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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173】脫險,備嫁

  姬冥修在樹下等了許久,沒等到喬崢回來,恐喬崢是為尋水源進了瘴氣林,扶著樹身站了起來,朝喬崢離開的方向走去。


  此時的喬崢正在與一片調皮的沼澤頑強地對抗著,十五年遊醫生涯,若非說有什麽是他不曾經曆的,大概就是沼澤。


  沼澤一眼望去,與尋常的泥坑無異,但它似乎深不見底,腿腳陷進去,不論如何用力都隻能緩緩地、不停地往下墜。


  先是腳踝,再是小腿,眼下是膝蓋。


  越掙紮,陷得越快。


  他不敢動了。


  姬冥修趕到這邊時,大腿都陷進去了。


  姬冥修眸光一頓:“沼澤?”


  喬崢趕忙抬起手來:“別過來!”


  太黑了,都不知沼澤是從哪兒開始的,萬一也一腳踩空,那可真是回天乏術了。


  月光從厚重的雲層探出了半顆腦袋,稀薄的銀光落了下來,被斑駁的枝葉篩碎了落下,微弱得幾乎看不見。


  姬冥修也不敢大意,站在原地思索片刻,折了一截樹枝,在地麵上探索而行。


  這裏是一片大沼澤,伴隨無數個小沼澤,從姬冥修發現的第一個小沼澤至喬崢深陷的沼澤,少說有二三丈,中途就姬冥修發現的小沼澤便不下八個,不知該說喬崢運氣好,還是運氣背,居然在布滿沼澤的小路上行進了數十米,他是怎麽每一步都踩到土地了的?


  距離喬崢六尺之距時,姬冥修停下了步子,開始解身上的腰帶:“把你的也解下來。”


  兩個男人麵對麵解腰帶,這畫麵其實是有些驚悚的。


  但生死關頭,喬崢也顧不上那麽多了,將腰帶解了下來,衣衫鬆開,紫瑩草掉進了沼澤。


  喬崢忙躬身去撈,這一撈,又下沉了不少。


  姬冥修冷下臉來:“這個時候還顧什麽草藥?!”


  喬崢:女婿凶我。


  “腰帶扔過來。”姬冥修伸出樹枝。


  喬崢將滿是泥汙的紫瑩草塞進了寬袖,隨後才將腰帶纏在了樹枝上。


  姬冥修拿過喬崢的腰帶,與自己的打了個死結,一端拽在手裏,另一端纏在樹枝上,給喬崢遞了過去:“纏好了,抓緊,不要鬆手。”


  喬崢將腰帶在手腕上繞了幾圈,緊緊地握住,想到什麽,神色複雜地看了姬冥修一眼:“你能不能行啊?”


  “試試。”


  姬冥修握緊了腰帶,用力一拽——


  一道冷光閃過,腰帶斷了!


  ……


  喬薇與第一美人各舉了一個火把,在瘴氣林小心翼翼地前行。


  中途碰到了幾隻不知死活的豺狼,被二人輕鬆地解決了。


  不得不說,有個強悍的夥伴同行,是一件十分省心的事。


  喬薇擦了剛剛宰過狼的匕首,放回刀鞘,道:“對了小威姑娘,還沒問你與胤王怎麽樣了?在王府可還住得慣?”


  第一美人歎氣:“不太住得慣,天天那麽多肉,我都開始吃胖了。”


  你原本也不瘦好麽?!

  “對了,你那日打了將軍府的小姐,將軍府有沒有找你麻煩?”喬薇問道。


  第一美人道:“找了,她親爹來的。”


  喬薇道:“多羅將軍說什麽了?”


  第一美人道:“他讓我趕緊離開京城,回到高月族去,休得踏足京城一步,否則就對我不客氣。”


  不愧是多羅明珠的爹,講的話都一樣,喬薇又道:“然後呢?”


  第一美人雲淡風輕道:“然後我就把他揍了。”


  喬薇:“……”


  人家是大梁的神將,你說揍就揍,也不怕皇上降罪啊!


  “皇上可派人來‘問候’過你?”


  第一美人嘖了一聲:“派了個姓福的太監,問東問西,真聒噪。”


  還真的隻是問候啊,多羅將軍挨打挨得太冤了。


  “孩子是丞相的吧?”第一美人話鋒一轉。


  喬薇怔了怔,不動聲色道:“胤王與你說的?”


  “我自己猜的,他……”第一美人頓了頓,“大概也猜到了,就是不肯承認。”


  這話……怎麽聽著像在說胤王對她餘情未了似的?喬薇笑了笑:“我想你誤會了,我和胤王不是你想的那樣,我跟他早沒什麽關係了,他一直纏著我,並非為了所謂的兒女私情,隻是想利用我兒子去討好當今的皇帝。不過如今他有了三個,肯定不會再揪著我們母子不放了。”


  第一美人道:“我的是女兒。”


  喬薇驚訝,那三個虎頭虎腦的小和尚……是女兒?


  等等,胤王不喜歡女兒,自然也不大可能寵愛她們的生母,當然若是第一美人生的閉月羞花自當別論,可惜她並不符合胤王的審美,那麽胤王是出於什麽考量,與她親密到連冥修的秘密都能分享了呢?


  喬薇的眸子裏迅速掠過一絲警惕,停住了腳步,凝眸看著前方的美人:“你不是來幫我救人的!”


  第一美人的步子也頓住。


  喬薇正色道:“胤王想讓你幹什麽?”


  第一美人轉過身來:“他想讓我殺了你。”


  喬薇不解:“為什麽?”


  第一美人很鎮定,絲毫沒有被人識破的心虛:“不知道,他隻說我殺了你,他就不娶多羅紫玉,改為娶我。”


  喬薇不可思議道:“這話你也信?”


  第一美人道:“他立了字據。”


  這麽說,是真的了。


  但胤王那家夥,怎麽可能會想要她的命呢?盡管她也認為與胤王水火不容,但一種直覺,胤王對她還沒到非殺不可的一步。


  究竟是為什麽?

  胤王在打在什麽主意?

  喬薇陷入了沉思,第一美人拔出了匕首,冷冷地指向喬薇:“我想你大概打不過我。”


  喬薇看著明晃晃的刀尖,似乎能感覺到它上頭的寒意,她鎮定地看向第一美人:“那可不一定。”


  “是嗎?”第一美人笑。


  喬薇道:“你有沒有想過,丞相究竟是個什麽身份?他除了是大梁權相,也是姬家少主,我雖沒去過姬家,但比素心宗更富有的家族,天底下恐怕找不出幾個了。你殺了我,就是殺了未來的丞相夫人、姬家的少奶奶,你有想過這麽做的後果嗎?丞相不會放過你,姬家也不會。”


  第一美人道:“姬家討厭你。”


  喬薇不可置否道:“或許姬家真的不想接納我,但我畢竟是兩個孩子的生母,就算是為了家族的顏麵,姬家也不可能不替我討回公道,屆時,別說你性命不保,整個高月族,都將遭受丞相與姬家的報複。不,不該這麽假設,畢竟你殺不了我,待我逃回丞相身邊,向丞相告上一狀,你就死定了,雖然很遺憾,但恐怕胤王隻是想借丞相的手除掉你。”


  “我知道。”


  “知道你還……”


  喬薇話未說完,第一美人便舉著匕首朝她衝了過來。


  懷中的小白驟然蘇醒,亮出了犀利的爪子。


  說時遲那時快,第一美人一把扣住喬薇,另一手,擲出了匕首。


  就聽得一聲慘叫,一道黑影從隱蔽的樹枝上跌落了下來。


  小白的爪子已經撓到第一美人的汗毛了,又給生生地收了回來。


  喬薇看著那個跌落在地的黑影,咒罵道:“混賬東西!居然派人跟蹤我?是不是胤王?”


  第一美人聳了聳肩。


  喬薇咬牙,就知道是他!


  王八羔子,都這樣了還不老實做人,他想幹嘛?怕第一美人殺不了她,他好及時出手麽?還是說,索性把第一美人殺了嫁禍到她的頭上?

  可惜了,誰都不是傻子!


  喬薇走過去,從那人身上搜出了一個錢袋,打開將銀子倒了出來,錢袋扔回了他懷裏,隨後望向黑漆漆的瘴氣林,冷聲道:“還有誰?都給我出來!”


  沒有回應。


  “小白!”


  喬薇一聲令下,小白跐溜竄了出去!


  銀白身影,如刀光劍影,在林中飛快地閃過,很快,便有黑衣人被逼了出來,一個,兩個,三個……一群。


  喬薇歎道:“小威姑娘,不是我要挑撥你跟胤王的關係啊,你看他對你也太不放心了,派你一個來刺殺我就夠了,怎麽還讓那麽一群跟著?這不是擺明了對你不放心麽?還是他想你殺完我之後再把你給滅口啊?這種男人,小威姑娘可得當心了。”


  第一美人嗬嗬了一聲:“就憑他們,殺不了我。”


  黑衣人暴露了,也顧不得掩藏了,揮舞著寶劍朝二人衝了過來,幾乎是同一時刻,頭頂飛過一道黑影,揮手一灑,毒粉如塵,兜頭兜臉地朝喬薇與第一美人澆了過來。


  隻是不湊巧,二人提前服了解毒丸,這種毒粉基本對二人無效,對小白就沒效了。


  不過十幾招,地上便倒了一大片。


  喬薇依舊是把錢袋挨個搜刮了出來,忽然,珠兒在枝頭吱吱吱吱地叫了起來。


  喬薇凝神,雙耳一動:“有聲音!”


  打鬥的聲音。


  今天的林子怎麽這麽熱鬧?


  不會是冥修與人打起來了吧?


  喬薇一行人飛快地趕了過去,遠遠的,便瞧見刀光劍影,一股巨大的殺氣撲麵而來,令人不寒而栗,廝殺的中心,姬冥修幾乎是橫臥在地上,一手執劍,一手抓住半截腰帶,腰帶的另一端,是已經快要整個兒沉入沼澤的喬崢。


  姬冥修打得十分艱難,他半邊身子橫在沼澤之上,僅憑腰力維持著平衡,還要抓住仿佛重如千斤的喬崢,大半力氣都被牽製住了。


  喬薇的心揪成一團,邁開步子便要衝過去。


  姬冥修看到了她,大聲道:“別過來!是沼澤!”


  小白蹦了出去。


  寶寶認得沼澤!


  喬薇與第一美人踩著小白走過的地方,逼迫向了中心。


  第一美人人長臂長,一把抓住腰帶,將喬崢從沼澤裏撈了起來。


  她的背交給了對方,一名黑衣人掄起寶劍,朝她狠狠地砍了下去!


  喬薇的匕首紮進了黑衣人的肩膀。


  黑衣人怒了,一掌打上喬薇的肩膀,喬薇被巨大的力道震飛了出去,姬冥修長臂一伸,抱住了她,另一手掄劍,抹了那人的脖子。


  滾燙的鮮血灑了喬薇滿臉。


  姬冥修的麵色灰一般的蒼白。


  喬薇扶住他:“你沒事吧?”


  他搖頭,嘴角有血絲流了下來。


  這群人也不知打哪兒來的,武功高得不可思議,連沒受傷的第一美人在他們手中都討不了什麽便宜。


  很快,喬崢又被踢下了沼澤,喬薇去拉他,被一道劍光生生地逼開!


  幾人身上陸續掛了彩,眼看著就要落敗,忽然間,一道淩厲的劍氣自半空劈來,直直穿透了三名黑衣人的心口,黑衣人當場暴斃,餘下的人皆是一驚,想看看究竟誰在偷襲,一抬頭,卻是一個死神一般的少年。


  少年長著一雙黑曜石般漂亮的眼睛,卻沒有絲毫的情緒。


  十七劍比人快,見血封喉。


  不過是刹那間,十數名黑衣人便盡數倒在了地上,還剩最後一個時,姬冥修叫住了十七:“留他性命!”


  十七收了劍。


  那人要咬破嘴裏的毒囊,十七一把卸了他下巴。


  第一美人張大了嘴:“阿魯達……”


  喬薇黑了臉:“你都有兩個阿魯達了,還想打十七主意?十七的年紀,都能做你兒子了!”


  第一美人按住劇烈跳動的心口:“不是我的阿魯達,是我女兒的,我可以把我最優秀的一個女兒許配給他。”


  你女兒才五歲!


  而且十七是我女兒的好不好?


  喬薇幽怨地瞪了美人一眼,走過去,將喬崢從沼澤裏拉了上來。


  另一邊,姬冥修脫力坐在地上,嘴唇蒼白得毫無血色。


  十七的身上也受了傷,應是飛下深淵所致,但他好似不知疼痛,走到姬冥修的身邊,半跪下身子,將腦袋擱在他豎起的膝蓋上,小貓兒似的蹭了蹭,依賴而繾綣。


  姬冥修輕撫著他臉頰,輕輕一笑:“我沒事。”


  ……


  幾人順著瘴氣林,平安返回了山上,之後放了一束焰火,阿貴等人看到焰火,知道人已救走,也紛紛地原路折回了。


  燕飛絕找到了崖下的煞血盟殺手,包括姬無雙。


  但令燕飛絕目瞪口呆的是,姬無雙居然在穀底成親了!


  老子不過是半天沒看著你,你就把人生大事解決了!


  還特麽老牛吃嫩草,娶了個年紀能當你女兒的姑娘!


  姬無雙氣得昏死過去,燕飛絕把他與他的新夫人以及新夫人的祖母楓婆婆,一並接出了山穀。


  十七將那名被卸了下巴的刺客抓回了京城,交給燕飛絕審問,看幕後黑手究竟是胤王,還是另有其人。


  ……


  夜色幽幽。


  喬薇坐在景雲的房中,用帕子給姬冥修擦了手。


  姬冥修服藥後,便睡下了,這次盡管用了小白的血,壓製了反噬的內力,但小白的血並非取之不盡,且壓製的時間,會隨著次數的遞增而變短。


  若是再找不到根治之法,不久的將來,小白的血也壓不住了。


  七娘推門,輕聲而入:“夫人,我熬了點粥,你趁熱吃吧,老爺那邊我已經端過去了。”


  喬薇斂了斂起神色,說道:“我不餓,你先放著吧。”


  姬冥修的病,喬薇沒告訴七娘,七娘隻以為是普通的內傷:“公子怎麽樣了?老爺怎麽說?”


  喬薇摸摸姬冥修的額頭,輕聲道:“吃了藥,睡了,暫時沒有大礙,景雲和望舒睡了?”


  七娘柔聲道:“睡了,今天還挺乖,從私塾回來,做了會兒功課,與鍾哥兒在前院玩了小半個時辰,問娘親與外公去哪兒,我說你們在鎮上談生意,就都乖乖的了。”


  想到兩個孩子,喬薇心頭一片柔軟:“是挺乖的,早先我在鎮上擺攤的時候,他們就搬個小板凳坐在我後頭,半天哪兒不去,冷了就跺跺腳,搓搓手,餓了就吃串糖葫蘆,渴了會自己喝水,我要是忙起來,都不知道後麵還有兩個孩子。”


  七娘噗嗤一聲笑了,笑得心裏疼疼的。


  喬薇又道:“今天多謝阿貴了。”


  七娘道:“他又沒幫上什麽忙。”


  喬薇笑笑:“總歸是一片好心。”


  “嗯。”七娘點了點頭。


  喬崢來到了門口,七娘看見他,起身行了一禮:“老爺。”又對喬薇道:“我先回屋了,夫人有什麽事,叫我。”


  “好。”喬薇頷首。


  七娘出了屋子,喬崢邁步走了過來,他已洗漱,換了一身幹爽衣裳,額角有輕微的擦傷,下巴也是紫的,形容有些狼狽。


  “小薇。”他在喬薇的身側坐下。


  喬薇沒說話。


  喬崢低聲道:“我知道你生我氣,我不該不聽他的勸,我要是不去采白猴蘭,就不會墜下山崖,也不會害你們都受了傷。”


  喬薇仍舊不說話。


  喬崢的眸光動了動:“我也知道他對你是真心的,但是我,恐怕還是不能把你嫁給他。”


  “為什麽?”喬薇問。


  喬崢語重心長道:“他的身邊太多危險了,今日追殺他的那些人,全都不是善類。”


  喬薇難以置信地看向他,眸中難掩失望:“爹,我沒想到你會這麽說,我以為你會感激他的救命之恩,感激他拚死也要護住你我的心意,可到頭來,你卻是被嚇退了。”


  喬崢艱澀地說道:“我自己有什麽可怕的?我這條命便是還給他也絕無二話。你是我唯一的女兒,是青鸞留給我唯一的念想,我不希望你出事。”


  喬薇淡淡一笑:“我聽說娘是江湖人,娘嫁給爹以前,沒少得罪仇家吧?爹你怕了嗎?”


  從未怕過。


  喬薇神色平靜道:“這番話,祖父當年也與爹說過了吧?爹聽了祖父的話嗎?爹沒聽,那麽我問爹一句,爹可後悔當初的決定?”


  喬崢不假思索道:“當然不後悔,能娶你娘,是我生平最大的幸事,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願意陪著她走下去。”


  喬薇就道:“那爹憑什麽覺得我不願意陪冥修走下去?”


  喬崢怔住。


  喬薇看向了熟睡的姬冥修:“我不敢說,我對他已經有了爹對娘那樣的感情,我隻知道我不怕他的那些事情,當然,也可能是我天生膽大。”


  你怎麽可能膽大?你小時候,打雷都會嚇哭。


  喬崢心頭的愧疚,無以複加。


  他其實並不討厭姬冥修,這個年輕人,不論從家世、才學、人品,都是個中翹楚,當年的事,也確實事出有因,不能全然怪罪於他,他在很努力地彌補當年的錯誤,他不是瞎子,他看得到。


  隻是他從女兒的生命中消失了那麽久,每每想起那十五年錯失的時光,他都心頭絞痛。


  他也想要努力地彌補。


  他想把那十五年的時光補回來,他舍不得女兒離開,他還沒疼夠她。


  “其實我不想嫁人。”喬薇突然道。


  喬崢又是一怔。


  喬薇歎氣:“嫁人是件很麻煩的事,嫁過去之後,伺候公婆,孝敬妯娌,討好小姑……我雖然很會巴結人,但那是我的生存之道,不代表我就真的喜歡這麽去做。”


  喬崢愣了愣:“孩子,我隻是覺得冥修不是你良配,可沒說你不能嫁給別人,你若是喜歡,爹給你找一個門當戶對,性情溫順,體貼大度的男子。”


  喬薇搖頭:“他這麽好的我都不想嫁,換別人,我看得上嗎?”


  喬崢噎住,這倒也是:“那你……不想嫁他?”


  喬薇摸下巴:“這個嘛……”


  喬崢歎了口氣:“你和你娘簡直一模一樣,你娘當年也不想嫁人,也是怕麻煩,說世家規矩多,不如一個人在穀中逍遙自在。”


  喬薇眉梢一挑:“其實呢?規矩多嗎?”


  喬崢道:“別的世家我不清楚,喬家確實挺多的。”


  幸虧沒去喬家住!

  喬薇的眼珠子動了動:“那……娘習慣嗎?”


  提到妻子,喬崢的神色變得溫柔:“不習慣啊,所以沒聽人說你幾個嬸嬸都被你娘欺負得很慘嗎?”


  喬薇咋舌。


  她娘那麽牛的啊。


  喬崢寵溺地撫了撫女兒的腦袋:“你原先的性子隨了我,我還擔心你日後嫁了人,會在婆家受氣,可你越長越像你娘,恐怕將來隻有你欺負別人的份。”


  喬薇哼道:“別這麽說我娘,我娘是長嫂,教導弟妹是應該的!”


  喬崢笑道:“你去了姬家不也是長媳?”


  是哦,冥修是姬家嫡長子,她就是姬家的嫡長媳。


  想到什麽,喬薇又撇了撇嘴兒:“可是我還沒嫁呢,就把老太太給得罪了。”


  喬崢笑了:“你娘剛來的時候,也把你祖母得罪得夠夠的,你祖母養了兩隻鸚鵡,剛學會說話,就被你娘拔了毛烤掉了,你祖母氣得夠嗆,差點打你娘的板子。”


  哇!

  她娘可真凶悍!


  喬薇又道:“後來呢?”


  “後來自然是好了,婆媳倆親熱得跟母女似的,連我都說不上話。”喬崢滿眼都是回憶的幸福,仿佛那些雞飛狗跳的日子,都是昨日才發生的事。


  喬薇想了想那個張口閉口要給她下馬威的姬老夫人,對他爹的樂觀表示懷疑。


  不過她講什麽他爹都能扯到她娘的頭上,一個人愛不愛,真的不難看出來啊。


  父女倆說了會兒話,喬崢回屋歇息,讓喬薇也回去,畢竟沒過門,喬崢可以容忍家中住著一個病人,卻並不希望這個病人與女兒太過親密。


  喬薇回了屋,換上寢衣,在拔步床上躺下,兩個孩子睡得香甜,望舒一隻腳丫子翹到了床柱上,一隻腳丫子伸進了她哥哥的嘴裏。


  喬薇好笑地把她的腳丫子拿開,抱著她躺好。


  景雲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從妹妹身上爬過去,爬進了喬薇懷裏。


  喬薇親了親他小額頭,輕聲道:“景雲。”


  “嗯?”景雲迷迷糊糊地應著。


  喬薇沉吟片刻:“你想要個爹爹嗎?”


  “嗯?”景雲睡眼惺忪地看向自家娘親。


  喬薇頓了頓:“你早上起來的時候,能看見娘,也能看見爹,這樣的生活,你喜歡嗎?”


  景雲揉了揉眼:“冥叔叔要做我爹了?”


  她還什麽都沒說呢!現在的孩子要不要這麽聰明啊?

  喬薇輕咳一聲:“如果是的話,你願意嗎?”


  冥叔叔人挺好的,做他爹也可以呀。


  而且娘親很辛苦了,他又還沒長大,有個爹爹照顧娘親挺好的。


  景雲點點頭,打了個嗬欠:“願意呀。”


  居然願意?!

  喬薇眨了眨眼:“那……冥叔叔做你們爹爹之後,我們可能就不能住山上了,要搬去冥叔叔的家了。”


  景雲暈暈乎乎的腦袋裏閃過那個幹淨漂亮的四合院:“好呀。”


  這樣也可以?

  喬薇嘴角抽了抽:“你跟二狗子還有鍾哥兒就不能天天見麵了。”


  景雲打著嗬欠問:“我能回來找他們嗎?”


  喬薇噎住:“……可以。”


  景雲哦了一聲,那就好了呀,他天天想看到的人隻有娘親和妹妹,別人都能隔幾天再看到的。


  喬薇不甘心:“然後你會有曾祖母。”很凶很凶的曾祖母!

  姓曾的祖母嗎?


  景雲想了想羅大娘,羅奶奶挺好的,曾奶奶應該也會很好吧。


  “好呀。”景雲打了個大大的嗬欠。


  喬薇氣得夠嗆,傻小子,你真的知道什麽是好嗎?去了姬家,你還想玩泥巴,做夢吧!


  ……


  地牢。


  黑衣人被拔光了上衣,雙手吊在架子上。


  燕飛絕喝了一口茶,從一旁的櫃子上,取了一枚金針:“爺爺玩暗器的時候,你還在娘胎裏,想少吃點苦頭就老實交代,究竟是誰派你來刺殺丞相的?”


  黑衣人吐出一口血牙:“要頭一顆,要命一條,要消息,沒有!”


  “嘴可真硬啊。”燕飛絕笑盈盈的,雙指一動,金針入體,黑衣人疼得慘叫了起來。


  燕飛絕冷笑:“嘖嘖嘖,這才第七枚,一共七七四十九枚,省點力氣,當心喊破了喉嚨,後麵想喊都喊不出來了。”


  黑衣人咆哮:“你殺了我!有種你殺了我!”


  燕飛絕道:“嘴巴放乖一點,我給你個痛快。”


  黑衣人咬牙:“我什麽也不知道!你就算折磨死我,我也是不知情!我隻是最小的跟班,老大要行刺,我便跟來了!知道消息的人被你們殺了,你們找我,又有什麽用?”


  “嘴硬,太嘴硬。”


  燕飛絕又打入一枚金針,地牢響起了淒厲的哀嚎。


  ……


  天未亮,喬薇從睡夢中醒來,揉了揉眼,披上衣裳去了後院。


  待走得近了,聽到一陣不同尋常的聲響,似乎來自池子的方向。


  她走過去一瞧,竟是姬冥修在指揮十七挖地道!

  一夜修整,姬冥修恢複了七七八八,麵色不說紅潤,卻也不蒼白了,他裹著白袍,佇立在風口,別有一番出塵的驚豔。


  喬薇收回不自覺被他吸引的目光,望向揮汗如雨的十七:“你們幹嘛?”


  十七躬身,從土堆裏找出了一封“信”。


  喬薇暗道不好,飛身去搶,卻被姬冥修搶先拿在了手裏。


  姬冥修撣了撣滿是塵垢的“信”,勾唇一笑:“婚書。”


  喬薇伸手去奪:“喂!還給我!”


  姬冥修將婚書舉得高高的,笑得意味深長:“你爹同意了。”


  喬薇拿不到,急的像隻炸毛的小獅子:“我爹沒有!他隻是看在你差點死了的份兒上,不討厭你看孩子了!但他沒說把我嫁給你!”


  姬冥修挑眉:“我全都聽見了。”


  啊!

  這家夥!

  昨天她與她爹談話,他不是睡著了麽?藥裏那麽重的安神成分,他是怎麽還醒著的?


  喬薇跳腳:“一國丞相,偷聽人牆角,不要臉!”


  姬冥修看著在他懷裏蹦著搶婚書的小東西,低頭一笑,親了親她額頭:“我先回去準備聘禮了,夫人好好地待字閨中,莫著急,為夫很快的。”


  喬薇要瘋了:“誰要嫁你了?誰要嫁了?你沒聽到我說我不想嫁嗎?”


  丞相大人一本正經道:“哦,沒聽見。”


  沒聽見才怪了!


  這個無賴!

  婚書還給我!

  還給我!

  早知道就把它撕了!


  喬薇心裏那個氣啊,她一點都不想嫁去他們家,她還沒逍遙夠啊!


  姬冥修摟住她纖細的腰肢,氣死不償命地說道:“寶貝兒別急,很快就來娶你。”


  誰急了誰急了誰急了?!

  姬冥修拿著婚書離開了院子,喬崢從房裏出來,與姬冥修碰了個正著。


  喬薇大叫:“爹!攔住他!把婚書搶過來!”


  喬崢伸手攔住了姬冥修。


  姬冥修無比正經道:“我相信嶽母還活著,我會動用整個姬家的力量,尋找嶽母的下落。”


  喬崢去拿婚書的手,改為拍了拍他肩膀:“好孩子,女兒交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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