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選擇
周鳴揮了揮手，叫室內大部分人都退了出去，打算單獨做做他的思想工作。
「葉空，萬乘國欲各提供百套御空戰甲給飛雲、赤星二山，以你觀之，廣雷山可有能力抵擋？避免滅亡？」
周鳴先問了個問題。
葉空面帶掙扎地想了想，雖不像承認，但還是痛苦地搖了搖頭。
御空戰甲的威力他親眼見識過，可與出神期老祖正面硬剛，若一下來了兩百台，廣雷山……休矣。
「葉空，你可知我萬乘國為何要并吞廣雷山，而非與其和平共存？」
周鳴又問。
這個問題葉空倒是馬上冷哼一聲，答道：「無他，強者不會與弱者並存，如凡間的城池必須向仙山臣服上供一般。」
周鳴點點頭：「這是外在的原因之一，卻不是最根本的原因。」
葉空搖頭諷笑：「不論什麼原因，都不過是萬乘國要滅我廣雷山的借口而已，何必說的如此冠冕堂皇？」
「滅廣雷山？」
周鳴搖了搖頭：「我從未說過滅這個字，只是說吞併，如飛雲山、赤星山一般，都是合入萬乘國，並未摧毀，且合併之後，都保留相當高的獨立性，與凡間的那些加盟城邦一般，非生死操之我手……」
並可以保證，合併之後成員，得到的好處，遠多於失去的損失。
譬如如今的赤星山，加入萬乘國不過半年，嘗了點甜頭后，就從先前的頑抗、悲憤、不合作的「硬骨頭」形象，短時間內，轉變成了天天找萬乘國討要項目與好處、與飛雲山搶奪留學弟子名額、派大批弟子下山打工賺取靈幣的「財迷」形象。
搶走了不少飛雲山的生意，成了口嫌體正直典型。
只要放下仙人的高傲，放下些許堅持，廣雷山，也能馬上過上好日子。
但……
骨子裡的高傲，原則上的東西，對有些人而言，可能至死不放棄。
這些人就是利益都打動不了的1%。
更何況，仙人大多追求的是強大與長生，對於財物，不像凡人那麼看重。
武力威脅只會產生相反作用，必須找到一個可以打動這類人的點。
周鳴苦思冥想了頗長時間，最後想到了一樣。
他對葉空說道：
「葉空，這些天的考察參觀下來，對於凡人世界的全新面貌，想必你也知曉，就算你不願接受，也不得不承認：凡人與仙人並列的時代，已然到來。」
「但這個時代，不單是凡人的時代。」
「凡人離不開修士，修士也離不開凡人，唯有二者緊密聯合，分工合作，才能創造無限輝煌的未來。」
「但歧視和誤解，總是讓雙方發生諸多的不愉快，甚至視萬乘國如異獸惡魔，恨入骨中，欲屠盡滅之。」
「見萬乘國強大了，他們又開始害怕起來了，生怕我萬乘國出動大軍，掃滅各座仙山，故加強戰備，極力防範……此種心態，實令人遺憾。」
「可我萬乘國要掃滅那些仙山幹什麼？滅盡那些敵對仙人幹什麼？」
「我們只是想賺些小錢，過自己的好日子而已。」
「且我萬乘國各行各業，都要用到修士，我們大批靈能工廠的開工率嚴重不足，運輸系統缺乏控制人員，還得保有一支修士軍團，護衛我國之安全……」
「這讓我們，必須考慮與各個宗門合作，渴望更多的仙人與修士加入，共同為萬乘國之強大做出貢獻。」
所以對於仙人與修士階層，萬乘國追求的是多多益善，數量越多越好，而不是大肆殺戮，糟蹋寶貴資源。
但這又顯得太過虛偽，既然不想滅亡廣雷山，屠盡山上的仙人，又要在廣雷山不情願的情況下，吞併廣雷山……那有這麼自相矛盾的邏輯？
周鳴便解釋，萬乘國的目標是廣雷山地界的91座凡人城池，不是廣雷山上的仙山靈脈，萬乘國的根基是凡人，依靠是各個宗門，故而不會損壞各個宗門的核心利益，不會佔據一座仙山，不會同各個宗門勢同水火，你死我活。
相反，核心利益層面，萬乘國與各個宗門不會相互侵犯，只會發揮各自特長，親密合作。
但……
萬乘國不會覬覦廣雷山的仙山靈脈，不代表其他宗門不會覬覦。
譬如飛雲山和赤星山，對廣雷山垂涎欲滴，磨刀霍霍，很快就會動手……這就不在萬乘國的控制之中了。
「呵呵！」
葉空感覺快要吐了，「既然萬乘國對我廣雷山沒有敵意，那為何還要提供武器，助飛雲、赤星二山，來滅我廣雷山？」
還能再虛偽點么？
「飛雲、赤星二山都是萬乘國的盟友，武器為何提供不得？」
難道提供給你廣雷山不成？
更何況，萬乘國一旦發起行動，準備拿下廣雷山地界的凡人城池，廣雷山會幹看著不動？
從這點上看，萬乘國、飛雲山、赤星山三方，針對廣雷山的行動，站在了同一個立場、同一條戰線上。
那剛剛那一大番話，不等於全是廢話？
反正都是要吞滅廣雷山，說這麼多廢話幹什麼？
周鳴搖搖頭，「這些不是廢話，而是給你闡明情況，讓你做出選擇，是拒絕合併，選擇與廣雷山一起敗亡，還是選擇另一條無限光明的合作之路？」
周鳴開始了誘惑：
「葉空，其實我很早就注意到了你，你是一個人才，廣雷山上，沒有一人比得上你的人才。」
「你眼光獨到，思想開放，易接受新鮮事務，也願意用行動改變，你做的很多事情都頗有成效，令人讚賞，但……」
「廣雷山上的種種掣肘，讓你的才幹，註定得不到充分的發揮，許多事情，剛出一點成果，便被他們奪走，最後把事弄糟，前功盡廢。」
「對此你當深有體會。」
周鳴的話讓葉空陷入了回憶。
確實，這些年他給宗門辦的幾件大事，一開始都乾的很好，但每次都在即將走上正軌的時候，被人橫插一刀，最後把事攪黃，讓他惱怒不已，卻無可奈何。
「這是理所應當的，一個古老宗門數萬年的歷史慣性，不是說扭轉就能扭轉的，各方面施加的阻力，會讓你寸步難行。」
「但是萬乘國不一樣，在萬乘國，你的才幹可以得到充分發揮，你的想法可以落實為實踐，你的夢想可以完全實現。」
「所以，我給你準備了兩條路。」
「一個，你個人加入萬乘國，用較為和平的手段，推動廣雷山加盟萬乘國，事成之後，你便是廣雷山的新宗主，說一不二的新宗主，日後廣雷山上的事，你來決斷。」
這條路說直白一些，就是策反葉空，讓他成為萬乘國的內應，幫忙搞定廣雷山，事成之後，葉空就是最大的受益者，廣雷山的新宗主。
「二個，若你拒絕第一條，便會把你扣留，在凡間給你開辦一所修行學院，你當這所學院的校長，至於學生，便是攻破廣雷山後，那些被俘虜的廣雷山弟子。」
「當然，第二個選項你也可以拒絕，但拒絕之後，被俘虜的廣雷山弟子不好處置，那些弟子的下場……」
周鳴搖了搖頭，下場當然不言而喻，除了斬草除根還能是什麼？
「你——」
葉空的拳頭握緊，兩眼通紅，青筋突起，憤怒到了極致。
卑鄙！
真特么卑鄙！
一個是當叛徒，背叛師門，引入外部勢力，欺師滅祖，最後打上恥辱烙印。
另一個不當叛徒，不會背上罪責，但也遭到道德綁架，一旦他不配合，廣雷山上的上萬弟子，可能會被屠盡，成了他的罪過。
現在的他，一下背負上了最沉重的東西，不管他做什麼選擇，都會在背叛一些重要東西的同時，也能挽救另一些東西，就像某些電視里的主角般，不得不做出選擇。
無比痛苦的選擇。
導致這種局面的原因，竟是因為張山河看好他的才幹，所以要給他一個機會，展示個人才華的機會。
鬼才想要這種機會！
「混蛋，去死吧！」
葉空運起功決，準備來個同歸於盡。
但四周空氣粘滯不已，靈氣也難以調動，打出的拳頭毫無威力。
卻是垠葵老祖，站在了他的身後，禁錮了他的修為。
「把他帶下去，給他三天時間考慮，如果三天都沒有考慮好，便將廣雷山盡數屠之。」
周鳴冰冷說道，如同那些大反派一般，轉身離開了會議室。
……
葉空，被抽盡體內靈氣后，囚禁在了專門關押仙人的「困仙籠」中。
關了三天。
也跟腦中的老爺爺商量了三天。
是選第一條。
還是選第二條？
或者兩個都不選，想盡辦法逃出牢籠，回頭找萬乘國報仇。
葉空個人想的更多的，還是一定要逃出牢房，一定要報仇！
「哎，葉空，你還是沒有真正明白那張山河的意思。」
「他說的多是合併，而非滅亡，滅亡廣雷山，是飛雲、赤星二山的想法。」
「而合併之方式，有無損的合併，損失輕微的合併，以及損失慘重后無奈的合併。」
「且不管哪種合併，都比宗門毀滅，徹底絕了傳承要好。」
「你可以假意答應第一條，先回廣雷山，做一做宗門長老們的工作，儘力說服宗門上下，同意加入萬乘國，最好以和平的方式，加入萬乘國……」
「若宗門內反對力量太大，便只能克服這些阻力，盡量減少損失。」
「如果實在難以合併，只能在飛雲、赤星二山的聯軍到達時，多挽救廣雷山的弟子……」
「不管最終會出現何種結果，只要你努力爭取了，你都問心無愧，既不逆違大勢，亦保全了己身之安全。」
「如此，方可稱的上大智慧。」
腦中的老爺爺分析道。
葉空點了點頭。
他知道該怎麼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