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9

  拒絕了路左藍開車載她回家的請求，沈禦希想要一個人慢慢冷靜一下，於是就這麽在冷清的天氣裏走過了兩個街口。


  直到走到自己家樓下，她才微微鬆了一口氣。


  街邊殘餘的路燈是淡淡的暈黃色，散在身上，泛起一陣朦朧的微光。


  地上有薄薄的積雪，溫柔的淺白色，反射出粼粼銀光，映得站在路邊的人臉色清寒，仿佛帶了一層流霜似的冷冽。


  忍不住，伸手攏了攏身上的Valentino的芙蓉色大衣，腳步有一點點的不穩，纖細的高跟鞋踩在光華的雪地上，反倒顯得不如平時堅定了，猶豫而小心。


  今天——看這天色已經是昨天了，真是有夠莫名其妙的。


  站在家門前的台階上，消瘦的肩輕輕因為冷風的灌入而顫抖了一下，她不由得又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沒有想到，夏映澤會突然之間出現。


  沒有想到，路左藍會突然之間表白。


  這兩個奇怪的男人，同時做出奇怪的舉動，一下子就把還沒有收拾好心情的她弄得兵荒馬亂了起來。


  但是，她知道自己已經不可以再逃避了。


  既然她明白那個自己一直忘不掉的人是夏映澤，為什麽不嚐試一下聽聽他的解釋呢？過了那麽久，慢慢平靜下來，重新麵對這件事情的時候，她發現原來自己沒有給過他一點機會，就帶著自己尚未證實的懷疑遠走高飛。


  在這件事裏，受傷害的並不止她一個人吧？他也在痛苦之中徘徊。


  而她，口口聲聲說自己被傷害了，卻完全沒有顧慮過他的心情——從一開始，小正太對禦姐大人的感情就是沒有辦法偽裝的，那些曾經有過的甜蜜，不是所有計劃中的謊言可以粉飾太平的。


  好像真的是自己——太衝動了。


  忽然，有一種極端異樣的情緒，在長久的壓抑之中爆發！

  沈禦希幾乎是立刻就從包包裏摸出自己的手機，顫抖著，看見了晶黑色的屏幕倒映出自己蒼白的麵容，好生詭異。


  顫抖著，白皙的手指依舊清晰地按出了那個刪除了卻依舊爛熟於心的號碼。


  然而，最後一位數，卻遲遲按不下去。


  這一切還有什麽值得猶豫的——禦姐大人，難道沒有勇氣承認自己的感情，回到小正太的身邊嗎？

  仿佛在心底為自己打氣，她撥通了電話。


  “喂。”那頭傳來熟悉的聲音，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理作用，她隱隱約約覺得夏映澤的內心或許跟自己一樣掙紮。


  “我是——沈禦希。”不自覺的，咬了咬柔軟的下唇。


  “我知道。”她的聲音，曾經在耳邊自由自在地笑，他是絕對不會忘記的。


  “我想有些事情，我要讓你知道。”呼出一口氣，在微冷的夜色裏凝成一團繾綣的白霧，沈禦希的手擱在側臉，試圖溫暖一下掌心的冰冷，慢慢地斟酌自己的字句，把那些藏匿的心意全部說出來，“我考慮了很久，是不是我的錯，沒有給過你機會向我解釋，才會搞成這樣？”


  待在溫哥華，總是看見漫天的雪，倍感孤獨。


  沒有辦法否認這段時間裏，她的確一個人想了很多很多，隻是封閉了自己的內心不肯讓其他人窺探到一絲的脆弱。


  雖然一直覺得他不應該欺騙自己，但是好難控製自己為他解釋的衝動。


  如果不能放手、不能忘記，為什麽還要騙自己？放寬心去原諒他，對她對他而言，都是一個更加公平的選擇。


  “是我，是我的錯——”夏映澤最不想麵對的就是這件事，當初跟夏恩聯手的時候早已掙紮許久，但是他最終選擇的依舊是整垮司徒家，而不是把所有的陰謀都告訴禦姐大人，可是他現在真的很後悔，他不能失去她，不能夠習慣自己的身邊沒有她的身影，“是我不應該利用你、利用「Pandora」，把Hero弄到手，都是因為我才把事情搞砸的，你不原諒我也是自然。”


  “那如果我說，我想要原諒你呢？”粉晰的下唇滲出淡淡的疼，最終還是把這句話說出口了。


  “禦姐？”那邊廂，卻是微微的震驚與難以置信。


  右手拿著微微有些發燙的手機，左手卻是緊握成拳，纖細的指甲都快要陷進白皙的掌心之中，“我們經曆了那麽多事，而且雙方都有錯，根本談不上什麽原諒不原諒，不是嗎？”試圖忽略自己打鼓似的心跳，禦姐大人好難得又嚐到了這種患得患失的滋味，“我想，我暫時沒有辦法找到另外一個——令我更加愛的人。”


  淡淡的沉默，聽得見他的呼吸聲，透露出一絲絲的緊張。


  不自覺地心跳加速，快要跳出自己的喉嚨了，那些從來沒有對他說過的話，終於還是說出口了，“小正太，我想我真的，愛你。”


  然而這個時候，手機裏的聲音突然與現實中的聲音重疊。


  熟悉的味道，從身後飄了出來——Armani的Acqua Di Gio，那麽那麽久沒有聞到過的氣息，還是讓她在第一秒鍾就辨認得清楚。


  那一張似笑非笑的臉，糅合著驚訝與狂喜的神色，就這麽突如其來地出現在自己的眼前，難以忍受的激動，“禦姐，你是認真的嗎？”


  這實在太出乎她的意料，沈禦希控製不住自己的驚呼，“你怎麽會在這裏！”白皙的手，掩住了微紅的臉，卻被他一把握在手裏。


  一把將她拉進自己的懷裏，夏映澤覺得自己太辛苦，可是此時此刻所有的辛苦與隱忍，都得到了釋放，“我一直都在，看你一直沒有回來，就一直在等，我隻是想要看看你。”原來他的禦姐大人，和自己一樣受到這段傷痕的煎熬。


  情不自禁，她顫抖著的手，慢慢攀上了他的肩膀。


  這樣無言的鼓勵，叫他忍不住心頭一暖——好久好久，沒有在這麽近的距離，感受到禦姐的體溫，他真的懷念死了這樣的感覺。


  他抱得那麽緊那麽緊，好像真的很害怕她再次消失，自己的耳邊依舊回響著他仿佛做夢的聲音，“禦姐，你真的肯——重新回到我身邊？”


  忍俊不禁，她“撲哧”一下笑出聲來。


  沈禦希更加用力地回抱了他，沒想到原諒的滋味那麽美好，“你以為說回來就回來的嗎，這可是有條件的！小正太，以後不準在騙我，有什麽事情一定要說出來，聽到了沒？”


  她也在害怕和恐懼，再次因為謊言與欺騙，失去了他。


  他真的，好喜歡這樣的禦姐！

  夏映澤摸索著她的唇，用力地吻了下去，說出了那句從來沒有對任何人坦白過的承諾，“聽到了聽到了——我這輩子，都不會再放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