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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謎團初現

  “姐,昨日那些典當來的銀子我已給夫人送過去了,她你的要求她應下來了。”


  熱熱鬧鬧的一座酒樓上,一個女子正表情鬆散,慢條斯理地啃著手中的鮮花餅,聽著坐在身旁的另一女子道,聽罷,她笑了笑,遞了一個鮮花餅給那女子手中:“她沒什麽別的?”


  後者與她心照不宣地笑笑:“夫人也沒什麽,就是看著那些銀兩,直歎氣,是終於在有生之年明白何為紅顏禍水。”


  女子嫣然一笑:“她若不這麽話倒也不是她的作風了。”


  這兩人正是陳瑤與清歡,兩人見這日氣甚好,便從陳府溜出來晃蕩,聽聞這家酒樓算是長安酒樓的招牌,昨日被賞賜的盆滿缽滿的金主便慕名而來嚐嚐鮮,揮霍揮霍,畢竟回了暗衛府可就沒這可以隨便逛逛的好日子了。


  “二,來二兩梅花醉!”


  話音未落,一壺梅花醉便被人穩穩當當地擺在了桌上。與此同時,清歡猛地起身,腰間的利劍將要出鞘,反射出滲人的白光,冷冷地盯著眼前這位不速之客:“什麽人?”


  忽然,她的手上一涼,低下頭,原來是清歡輕輕按住她握在劍把上的手。她不解地放開握著劍的手,看著陳瑤緩緩站起身:“宸王殿下好妙的心思,居然早已為我備好了梅花醉。”


  宸王?清歡微微一怔,轉頭看向那個身著暗紫衛服的年輕侍衛,後者聽到陳瑤肯定的語氣,也略微吃驚。


  陳瑤挑挑眉,眼裏有細碎的調侃之意:“靖一,那日在陳府,該聽的話你不都聽去了嗎?瞧見我認出你,很吃驚嗎?雖然你長得已不似時候虎頭虎腦,可我怎麽會記錯你呢?”


  靖一隻覺眼前一陣發白,似有一口鮮血要噴湧而出:虎頭虎腦?雖然時隔七年,可陳瑤姑娘這毒舌可不減當年啊!

  看著一旁聽了陳瑤的話後清歡投來的複雜打量,似是真要從他身上找回他時候模樣的目光,靖一心中一梗,抬頭對上陳瑤似笑非笑的雙眼:“陳二姐,公子已恭候多時,請——”


  陳瑤也沒有遲疑,趁著周圍人還沒在意這個插曲之前,快步跟了上去。


  待走到一間包廂中,陳瑤便瞧見容華已好整以暇地站在窗邊看著外麵,神情漠然。他今日身著一件藍色雲翔符蝠紋勁裝,腰間綴著一枚白玉佩,披著一件白色大麾,雪白狐的狸毛夾雜著雪花迎風飛舞,散發的氣勢雖淡漠如水,卻濯淨人心。


  聽聞身後的腳步聲,容華轉過身,嘴角上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度:“來了?”


  陳瑤淡淡地回視他一眼,倒是不見外地直接走進房間,在一把椅子上大大方方地坐了下來:“宸王殿下找我何事?”


  容華看著她,倒也不惱,順從地也在她身旁的椅子上坐下:“近幾日看見你身邊的人出現在了春滿樓,可是有要事?”


  陳瑤偏過頭,目光在清歡身上一掃而過,複而笑笑:“我聽聞,這春滿樓的有三絕,琴藝絕,舞技絕,美人絕,心中好奇的很,又不好意思自己去看,變差遣我身邊人去代我逛逛,怎麽,宸王殿下政務繁忙,怎有得心思來管這些?”


  見她跟他一本正經地打太極的樣子,容華深知她並不相信他,卻也隻是裝作視而不見地樣子,微笑著看著她:“今日我請你來,是想讓你見一個人。”


  誰?陳瑤聽到這兒,心生疑惑。


  容華見她神情有變,揚聲道:“進來吧。”


  話音剛落,陳瑤便注意到包廂左側的珠簾被一雙玉手緩緩挑起,緊接著一個窈窕的身影緩緩出現在眾人眼前,隻見她清麗秀雅,容色極美,約莫十九歲的年紀。雙目湛湛有神,修眉端鼻,頰邊微現梨渦,膚色晶瑩,柔美如玉,眼中隱隱有海水之藍意,好不讓人心動。

  女子輕盈地走到陳瑤麵前,柔聲道:“春滿樓舞姬紅豆,見過陳二姐,宸王殿下。”


  聽著女子自報家門,陳瑤心中一震,身旁的清歡也是身子一僵。


  這位就是那位讓他們盯了半把個月梢的紅豆姑娘?


  陳瑤沉默了一會兒,偏過頭,微微蹙眉,用警惕的目光打量著一旁始終麵帶微笑的容華,袖中的手暗暗握緊:“你這是在做什麽?”


  容華回視著她,沒話。倒是那位紅豆姑娘笑盈盈地接過話茬:“陳二姐莫要怪罪宸王殿下。是奴的主意。奴近日常常在春滿樓瞧見陳二姐的手下,故想見上陳二姐一麵,二姐若是有什麽想問的,問奴便可。”


  陳瑤站起身,繞著紅豆姑娘慢慢地走了一圈,銳利的眼光一記記落在紅豆姑娘的身上,那紅豆姑娘也不露出畏懼的神色,微垂著頭,眼睛看著地。


  “你到底是誰?”陳瑤狐疑地看著她。


  “已開千裏國,還聚五星文。銅雀台中閣,縱橫兩頤深。”


  看著眼前秀麗的女子,陳瑤不可置信地瞪大眼,身邊的清歡也驚訝地脫口而出:“你是井字閣的人?!”


  紅豆會意笑笑。


  不錯,剛剛紅豆所吟之詞乃是出自井字閣閣主景澄的手筆,被刻在所有井字閣侍衛的令牌背麵,下人皆知。先前清歡與清德也,這姑娘武功不淺,這樣來倒也是行的通的。陳瑤忽的憶起幾日前玉夫人叮囑她容華接井字閣調查司馬氏舊案一事,可令她疑惑的是,容華怎會與井字閣的人交好?再者,若是三皇子頻頻出入春滿樓尋這位井字閣的紅豆姑娘的話,是不是明三皇子背後的勢力就是井字閣?


  紅豆暗自觀察著陳瑤的每一個表情,忽而綻放出一個媚人的的笑容,的梨渦也顯露了出來:“陳二姐,我的確就是井字閣中人,紅豆並非是我真正的名字,不過是閣主為將我安在春滿樓中賜的一個名字罷了,奴原喚星頤,為閣主座下左護衛。”


  左護衛?陳瑤心中一驚,看向紅豆的眼神裏閃過一抹驚喜的亮色。井字閣閣主景澄手下有兩大護衛,左護衛與右護衛,分別統領著井字閣的星字訣與銀字訣,地位僅次於景澄。不過這星字訣主要是負責打探出情報,而銀字訣的職責,大白話講就是負責盯上目標和善後,因此星字訣的人相較於銀字訣的人武功便差了不少,但在讀心上卻是造詣頗深,尤其是這左護衛,據觀人麵即可讀其心,為下奇聞。


  陳瑤重新坐回椅子上,眸色深深地盯著星頤,身子微微前傾:“春滿樓的東家是井字閣?”


  “正是閣主。不過,這三皇子並非與我們井字閣有什麽瓜葛,隻不過是意外之喜,閣主便命我在其身邊套些宮中的消息出來罷了,還請二姐放心。”


  完,星頤悄悄抬起頭,對上陳瑤的雙眼。她這才發現,陳瑤的眼神深邃的好像無底之淵,有股強大的引力似乎要將她拖拽如其中;又如隱忍克製的修羅,手中銀白發亮的刀刃輕輕卻又壓迫地抵在自己的皮膚上,磨人地比劃著,仿佛雖是都要將她的肌膚割破,讓她止不住抖了抖。果然,這就是令人聞名色變的暗衛府少夫人。


  這時,一個溫潤的聲音響起:“靖一,帶紅豆姑娘先下去吧。”


  “是。”靖一領命,待紅豆姑娘朝宸王和陳瑤辭別後便領著她出了門去。


  “今日還真是收獲頗豐,”陳瑤往椅背上一靠,撫了撫手腕上的佛珠:“我還從未聽宸王府過去與井字閣有什麽交情。”

  容華的實現落在她微微顫動的睫毛上:“我與景澄是私交,時候救過他幾回。”


  陳瑤皺了皺眉,餘光打量著他。


  他,救井字閣閣主?唬她呢?好吧,就算是在景澄沒當上閣主之前,那他爹也是老閣主啊!誰會沒事兒去找他兒子的茬?就好像有人敢在玉夫人眼皮底下招惹她一樣荒謬。


  被打量的人也懂她在懷疑什麽,卻隻是笑笑,眉目舒展:“景澄他並非外人所見一般順遂。”


  “那你呢?你今日將我找來,告訴我井字閣的左護衛可以為我所用,賣我這麽大一個人情,你究竟想做什麽?”


  容華聞言,轉過頭看著她,不知為何目光落在她手腕上那串佛珠上,頓了頓,眼神中似乎有些落寞:“玉兒,我虧欠你太多,如今有些事我若是能助你,自然會鼎力相助。你我之間,何必談人情這一辭?”


  心裏似乎有一處被刺痛,陳瑤緩緩轉過頭,不忍直視容華眼裏那令她無法承受的深情與蒼茫。


  陳府

  “姐,這是大少爺方才遣人送來的雞湯,還熱乎著呢。”


  清歡接過陳瑤解下的披風,接過手裏。


  陳瑤饒有興趣地“哦”了一聲,揭開裝有湯碗的盒的盒蓋,便瞧見裏麵有隻青花瓷碗,雞湯香醇的味道撲麵而來,用勺輕輕撥開那些屬於土雞特有的,如黃金般色澤的雞湯汁油珠兒,雪白的湯頓時浮現在眼前,好不叫人饞涎欲滴。


  他倒是有心,陳瑤笑笑。


  還未等她嚐上一口,門就被人敲響了:“姐?”


  在得到陳瑤的應允後,那人便步履匆匆地進來了,原來是清德。


  他麵容嚴肅地道:“姐,人我已找來了。現在在偏院裏候著,需要屬下現在帶他進來嗎?”


  陳瑤聞言,拿著湯勺的手一頓,繼而緩緩地放下,神情竟有些恍惚:“嗯,把他帶進來吧。”


  “是。”


  外麵的步子聲進了,陳瑤忙的站起身,門“吱呀”的一聲開了,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走了進來,見到陳瑤,呆呆地往前走了幾步,難以置信地細細打量她許久,忽而上前一步,緊緊地拉住她的手,一瞬間老淚縱橫:“老奴王福,見過姐。”


  見老人作勢要跪下,陳瑤忙拉住他,眼眶也紅了:“福伯,您這是要做什麽,快起來。”


  這福伯,正是陳綏清口中的福爺爺,那日長安街上賣糖葫蘆串的老人。


  準確的,他也是從前司馬府的管事,王福。


  那日陳瑤見他格外麵熟,卻又一下無法想起他究竟是何人。回到府上後認真思索,倒是終於想起來了。這王福乃是昔日司馬府的管事,是當年跟著司馬夫人江氏陪嫁如司馬府的,因其是看著江氏長大的,再加上辦事利索,從無二心,故深得司馬將軍和夫人的信任,府中的要事,都被放心地交予他來一手操辦。司馬玉出生後,王福也是歡喜得很,常常給她吹糖人,做糖葫蘆逗她開心,司馬玉還是很喜歡這個慈祥的老人的,隻不過後來自打與容華定親後,便整日鬧騰地跟在容華後麵,自然與王福也並不是非常親近。不過到底是當年司馬府的管事,陳瑤對他的印象也還是較深的。起來這王福還真是命大之人,司馬府被下旨滿門抄斬前兩日,王福遠在老家的老母突發疾病,他於是便告假回鄉,可誰知這一別竟是他與司馬府的生死之別,待他在老家聽聞司馬氏一族無一生還,便當場暈厥過去,大病一場後,執著地回了長安,偷偷在司馬府偏門口為主子們燒紙祭拜後,便在長安街上賣起了糖葫蘆以聊生計。

  他確確實實沒料到,年紀的司馬玉竟能從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帝親兵的手下逃出來,再加之司馬玉的容顏與其母其父並非很相似,故而那日並沒有認出她。直到後來清德領了陳瑤的命前去找到他,向他明了事情的原委,震驚不已的他才知曉,原來司馬氏托暗衛府的福,竟留下了一個獨苗。


  “姐如今都長這麽大了,老奴那日竟沒將您認出,罪過罪過。”


  看著眼前經曆了滄桑歲月,泛著淚光的年邁老者,陳瑤的嗓子裏似乎被一團不知名的東西哽住了,上不來也下不去,酸澀的雙眼裏流不出淚來,她的淚早就在那段起死回生,命懸一線的時日裏流盡了,隻是今日再與這位參與了司馬府所有的榮盛衰敗的老者相見,她又控製不住地回想起了曾經美好的童年歲月,是那麽引人,又是那麽的遙遠,宛如邊稍瞬即逝的薄霧,伸出手,煙消雲散。


  “今日請福伯您來,其實玉兒還有一事想問一問。”在王福麵前,陳瑤也自然而然地用了自己昔日的乳名。


  “姐您。”


  陳瑤正色道:“您是與我娘一同進入司馬府的,也是往日府上的管事,自然是知曉許多事的。玉兒想問問您,您是否知曉我師父與爹娘是否有什麽交情,亦或者司馬府過去是否與除了宸王府以外的人私下交好?”


  福伯一怔,緩緩搖搖頭,麵帶愧色:“姐,這老奴還真不知曉,當年老爺與夫人卻是與暗衛府的人從未有過來往,我也未曾聽夫人起過,其他私交之人也許有,隻是老奴也無權過問,自然是不得知曉的。”


  到這兒,他突然周身一僵,拉住陳瑤的手忽的攥緊,神情大變:“姐,起宸王府,老奴知曉一事,不過很是蹊蹺。”


  宸王府?陳瑤皺眉,示意王福下去。


  “當年老奴回到長安,祭拜過老爺與夫人之後,便聽聞宸王府並未出手相助,老奴心想著昔日這宸王榮臻與老爺關係甚好,心生怒氣,便莽撞地闖入宸王府,想替老爺討個公道。這老宸王知曉老奴的身份後,派人將老奴接了進去,姐您想想,這老宸王是何等尊貴的身份,硬是遣散了旁人,聽了老奴這等身份的人指著鼻子罵了好一會兒。後來待老奴不再罵下去了,那老宸王竟拿出一把刀遞與我,是自己愧對司馬氏一族,若是老奴願意,便可將他的性命取了去,老奴好生奇怪,老宸王殿下若真是背信棄義之人,本可叫人將我拖出去,卻做出如此舉動,老奴便猶豫了。老宸王見此,隻是哀哀地歎了一口氣,對老奴,他作出如此舉動,真是實屬無奈,他已盡全力為了司馬府做了最後一件事,此事是否能成,還要看司馬氏的命數。完便命人取來一大袋銀子打發老奴走了。隻可惜老奴愚鈍,至今未能明白老宸王殿下所言何意。”


  聽完王福的話,陳瑤慢慢低下頭,神色莫辨地瞧著手上的佛珠,心裏五味雜陳,似是一刹那有什麽東西將要呼之欲出,卻又在她伸手抓住時一下逃去,不見蹤影。


  榮臻啊榮臻,你究竟有多少不為人知的事?如今容華也動用一切勢力徹查當年一事卻顆粒無收,想來你與福伯所的話連你的嫡長子都不知曉吧?你究竟做了什麽事,在瞞著我們?難道當年你的所作所為,真是時勢逼迫下的無奈之舉?那能將你逼至絕境,心甘情願背上如此罵名的,又究竟是怎樣的人??

  不知為何,一陣冷意沿著她的背脊竄度直上。


  無形間,仿佛一張大網已鋪蓋地的蓄勢就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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