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6

  「Athena」掛上了「休息」的牌子。


  喝了那麽久路左藍煮的焦糖拿鐵，沈禦希沒有想到，終有一天，還是會輪到她親手準備一杯咖啡，給那個曾經對他絕望的男人。


  坐在床邊的位子，夏映澤久久地凝視著她的側臉，心下唏噓無限。


  很久很久，沒有見過她親愛的禦姐大人了。


  知道她呆在這間花店裏很久了，始終沒有勇氣，跨過那條清靜的大街，闖入她的視線——他害怕，自己會打攪到她平靜地生活，再度給她帶來傷害。


  重新見麵，他真的快要說不出話來——恐怕自己一開口，就是沙啞的聲線，顫抖著吐不出一個完整的句子。


  在無數個日夜裏，他想念了她無數無數次。


  她那麽專注地為他煮著咖啡。


  曾經在那些歡笑著的清晨，她也為自己煮過咖啡，準備最溫馨的早餐，他發誓那樣的幸福，是他最渴望牢牢抓住的！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相視，卻要逃避彼此的視線，淡淡的沉默。


  在吧台裏忙忙碌碌，自然是不知道夏映澤在想什麽的，不過這邊廂的沈禦希何嚐不是在努力平複自己的情緒？

  一雙白皙的手，顫抖得厲害，好幾次差點把咖啡粉撒得滿桌都是，在心裏暗暗警告自己爭氣一點——端著煮好的咖啡，冒著嫋嫋的白煙，輕輕地擱在他的麵前，“店裏的咖啡師剛好不在，我煮的咖啡，你將就一下。”想不到的是，她試圖平靜的偽裝下竟然還透露著一絲顫意。


  按捺不住，在桌底下握緊拳頭，他的聲音仿佛一把久置的提琴，生了鏽的琴弦發出喑啞的低響，“禦姐——”


  這個稱呼——冷不丁地閉上了眼睛，這個稱呼實在太刻骨銘心，抑或是喊出這個稱呼的人太刻骨銘心？沒有辦法忽視它帶給自己的震撼，那些曾經有過的甜蜜，頓時又不受控製地闖入了腦海之中，無法逃避。


  “你為什麽要出現？”


  低低地，她微啟的紅唇中，扔出這樣一句話。


  他愣住了，就這麽看著她，那樣荒謬可笑的神色，仿佛是對他最大的懲罰。


  “我還以為，離開了你，至少可以過上一些平靜的生活——沒有謊言，沒有欺騙，沒有勾心鬥角，沒有爾虞我詐。”驀然抬頭，清澈的眼底有一縷犀利明麗的光芒陡然掠過，“但是現在，你為什麽又要出現在我麵前？”


  “禦姐——”他試圖開口，卻不知道怎麽解釋才好。


  “Hero已經是你的了，什麽都是你的了——為什麽來還要提醒我，那些過去的傷痛？”這個問題，她好奇那個答案，卻又害怕自己會為了那個答案，受到曾經受過的傷，“小正太你告訴我，為什麽。”


  “我——”再一次，他也聽見了這個稱呼，不由得心下一顫。


  沈禦希握著咖啡杯，飄渺的視線望向遙遠的天邊，這樣說著，好像沒有一絲起伏——天知道她的心裏多麽掙紮，與自己的心軟做著殊死掙紮，快要撐不住了！好怕自己下一秒會忍不住撲進他的懷裏，失聲痛哭。


  禦姐以前，不是這樣的！

  以為她會質問他、責備他、炮轟他——那個劍弩囂張的禦姐，為什麽不見了？


  驀然心痛了，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夏映澤抓住了她的手，把一個觸感絲軟的天鵝絨盒放進她的掌心，“你還記得嗎？”他知道她暫時沒有辦法原諒他——因為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她有什麽理由原諒自己！曾經何時，他居然把她傷得那麽透徹。


  「Pandora」。


  那支香水，那是她與他的設計！突然覺得連眼眸都被刺痛了，既是甜蜜的開始，也是痛苦的根源。


  「Athena」。


  這間花店，是溫哥華唯一的溫暖，是她最安心的避風港。


  一邊是潘朵拉的詛咒，另一邊雅典娜的救贖，她應該怎麽樣麵對？

  長久的沉默之後，沈禦希慢慢地開口了。


  然而說出口的那句話，讓她自己也覺得難過——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想的，隻是單純想要平靜一段時間，再去思考這個問題。


  “夏映澤，你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吧！我想，我暫時還是沒有辦法，麵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