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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衣食逼迫

  “您真的不走了麽?”勸的人是黃月英。


  “不走了,人老了,也該歇歇了。”池陽君須發皆白,雙眼卻充滿慈祥:“我已經活了九十年,安逸富饒享受過了,艱險困苦也遭受過了。活,也活夠了。”


  池陽君乃董卓之母,董卓死前將其送到郿塢,避過了長安大劫。宮崇也不至於對一個喪子的老人捕害,就任劉協和黃月英去瞞她。


  “可是太傅讓我務必把您帶回長安,時間緊迫,暗已備好馬車,求您別讓暗因此為難。”


  “孩子。”池陽君摸著她的頭,就仿佛是最親近的長輩。“你還隻是一個孩子,不該承擔這麽多,給仲穎寫信的……你呀……”


  “敵兵降至,如果您有什麽想要的,直接回長安對太傅吧!”


  摸著她頭的池陽君微微一笑,仿佛像照顧幼嬰的母親一般。


  “人終有一死,老毛病犯了,我先去幫他探探路也沒有什麽不好。”


  ——


  宮崇已把寫好的信寄出,沉思著,手指輕叩了幾下黃月英送來的竹簡。劉協觀他空閑下來,連忙湊過去。


  “董卓輸的原因……是不得人心麽?”劉協問道:“隻要我們號召百姓,萬眾一心,是不是就能抵禦住韓遂和馬騰?”


  宮崇搖搖頭,道:“不對。”


  “我覺得就是這個啊。”劉協道。


  “那太深了,忘記了表淺。”宮崇了一句讓劉協聽不懂的話。


  “什麽意思?”


  想了想,宮崇道:“如二人對弈,非善者贏,而是子多者贏。”宮崇解釋道:“遠慮才是戰略,近憂則是戰術。”


  劉協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自己想問的:“可是,更擅長下棋的人自然是能在棋盤上擺上更多的子啊。”


  “問的好。”宮崇道:“可若是有一個搗亂的替他走出了臭棋呢?“


  完,站起身,繞過被震驚到的子劉協,宮崇走到門外把已經來不及細看竹簡遞給了親兵侍衛,吩咐他們將其頒發到黃龍各個部門去照令執行。


  ——


  長安本來是一個貧苦卻安寧的縣城……呃,其實是大城。


  “這……這麽點?還是粥?”光靠著一口濟災糧殘喘的老頭眼睛都快瞪了出來。


  “行了,行了。”發粥的客店老板催促道:“”最近要備務戰事,我們還要擠出時間把將士們的飯菜做好,為了節約時間,以後發粥不發米。別在這站著了,還有別人的呢。“


  若是為了擠時間,原本可以拿生米去客店換等量熟米的規矩改成換成粥了,也並無不可,可是……


  “這和是粥是米有關係麽!”老頭氣得直哆嗦:“你們這明顯就是缺斤短兩了!”

  客店老板急了,伸著脖子、揮著手:“你憑什麽這麽!我告訴你,愛換不換,你出去打聽打聽,全長安,所有的客店都是一樣的,有本事自己煮飯去!”


  老頭臉色又紅又白:“你……你……你……”握著胸口忽然就倒到了地上。


  ——


  旭日初升,西涼的將士們縱馬奔騰。領頭人有兩個,一個身體洪大是馬騰,一個身材略瘦是韓遂。


  那有著洪大身體者,麵鼻雄異,道:“糧草不足數日之需,文約(韓遂字)總算是肯打上一仗了!文約是那種不到最後一刻都不肯發兵的人啊。”


  韓遂隻覺得馬騰這話的,像是在警告自己不要耍心思。於是回道:“有琢磨我的心思,不如都留在如何奪城殺敵上。”


  “是是。”馬騰也不在乎韓遂那陰陽怪氣的語調,一路上這麽過來也都習慣了。


  韓遂這個人吧,心思複雜、難以捉摸,固被人起外號為“黃河九曲”,就是他心思跟繞來繞去的黃河一樣,你甭想整明白。


  韓遂也意識到是自己多想了,便補充解釋道:“下之事反複無常難以預料,自然是要謹慎些。”


  在韓遂心中,董卓雖囂張跋扈、肚雞腸,是自己的手下敗將,但卻在長安輸得不明不白。為今之計,隻有先拿下郿塢,再謀長安,你我二人才有與那些諸侯逐鹿的機會。”


  馬騰雖還有不明白,但不願再碰了他的雷,索性不再提。


  那是一座烏墨濃重的塢堡,由農夫二十五萬人築成,地理卻遠沒有長安重要、經濟也遠沒有長安繁榮,卻有著等同於長安的城防水平。


  韓遂幹脆舍棄了輜重,與馬騰各自領著本部的精銳先鋒,直取郿塢的塢門。


  塢堡厚實地過分,騎兵用來攻城簡直是糟粕物,攻下郿塢,無疑是突如其來地奇襲最好。故此,韓遂此次欲蓋彌彰遮掩自己的目的,

  “韓遂……韓遂打進來了,快跑啊!”還有曾經董卓的兵卒,或許董卓在“黃河九曲”身上輸了幾次,對韓遂有了陰影,又跑又跳地潰敗得不成樣子。


  “還有我西涼太守馬騰。”馬騰提刀下馬,長呼短喝卻硬是沒有人在意自己,感覺自己簡直不能更生氣了,忽然又聽到。


  “韓遂放火燒糧了,快跑啊,快跑啊……”


  好的,他突破了自己生氣的極限,責問士卒是誰腦子被驢踢了竟然放火,亂哄哄地一片自然一時半刻也找不出凶手。


  兩軍交鋒,自然無暇救火,火越燒越大,灼目逼人,馬騰隻好再登上馬駒,道:“撤,快撤,全軍先撤出塢堡。”


  火光在牆內照耀發光,染的老人的白發有些金黃。


  她其實早就意識到自己的孩子已經不在了,即使所有人都瞞著她關於董卓的事情,可她九十年來的一雙眼卻未曾渾濁,尤其是得知“子祭”之後,她就肯定了她始終懷疑卻又始終不敢去相信的可能。

  化作火獸的糧倉四濺出火花蔓延大地,奔逃的人馬擁擠踩踏嘶叫啼鳴。


  知子莫若母,仲穎那樣的人,又怎麽會被別人逼得做出一個交代?他不逼著別人把家當都交出來就不錯了。


  池陽君望著東方,眼神透著慈藹,不知怎麽,她又想起了兒時的董卓。他玩弄著木劍:“娘,我要行俠仗義,成為一名大俠!”


  ——


  “池陽君執意如此。”黃月英道。


  宮崇猜到必會如此,也不驚訝:“雖然有些不近人情,但是……”


  “哦,攝政之人果然冷漠。”黃月英故意噎他,頓時二人之間就彌漫了一股子火藥味。


  “兩位愛卿,先以大局為重,莫要傷了和氣。”這幾,二人關係,全是靠子劉協協調的。


  “諸葛暗,老夫可是因為信任你和你的能力,才把最機密核心的任務交代給你的。”宮崇拍拍桌子,一副“痛及我心”的表情。“你就這麽報答老夫?你的良心何在。”


  “嗬嗬。”黃月英道:“挾恩圖報尚且無恥,我幫你做事,你還反過來向我勒索,簡直就無恥至極了好嗎?”


  劉協:“莫吵莫吵,吵架不好。”仿佛是為了找回君主的威嚴:“吵吵嚷嚷的,想要把長安百姓置於身後嗎?”


  “是,我跑了一了,宮老先生也該運動一下身體了。”黃月英用爪子磕磕桌子:“總是坐著,會發胖的。”


  劉協:“諸葛暗,正事,正事!”


  黃月英:“我沒開玩笑,有個正事兒還得請宮老自己跑一趟。”


  宮崇:“哦?何事?”


  黃月英:“許多流民上報客店沒有拿等量的熟粥來換生米,甚至……”她注視著宮崇的雙眼:“長安城裏開始有謠言黃龍已經糧草不足了。”


  那眼神分明在“這機密你不是隻告訴我嗎?”


  “竟有此事!”宮崇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若是讓百姓以為他們糧草不足,田裏的糧食無人打理,已失郿塢的事兒一旦被人們知道,那才真的人們也不得不惶恐了。


  “我在這裏,是因為我還沒回來。”黃月英眯了眼不再看,她也忙了好久,清閑一下也是應該的。。


  如今就更在理了,如若這件“貪汙”沒有被整治好,就告知人們郿塢已失無疑是災難。她既然“還不能回來”,那麽這事兒就不可能讓她來處理。


  “我來辦。”子劉協淡淡道:“宮老之前傷了腿,不便出行還是我來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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