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桃之夭夭
“火煉仙君，恭喜歸位！此次曆劫歸來，可有什麽感想？”南極仙翁笑笑，摸了摸胡子，望了一眼眼前的年輕男子——頭冠玉，劍眉英姿勃發，身穿紅色仙袍。
“仙翁，莫要取笑我了。”火煉搖搖頭，神情有些低落地走開。
無論怎麽樣，他也不可能再忘記身為“顧西決”的那些日子了。
曾經他是一個懵懂小仙，戀慕高貴清冷的折顏上仙，而後，翻牆進折顏宮，被那折顏的仙婢用鞋子追著打的記憶，永遠隻是記憶了。他心心念念的折顏上仙，終究嫁給了那鳳厥宮的上神，卻受了那麽多苦，最終死在了誅仙台。
此後他便曆劫下凡，又愛上那個人間的狡猾如狐狸的女子蘇折。
現在想來，蘇折豈不是和折顏長的一模一樣麽？他愛過的折顏，又成了他愛過的蘇折。
火煉輕輕地抬手放在胸口，輕聲道：“阿折，我會記得你的。在以後漫長的仙途歲月裏。如果沒有你，我該有多麽寂寞。阿折，謝謝你。”
當他為人之時，他不明白什麽是真正的情愛。他妄自菲薄地以為，他遇見蘇折的第一眼，便注定了他們永久的緣分。隻可惜，他最終都是求而不得。
隻是當他為阿折而死的那一刻，他忽然之間明白了什麽叫做愛如白骨，沒身不殆。願意為那個人死，也許就是愛了。
他不後悔作為一個小仙仰慕過折顏，也不後悔作為顧西決而喜歡過蘇折。
以前他從未懂過，而現在，他似乎明白了當時那個粉衣的小仙婢，也同樣是那個粉衣的小桃花精，對他的一切心思和最深沉的愛戀，或許，也正像是他對蘇折。
到底什麽才是愛呢？蘇折已經找到了。而他求而不得的愛，也已經結束了。
隻是在這個時候，他忽然分外想念起那個粉衣的小仙婢來。
回歸為仙，曆經世事，明白了更多，也看淡了更多，也許再也不會有什麽心境起伏了。
隻是火煉沒有想到，下一刻，他立馬改變了心裏的看法，因為——
“讓開讓開——這麽大的路，你非要擋在我的前麵！”
一個身穿粉色衣裳，走起路來身上掛著的花瓣一樣的銀鈴陣陣作響的女仙不耐煩的抬頭道，隻是下一刻，她隨即愣在當場，手裏的花籃應聲掉落在地。
“是你——”桃夭愣了半晌，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下一刻，她像是看見了什麽怪物一般轉身就準備走開，走了幾步又懊惱地折回來撿起花籃——隻是一雙如玉的手已經握住了那個花籃，然後慢慢地站起來，看著她。
“顧西決——不，火煉仙君，恭喜歸位。”桃夭有些憋紅了臉，擠出了一句話，然後道：“請把花籃還給我。我還有事情要做。”
“桃夭。我想念你。”火煉看著她，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
桃夭驚了一驚，然後立即變臉，道：“火煉仙君別說些聽不懂的話。太上老君在等你。東西快點還給我。” 然後她驀然搶了花籃，就要離開。
“我想念那個曾經在折顏宮打過我的小仙婢，她總是和我吵架，總是和我作對，總是圍繞在我的周圍，那時候我不懂她，從來不懂她的心思，不懂得回頭看她一眼。”
桃夭猛地折回來，揚手就要打在他的臉上，“那折顏姐姐呢？你現在說什麽傻話！”
“我想念那個小桃花精，總是跟在我身邊嘲諷我，最後她一劍刺透我的心脈，然後給我了一個吻，就離開了我。我現在要告訴她，我很想念她。”火煉繼續道。
“你別說了——！”桃夭很是生氣，或許連她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麽會這麽激奮。
“如果我現在才明白什麽是愛，如果我還願意回頭找你，你願意嗎？”
火煉翹起唇，和桃夭的再遇，打破了他先要隱歸的想法，心裏似乎有了一些雀躍。
桃夭的身子猛地僵硬了，然後她咬咬唇，提著裙子就飛遠了，狠狠罵道：“你做夢去吧！火煉仙君看來是真的傻了呢！”
火煉看著她的背影，道：“桃夭，你忘記了籃子。”隻是那個女仙已經飛遠了。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之子於歸，宜室宜家啊。
火煉笑了，他忽然覺得心情舒暢。
——
天空之上有些微的光，魔界受損，冥月也有些黯淡無光。滿地的鮮血和死屍，有魔界的，也有仙人的。沒有人哭，隻是暗暗地抽泣著，收拾著這些屍體和鮮血。
隻是在那成堆的屍體和鮮血麵前，有一個黑發的女子，緊緊地與那個黑衣血眸的男人相擁，在這一幅看起來有些慘烈的畫麵之中，卻顯得那樣驚心動魄的美。
蘇折沒有說話，隻是狠狠地抱緊楚夜笙，頭埋在他的胸口，拚命不讓眼淚掉下來，卻還是浸濕了男人的前胸，混合著血腥的味道，散發出一種奇異的氣味。
“我差點就見不到你了……我好害怕……我以為我會死掉……”蘇折抽泣著，身子不停地抖動。她盡情地將自己的難過和恐懼發泄出來，就像迷路後找到回家之路的孩子。
“阿折……阿折……”楚夜笙緊緊地抱緊她，頭壓在她的一頭秀發之上，內心裏除了惶恐就是強烈的感動和說不清的情緒。
她怎麽敢獨自跑出來！她怎麽敢穿過這戰場，這些遍地的屍體來站到他的身前緊緊抱住他？萬一她傷著了，碰著了，萬一離他而去，他會變成什麽樣？
隻要想到那樣的可能性，就仿佛墜入無邊地獄，他會變成沒有心的魔，他會變成隻知殺戮的狂暴和嗜血的生物，他會喪失一切……
“楚夜笙，你不許死。無論怎麽樣，你不許死。”蘇折抬起頭，邊笑著，可是卻有眼淚從她的臉上不斷地流下來：“你要是死了，我就陪你一起死！”蘇折用手摸著那張臉，對望上那雙血紅色的眸子才稍稍安定下來。當他被擊打下去的那一刻，她的心猛地被抽空，就像墜入了無邊的深淵，眼前一片黑。
“阿折，我不會死。我們回家。”楚夜笙將她抱在懷裏，慢慢地走著。
其實他沒敢告訴她，他與魔界是息息相連的，所以魔界被損，他的身體受了很大的損傷，不知道下一次天界來襲，他們是否能撐住。
“我發現我越來越喜歡她了。這個魔妃，她配得上。”魔朱站在遠處，望著那兩人，慢慢地說道。她的眼角似乎有一絲惆悵，然後在下一刻又恢複成了妖嬈的模樣。
“哦？是嗎……”夜殺甩了下自己的袖子 ，也望著他們慢慢走遠，然後笑道：“下一此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死了，我還是多找幾個寵姬好好享樂一番。魔朱，我看你的床上，那些男魔都不夠你整的，考慮下我如何？”
魔朱卻是麵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走開了。她沒有來得及聽到身後之人那一聲輕輕的歎息——“唉……柔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