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誰是巨魔
成敗、仇恨、醜惡……惡念頻生，殺伐難歇，江山染血。這是天譴災禍，還是人禍？
人界山崩地裂，洪水肆虐，寸寸山河顆粒無收，凡人泣血。
長天烈日，酷暑與洪水並存，戰戈啼血，處處征戰，王朝飄搖。
“天帝……人界開始有了崩裂的跡象！這樣下去，六界遲早會顛覆……”
“怎麽回事，魔王不是被消滅了嗎？這裏的巨魔是哪兒來的……”
“難道我等錯了？巨魔，另有其人？現在可如何是好！唉，早知如此——”
金鑾殿之上，一眾仙神唉聲歎氣，驚懼交加，愁眉苦臉。大殿之上的水鏡之中，正顯示著人界崩析的場麵。無數凡人雙眼發紅，暴戾而沒有神智，如同僵屍。
天帝的臉已經震怒得發抖。怎麽可能，天界怎麽可能會錯？隻是如今……
水鏡之中突然模糊了起來。不一會兒，便布滿了黑色，一個人影披著袍子慢慢地站起來，露出一張醜陋無比的臉，隻是那嘴角的獰笑讓人心裏發寒。
天帝的瞳孔猛地緊縮，身子一歪幾乎從龍榻之上摔下來。
他！他怎麽可能還活著？竟然還成了巨魔……不可能，這不可能啊！
“天帝，想必你從來沒有料到過今天的一切吧……桀桀，你們這一群自以為是的蠢材，本座真要好好謝謝你們，幫本座除掉了魔王。不是仙魔大戰轉移了你們的注意力，本座怎麽能夠成功地毀掉大地靈脈呢？哈哈哈哈……”
水鏡之中的黑袍人的聲音讓人不寒而栗，那一張猙獰無比的臉仿若集齊了人間所有的醜惡和黑暗，隻要看一眼，人便陷入那無盡的痛苦與虛幻之中不能自拔。
就連修為高深的仙，隻要看了，也會被勾起心底的陰暗與罪惡的一麵。
“放心……本座會慢慢地，一個個地毀掉六界，至於天界，本座會留著最後品嚐。哈哈哈哈——六界將會是本座的囊中之物！這天下將匍匐在本座腳下！”
扭曲而猖狂地臉在水鏡之中扭轉著，最後化為一團黑煙，慢慢地消失了。
大殿之中寂靜無聲。雖然天界的威嚴讓人不想承認，可是這一切，已經說明了問題。
“天帝……敢問，這巨魔是何人？”南極仙翁掂量了一下，終於小心翼翼地問出來。
所有的人都看得出天帝臉上的震驚，甚至一絲惶恐，這其中必定有內情。
“他乃上古怨靈，我原以為他已經死掉了，原來他一直潛伏著……現在已經吸收了大地靈脈，隻怕……隻怕天界難以抵抗。除非有可以克製他的東西。想來想去，隻有…… ”
天帝的臉上有一絲疲憊之色。他不願意承認，也不願意低頭去做這件事。
“看來隻有天珠了。天珠乃上古傳承下來的蘊含無數元力的法器。隻是天珠已經認主。看來我等要懇求……墮仙幫忙了。”南極仙翁接了天帝的話，也露出一抹苦笑。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原本是他們要除掉墮仙，現在卻不得不求她幫忙了。
——
“請我幫忙？”蘇折站在聽風崖的碎石之上，傲然獨立，“我為什麽幫你們？”
“折顏仙子……老夫知道天界做錯了很多事，隻是現在六界絕對不能被顛覆啊。若是仙子仍然生氣，老夫隻好長跪不起，帶天界替仙子謝罪！”南極仙翁長歎了一聲，顫巍巍地拄著拐杖，然後放開拐杖，慢慢地就要跪下來——隻見一朵荊棘花突然間在他腳下盛開，生生地撐住了南極仙翁下跪的一隻腿。
蘇折的發絲迎風飄揚。“仙翁，我一直都很尊敬你。看在您老人家的份上，我不會再與天界為難。當然，若是天界再敢侵犯魔界……別怪我不留情麵了。”
“我要天界從此許下誓言，萬年之內與魔界井水不犯河水，如有違約，遭受天譴，灰飛煙滅，不得輪回。我問一句，天界可敢答應？”蘇折的氣勢如山。
“這……”南極仙翁有些為難，但還是給天帝傳音。天帝終究答應。
帝王之言，將是永久的承諾。蘇折回頭看了一眼石崖之上的金色大字，回過頭來。
“我幫你們，不是為了天界，而是為了給我的夫君正名！崩裂六界的，從來就不是他！膽敢把罪名嫁禍在他頭上的巨魔，我絕對不會放過。”蘇折輕飄飄地騰空而起，隻見聽風崖之間突然間生起萬朵血紅色的荊棘花，架起了一座通向天界穹頂的長橋。
蘇折手裏的長袖一甩，她的眼中透出堅毅之色，眉間的血色花妖豔欲滴。
一身白衣迎風飄動，孟涼站在穹頂之上，朝著蘇折伸出手。
蘇折猶豫了一下，將手伸出去，放在他的掌心，孟涼輕輕一拉，蘇折便上了穹頂，華麗而繁複的黑裙一轉，紅色的發絲飄散如同最豔麗的一朵花，蘇折立即放開他的手。
“怎麽說，現在我們也算是暫時的同盟了吧。阿折，有些事情必須和你商量一下。”孟涼的眼裏閃過一絲失落，但是很快，他掩飾了這一抹情緒，慢慢將手移了回去。
“好。”蘇折輕輕點了點頭，沒有任何情緒。大悲之後，心已經如死灰。
若不是堅定著要生出這個孩子，她真想與那人一起永遠沉睡下去。
“阿折……”桃夭和火煉站在一邊，看了看蘇折，欲言又止，桃夭的眼裏閃過一絲落寞。火煉伸手握緊了桃夭。他知道蘇折的意思，也尊重她的選擇。
——
“什麽時候的事情？天鏡已經顯示出來了麽？那巨魔到底是什麽樣子？”蘇折問。
“一個麵目猙獰，由黑影化成的實體。”孟涼道。隻是這一句話卻讓蘇折和桃夭同時呆住。這個黑影……不就是蓬萊山出現過的掌門麽？沒想到他竟然一直藏在那黑石之中。
蘇折冷冷地吐出了兩個字，“邪宗。”然後，蘇折的手慢慢地握緊。
殺掉悍鬼的，追殺她的，包括蓬萊掌門，都是邪宗的人。這些都是巨魔的嘍囉。
所以，她的賬，現在要一筆一筆的算了！蘇折狠狠地捏拳頭。
“阿折，不要衝動。即使你有天珠，也恐怕不是巨魔的對手。六界已經加速崩析，隻要大地靈脈不滅，六界便可再生。這靈脈要加快人手派人保護。”孟涼此時不愧是天界戰神，將輕重緩急都分得清楚了。
“三界靈脈已經毀掉，如今隻有天界，魔界，以及傳說中的幽冥界還存在靈脈。”火煉皺眉道：“我和天界眾神應該能夠保住天界，隻是，魔界與幽冥界，阿折，你必須親自去。很可能你會在途中遇到巨魔……”
“我跟你去。”孟涼站起來，盯著蘇折的眼睛，“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蘇折想要拒絕，但是看著他的眼神，卻說不出口。他為什麽還要留在自己身邊？
難道不知道，她的心，從楚夜笙死掉的那一刻，就已經碎裂成灰了麽。
“你懷著孩子，你必須對他負責。阿折，所以，不要任性。”孟涼振振有詞。
蘇折輕輕地撫摸了一下小腹，輕聲道：“好，我答應你。”
孟涼看出她的猶豫，轉過臉，輕聲道：“阿折，對不起。從前都是我強迫你，主導你的意願，從此以後不會了。可以……讓我暫時在你身邊，代替他麽？”
孟涼的身體在微微的發抖，這一句話，要有多深愛，才可以說得出口？
縱然……縱然她不愛，自己也還是放不下吧。深愛的那個人，注定要付出更多。
就當他是癡傻之人好了。阿折是他一生的劫難，不可放棄的劫難。
蘇折的內心一震。代替他嗎？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再可以代替他……
蘇折沒有說話，隻是抿唇道：“該走了。早一分找到靈脈，少一些危險。跟著我，從聽風崖進入魔界。”蘇折一轉身，從腰間摸出那把金色的匕首。
孟涼對著桃夭和顧西決點了點頭，然後縱身一躍，白衣如雪。
聽風崖。蘇折手握天珠，一身黑裙在風中獵獵作響，“給我開——”
聽風崖前的碎石被這一股大力猛地掀起，結界散發著淡淡的光芒。
孟涼飛身上前，一把七星劍刺入結界之中，轉頭道：“會有亂流，阿折，抓緊我！”
蘇折將手伸出去與他握緊，隻感覺一股大力一卷，兩人瞬間沒入了其中。
入眼是黑暗。好一會兒之後，蘇折才適應了魔界的冥月散發出的淡淡光亮。
曾經熱熱鬧鬧的魔界已經不再存在。入眼所見是一片寂靜，一片廢墟。
血跡、散亂的兵器、腐臭的屍體、倒塌的城牆、草木衰落。
蘇折淡淡地看著這一切，從散發著腐臭的屍體上踩過去，冷聲道：“這就是你們所謂的仙魔大戰。難道魔界就全是大奸大惡之徒嗎？這是你們的成果。”
孟涼看了一眼四周，默然。他曾以為，為天界之人，本就應除惡揚善。
仙魔不兩立。然而他現在看到那些倒塌的城牆和屍體，他覺得自己似乎錯了。
仙與魔，又有什麽不同呢？天之大道，仙魔本是共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