，隻是顯得像一個小妹妹一樣，永遠也不可能站在他身旁，隻能抬頭仰望著他。
乞錢錢咬咬牙，說了不再哭，所以她才不會去掉一滴淚。
她抱進溫玉，似乎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
‘錚’琴發出一聲哀鳴，在空氣中久久傳播。
“沒事吧？”婉蕪溫柔的聲音響起，她將顧泠惜白玉般的手指放在嘴中吮吸。
顧泠惜回給她一個微笑，空閑的手撩起她的飄逸的發絲，然後揉了揉她的腦袋，仿佛在溺寵一個小妹妹一樣：“我沒事，你小心身體。”
婉蕪微微一愣，他以前從沒有去揉她頭的動作，是最近新養成的麽？
似乎沒有注意到自己奇怪的表現，顧泠惜的視線定在她凸出的小腹，笑得更加溫柔：“孩子，會是男孩還是女孩……？若是男孩那要隨你的溫婉，若是女孩就隨錢錢的活潑。”
“錢錢……？”婉蕪在嘴中咀嚼著這個陌生的詞匯。
顧泠惜微微一愣，他剛剛提到了‘錢錢’麽？
微微皺眉，卻在一瞬間恢複了平時的樣子，顧泠惜抬手彎曲著食指和中指，似乎想捏一下婉蕪的臉頰。
卻在最後改成了撫摸，他微笑道：“這個孩子的姨母，很活潑的一個人。”
微微思考了一下，婉蕪的腦海裏漸漸映出了一個並未多見的身影。
她的身形有些瘦小，似乎是營養不良的緣故，但是一雙大眼卻格外有神，楚楚可憐。
“那個孩子，怎麽樣了？”良久，婉蕪問道。
“哦，我今晚派人將她送出宮去。”顧泠惜狀似無意的回道，卻沒有發現自己在說道乞錢錢時，臉上異樣的笑容。
婉蕪眉睫微沉，送出宮麽？
泠惜他，何時變得如此善心？
若是以前，他一定會將所有有關的人全部滅口，可是這次卻饒了她一命，而且竟然是送出宮，而不是囚禁起來。
恍然間，她覺得顧泠惜離她遠了許多。
僅僅幾個月，他就變了麽？
這個改變是很好的，但是為什麽卻讓自己心裏那麽不安？
婉蕪撫摸著自己的小腹，卻沒有看到顧泠惜透過她看向遠方的眼神。
要送錢錢些什麽好呢？
她那麽喜歡錢，錢財是不可少的；好像她很喜歡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一會讓人去民間收集一些；她似乎很喜歡吃食，再讓人送她些小吃，還有什麽呢……?
她幫了自己那麽多，而且還……總之，要給她很好的安排吧。
他不禁意的觸摸到了掛在身上的另一個東西，紫色的小飾品。
他娘的東西，她幫忙找到的東西……
“泠惜，泠惜……”淺淺的呼喚聲在他耳旁響起，他隔了半晌才緩回神。
“怎麽？”顧泠惜摟住身旁的妻，聲音溫柔，仿佛怕驚擾了她。
婉蕪幫他整理了一下因為風而亂了的衣襟，問道：“在想些什麽呢？”
“一些雜事罷了。”顧泠惜不自覺得捏了下婉蕪的腮幫子。
似乎手感，沒那麽好。
他微微一愣，收起了自己的思緒。
今天似乎一直都在想乞錢錢，他……
微微皺眉，他在心裏默念：我的妻隻有婉蕪一個，我愛的隻有她，不會再容得下其他人。
想到這裏，顧泠惜輕輕推開婉蕪：“我有些事情要處理，一回再就回來。”
婉蕪微微點頭，下一秒，顧泠惜的身影已經淡出了她的視線。
是她的錯覺麽？
還是顧泠惜真的變了很多？
婉蕪心裏笑了一下自己的多疑，將琴弦慢慢修補起來。
陽光正好，連柳枝都懶懶的垂下，青草無力的垂著頭，周圍一片寂靜。
冷宮如它的名字一般，遺留下的隻有寂靜，出奇的寂靜。
“錢錢……？”顧泠惜試著呼喚乞錢錢，但是他的聲音落下，非但沒有那個竄出來的快樂身影，連懶懶的貓叫也沒有了。
他的心裏突然有些慌，動了幾步，又喊了一聲她的名字。
仍然沒有動靜。
也許又像上次那樣暈倒了？
顧泠惜的心裏漏跳了一下，他有些心緒不寧。
搖了搖頭，他嘴角多了一抹嘲笑，他淡淡的笑著自己的反常。抬步走到了房間門口，這個房間……對於他來說，有些不好的回憶。
抬起手，纖長的手指在門上停留半天，最後用力一推，房內一片寂靜。
所有的一切，又恢複到了乞錢錢沒來之前，甚至連那些樹葉茶也不見了。
被子疊的整整齊齊，一點也不像乞錢錢會做的事情。
仿佛，她從來沒有在這生存過一般。
若不是那個大坑，顧泠惜恐怕真的會把當成一場幻覺。
密道已經封死了，那是誰會帶她離開呢？
抬手扶了扶額頭，顧泠惜不在想這些事情。這些事對他來說，本來就沒什麽關係，就像乞錢錢對他無所謂有無一樣。
隻要婉蕪還在就可以了。
隻是，她竟然連自己要的報酬都沒有拿到就走了，她真的那麽想趕快離開他麽？她就真的……那麽討厭再見他一眼？
顧泠惜閉閉眼，再次睜開，裏麵冰涼澄澈一片，各種情緒都煙消雲散了。
這個時候，門外突然有太監傳話進來：“萬歲，遊太醫求見。”
“喧。”
遊太醫被放進來後，慌忙的跑到顧泠惜麵前，連行禮都忘了。
他自從知道這裏的女子不是澄綺妃後，心裏就一直吊著那件事，現在終於憋不下去了，他怕事情曝光後，會禍及自己的家人，那還不如直接上報。
顧泠惜也沒有阻止遊太醫，任由他跑到自己的身旁。
隻是，當遊太醫的耳語落幕後，他臉上一時難辨神情，最後又恢複了一直溫和的臉龐。
薄唇微微抿起，他仿佛含著怒氣一般吐出兩個字：“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