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0

  掛斷了電話，沈禦希的心跳依舊非常快。


  她已經很久沒有嚐試過這一種心頭暖燙的感覺了，微微萌生出一縷淡淡的緊張，一時之間，握緊了白淨的手，竟然掌心微濕。


  這一份感覺，實在太陌生——微涼而濕潤的手掌覆蓋在額頭上，帶來一絲別樣的感觸，叫人嘴角不禁輕輕上揚。


  從來沒有像現在這一刻，那麽迫切地想要忘記司徒霈！


  真的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心底隱匿的某些事情開始蠢蠢欲動了。


  她的作風一向是雷厲風行、幹脆利落的，直到現在二十七年的時間裏，唯一做過一件優柔寡斷、拖泥帶水的事情，就是和他在一起。


  為什麽沒有跟他一刀兩斷？


  因為從一開始就舍不得放開，稍有猶豫就牽扯到了現在。


  在殘酷的現實麵前，愛情一直都是卑微怯懦的——他一直在逼自己退讓、強迫自己接受，而她居然也為了他退讓了、接受了，這樣的拉鋸戰持續了整整五個年頭，她真的覺得很累了！


  如果有這樣一個人，可以讓她放心地倚靠，或許會對她更好吧？

  這個時候的她，早就身心疲憊，已經顧不得那個人是誰了——就像是一個溺水的人，在無邊無際的冰冷的海水中摸索到一根海藻，縱使很軟弱，縱使很可能會兩敗俱傷，那個瞬間就是緊緊握著不肯鬆手了。


  “叮咚——”門鈴響起，她渾身一震，腳步散亂，匆匆跑去開門。


  “怎麽那麽——”一抬眸，明麗的笑容僵硬在美麗的雙頰，沈禦希的表情突然變得石化，“怎麽會是你？”


  心跳驟停。


  站在門外的，不是夏映澤——而是司徒霈！

  看到她徒然風雲變色的麵龐，他忍不住冷笑了一聲，“不然讓你滿心期待著的人是誰，夏映澤？”原本他是不相信那些私家偵探的，但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那種失望的表情，他又怎麽能夠不相信！

  縈繞著香水的鼻息之間摻入了酒精的味道，她心亂如麻，“你喝醉了？”


  速度很快，他用力扣住了她的手腕，那麽的緊，“不要轉移話題！我以為你會一直等我的——我好不容易和費琳分開，把Sien集團放下，就這麽趕回Hero找你，結果你卻跟那個人在一起？”怒火焚燒了他的理智。


  隻是一夜情。


  她曾經這樣解釋過，不是嗎？他們之間的關係，卻遠遠不止一夜情那麽簡單！


  心下一驚，她隻想掙脫他的手，“霈，你喝醉了——”無意識地重複著這一句話，隻是因為她找不到別的話可以解釋！


  一疊照片鋪天蓋地地撒了進來，仿佛一陣濕淋淋的雨，澆得她透心涼，“你還想瞞我到什麽時候？”


  心口劇痛。


  紛亂的碎片掠過她的麵頰，沈禦希的心情頓時降到了冰點。


  所有的慌亂變成了冷漠，她忽然覺得好荒唐、好可笑——這就是她辛辛苦苦愛了五年的男人，為了他忍氣吞聲，為了他放棄一切，為了收斂自己，為了他變成一個見不得光的地下情人，他竟然調查她！

  深深吸了一口氣，她居然笑了，“你從一開始就沒有相信過我？”


  司徒霈被那個笑容震住了，困難地開口：“是你，沒有辦法讓我相信。”他曾經是多麽的了解她，她的風吹草動根本就騙不了他。


  驀然抬頭，甩開他的手，“你懷疑我、質問我、調查我、不相信我？我沈禦希怎麽會墮落到這種地步，讓那個我一直在為他犧牲的男人指責我！”她知道做錯的人是她自己，但是那一刻，她忽然覺得五年來的所有委屈都湧上了心頭，就像蓄勢多年的火山那樣爆發，炎熱的岩漿噴湧而出。


  “希——”


  “從頭到尾，你說分開就分開，你說結婚就去結婚，你說要維持現狀，我就什麽都不說——為什麽你借著愛我的名義，就可以讓我那麽受傷？”


  所有的偽裝和麵具都撕破了，變成支離破碎的冰，清淩淩地淌了一地。


  兩雙眼睛，僵持著。


  “讓她說出這樣的話，總經理，你這個情人未免做得太失敗了！”


  忽然，一陣冷冷的嘲諷飄了進來，兩個人同時回頭，一個憤怒，一個震驚。


  夏映澤，斜斜地倚著門，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