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天性涼薄
“我這毒不是一般的毒。暫時，我還不知道解藥是什麽。隻是，聽說有一味天靈露，生於荒蠻高山之上，長於日出之時，花開半刻化為灰，可解百毒。隻是這樣的奇藥，異常難尋，且采摘之時，必須用特定的容器，才可保持住其形。”
孟涼轉過身不去看蘇折。強自鎮定說完了這句話，努力拋下心中的念頭。
緊緊地壓製住心裏的欲念，孟涼袖中的手不自覺地握緊。
為何，他一直想著托住阿折的下巴，撕開她臉上的麵具？
阿折……難道戴了麵具麽？為何他會有如此強烈的感覺？這蠱毒，果然越來越厲害了。
也許他會死，不是麽？若不能飛升為仙，那麽生老病死自然是萬物規律，連他也不能幸免。本來，他對這樣的事情是看得很淡的。
生死於他，並沒有很大的不同。眾生百態，在他看來不過都是一樣。
隻是，為什麽，竟然起了那樣的欲念，仿佛就這樣死去，會永遠失去什麽……
他知道以阿折的性子，一定會去尋藥。是為了讓她轉移注意力也好，為了防止仙門有人害她也好，他隻不過想要保全她而已。
“無論怎麽樣，我一定會將藥采回來。”蘇折見他轉過身，想必是不願看見自己，心裏有些發苦，強自鎮定走了出去。
——
鎖妖塔的事情果然已經透露出去了。長老覺察到其中有魔氣遺留，一定有魔闖入。而大陣卻完好無損，說明一定有內門弟子為其帶路，仙門之內有奸細。
這一天，所有在修煉的弟子都被反複徹查，但是沒有搜出什麽結果。
蘇折暗自鬆了一口氣。癟癟嘴，還好她沒跟著主上走。
上次她明明和自家主上斷絕關係了。雖然他是魔，可畢竟是與她敵對的。
可是沒想到，他竟然還來找她，還不計前嫌帶她去救桃夭。
蘇折隻感覺大大的人情債落在了自己頭上，再說了，為了自己的小命，她也不敢拒絕自家主上。萬一他什麽時候不高興，就把自己捏死了。
事情到現在，蘇折也隱隱地懂了什麽。之前她一直以為是魔族之人害死了悍鬼，還屢屢追殺她。
可是現在，她發現自家主上就是魔王。如果真是他做的，他根本不用費這麽大的功夫。輕而易舉就可以抓住她，逼問出天珠封印的下落。
而現在，桃夭身死，死前還那樣提醒她，說明幕後之人一定是她想不到的……
蘇折使勁皺皺眉。她為什麽會認為是魔族之人做的呢？
對了！是那些黑衣人自己說出是魔族的。後來，在追殺她之時，被自己當時機智地抱住大腿的主上殺死。如果，那些人和主上是一夥兒的，那麽主上為什麽要殺掉自己的“手下？”
蘇折突然覺得事情明朗了。那些人，即便是魔族之人，也不會是自家主上做的。
想到這裏，蘇折終於慢慢地鬆了一口氣。
也許，她根本就不希望與他敵對吧。如果他是她的仇人，那麽她與他必定是生死相向。還好，不是敵人。至於幕後之人到底是誰……蘇折的眼裏閃過一絲冷芒。
這件事，魔王大人應該會知道什麽。害死她身邊之人的，不管是神還是魔，她都不會放過。雖然她隻是一個小賊，但是……螞蟻能撼動大樹。無論背後那人實力多麽強硬，她也會與他不死不休！
蘇折在仙門的萬卷樓聚精會神地翻書。然而要尋找關於這一奇藥的資料，卻如同大海撈針。天靈露，長在妖族蠻荒之地。此行可見是險惡萬分。
“阿折，你在這。”肩頭被人一拍，蘇折回頭，卻是顧西決。
“你能下地走動了？看見你，我著實高興呐！”蘇折驚喜了一番。
“嗯。尊上的醫術很高。再說了，我可是一國王爺，怎們能沒有福星照耀？”
顧西決笑了笑，隻是臉色有些蒼白，伸出手去想要攬住蘇折，卻最終還是在空中停了一停，放在蘇折的頭上，使勁兒揉了揉。顧西決的心裏閃過一絲黯然。想要抱住她？想要對她說自己這些天有多想她？
想要告訴她，自己以為必死無疑的時候，頭一個想到的是她？
隻是……阿折怕是不會接受的吧。顧西決的心中有些悵然。
他從來沒有想過，會遇到這樣一個令他心動，卻又不可得的女子。
“桃夭……她如何了？”終究還是避不開這個名字。顧西決歎了一口氣。
想起桃夭刺入他的那一劍，和那模糊中的蒼涼一吻，顧西決覺得有些逃不開。顧西決並不知道這些天發生了什麽。從他被救走，就一直閉關療傷。提到這個名字，蘇折本來還是笑容的臉一下子僵硬了。
她的眼裏射出的刺骨的寒意讓顧西決覺得心裏一涼。
他還從來沒有看見過阿折這個樣子，不由得心裏想到了什麽，隻是下一刻，他卻沒有預料到自己的反應居然那麽大，導致蘇折在用冰冷的口氣說出來之時，他的大腦一片空白，嗡嗡作響，心裏一疼。
“桃夭她……死了。”蘇折的口氣很森涼，很悲哀。
“我知道，你身上那一劍，是桃夭刺的，但是她卻用自己的妖丹，賠你了一條命。”
“桃夭被人控製，想必是要殺掉你。在她痛苦掙紮的時候，我卻沒有了解到她的心思，我以為她那種活潑的性子，隻是想離開仙門，我以為……我好可笑。”
“我就是個災星，不是麽？身邊的人一個個遲早會倒黴。我娘，悍鬼，你，桃夭，還有……師父一個也逃不過。所以離我遠點。”蘇折故作輕鬆道。
“阿折……我不怕。我會留在你身邊！”顧西決皺眉，道：“別這樣說自己。”
“桃夭死之前，她讓我告訴你她很好，來世，她還要和你作對。”蘇折轉過臉，口氣有些尖利：“顧小王爺，你不懂嗎？我都看得出來的心思，你不懂嗎？你和她，對我都很重要，我一個也不想傷害，可是，她死了。”
蘇折戴著麵具的臉，微微有些發白，但是她眼神裏透出來的哀傷，讓人心疼。
那是一種看似歡喜而拒人千裏之外的冰冷，讓顧西決的心猛地一疼。
“你還會有很多朋友，親人，還會有一個女子闖入你的心，我，隻有自己。”
淡漠地看了顧西決一眼，蘇折道：“蘇折本來就是忘恩負義，沒心沒肺之人。小王爺，我要出去一些日子，你……珍重。”
蘇折挺著直直地背慢慢走遠。她的世界看似有那樣精彩，卻有誰知道，其實她一直在孤軍奮戰。她的世界看似熱鬧花開，實際上，有誰知道她的落寞與苦楚。
顧西決看著她走遠，自嘲一笑。他和她之間，終究是隔著一個桃夭。
阿折，看似薄涼，實則最重情義之人。桃夭死了，她無論如何不可能接受自己。
還有，傻阿折，你以為我不懂嗎？用這樣尖利的言語刺激我離開你，無非是為了保護我們。是不是你認為，離你越近的人，越會死去呢？
那麽，我顧西決，從來沒有怕過。如果死在你身邊，也算是我的福氣。
如果不能讓你接受我，那麽我心甘情願陪在你身邊。
阿折啊，等有一日，你也有了心愛之人，便讓我遠遠看著你可好。
顧西決將手放在胸口，想起那個總是和他鬥嘴的笑顏如花的女子。
桃夭，原諒我這一世，隻愛著蘇折。你對我的情，我雖能體會到，卻不能勉強。
阿折，和你，都是我要保護的人。而我，會將你記在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