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討伐董卓篇 九
“錯,對。”滿是摺皺的手握著的花,僅有一片花瓣垂墜在哪裏。
黃白的花瓣有淺淺的掐痕,恍若從蛹中伸展出薄薄的羽翼。
王允歎出一口氣,把殘枝插回花海之中,轉過身來。
“老爺?”
管家半跪在院中,眼有些花,腳底已被汗水和露水浸濕。
“吩咐下去。”
王允身上土黃色的衣衫沾著幾片花瓣,細發冠微微泛出點光,臉上帶著一抹淺笑,眉毛舒展恍若白雲。
“拿杯鴆酒過來。”
虎牢關
“通行?可有憑證?”
虎牢關的守衛們都是臨時征兵來的,對打著王姓旗幟的王家子弟沒有絲毫好感。隻要是去過當初丞相府要過糧食的,不用去別的家,光在那裏聽一些平常百姓對某些濟糧地的不滿就能夠想象了,更何況丞相,不,太傅都捐獻那麽多車珠寶都沒有什麽,你們豪門可有作為?這賦稅到底,不就是在你們手裏扣下的嗎?
“長官請看。”
王家子弟也不怒,把什麽東西神神秘秘地塞進門衛懷裏。
“哼。”
門衛打開一看,差點慌到摔倒,還是王家子弟好心扶了他一把才不至於摔倒。
“大人,大人是在下無禮了,請。”
王家子弟和善地笑了一下,沒有多什麽,對身後士兵揮揮手,一千士兵帶著許多載滿珠寶糧草的推車走出了虎牢關。
推了一段路程,領頭的王家子弟招呼大家到溪旁邊休息片刻。
大家心想著便是最後一次在世的休息了,也很開心地放下心上的弦。喝水、戲水、放水在一條溪裏也不再在意。笑罵聲驚動了一群鳥雀。
一個莽漢盡興之時剛好看到一個孤獨的背影。
“大人,你也來一起唄?”
王家子弟微笑拒絕了。
閉上眼,對濃蔭的樹林裏打了個手勢。
半遮半掩的黑衣,若隱若現的利刃。
調整完畢。王家子弟帶著使人如沐春風的笑容走在隊伍最前麵,依舊有一千士卒跟在身後,珠寶上的血跡也被擦得幹幹淨淨。
溪成了血溪。
寂靜隻有腳步聲,把盟軍負責巡視的斥候嚇了一條。感覺這一千人都死氣沉沉的。
但能看出來這明顯又是一個給聯軍送物資,斥候騎著馬,遠遠開口喊道:“停下,你們這是幹什麽的!”
王家子弟揮手,部隊有條不紊地停了下來。
“在下是王家子弟,姓王名微,代家主送來糧食珠寶,望官爺指點路徑,也讓我們少花些腳力。”
斥候騎馬上前,道:“不知是那個王家呀?”
王家子弟和善自然地把碎銀塞進斥候手裏,道:“禮物,不成敬意。洛陽王家,家主素來與太傅袁隗交好,怕大軍糧草不足功虧一簣,特偷偷派我前來”
幾番答複,又塞點珠寶,一千人馬總算入了夥。
珠寶進了盟主袁紹的倉庫,糧草進了後勤分配袁術那邊。
“不錯,盟軍必然記得你家家主的誠意。”收糧食的一句沒有絲毫約束的話,揮揮手,就直接把王家子弟趕走了。
王家子弟表麵無奈告退,內心鄙視。
收糧之人竟不驗看糧草,死亦自找。
盟軍直下洛陽城,張飛上前,大罵叫陣。華雄因幾句“三姓家奴”瞋目欲出,好在張遼勸其以太傅令為先,弓箭射回張飛。
盟軍認為此戰為勝,故大慶之。
夜過三更,後營起火,火色漫,糧庫盡焚。
“你們是怎麽看管糧草的!”袁術施怒於下。王家子弟言中,麵不漏絲毫,進獻一計於群諸侯。
“王微不才,卻為洛陽王家子弟,若諸位大人信之,願為內應,得虎牢關,易如反掌。”
糧草都沒了。臧洪本已陷入一片絕望,聽此一言,忙拽張超袖。
“孟高!我們不得不一試。”
張超麵色陰沉。“子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不聽好友解釋,臧洪直接向袁紹跪道:“盟主,洪願同此人一同為內應,事已至此,即使是一根稻草,也不得不抓住了。”
傻子源!張超突然想要把臧洪揍上一頓。
袁紹看著臧洪,笑道:“好,我部還有些糧草,加上馬匹,尚能滿足三五日之需。”
“何須內應,詐開城門即可,明日諸位就看我袁本初智取虎牢關吧!”
次日
門衛看到竟然有一千人馬舉著王家旗幟趕來,連忙呼喚友伴。“好像是大人回來了,兄弟們趕緊把門打開。”
“好嘞,兄弟們開門迎接大人了。”
“大人,誰呀?”巡視的張遼看到大門被打開,連忙過來看下情況。
“張將軍有所不知,昨日大人拿著太傅的信物,估計是有什麽去處理什麽大事了。不準,昨日的火光就是大人幹出來的呢。”
“哦?”張遼好奇心起。“原來是你們昨稟告的那個,那就讓我順便見見這位大人。”
愈來愈近,張遼察覺出一絲不對。這種直覺常常在戰場上救他一命,自然不疑有他。
“快關城門!”
王家子弟踏進城門,笑容依舊。“已經來不及了。”
一千士卒都是忘懷生死之輩,直接分成兩股壓製住兩邊的城門。王家子弟一旁的臧洪還在他身後藏著刀,看到這一幕已經震驚無比,沒有發覺第一個陰謀就感受到了第二個陰謀的含義。
“先生莫慌,我們士族從來不缺敢死隊。”
你拿敢死隊運送糧草珠寶幹什麽!!!
張遼揮手大喊道:“放箭,趕緊放箭。去傳報都督,再晚就來不及了。”
箭直麵射來,百步之內莫擋其鋒,捅破衣物,死死地卡在血肉之中,血液飛揚。
以臧洪的視角,就見到那些射向自己的飛箭就被一個個士卒直接用身體擋下。
即使沒有流矢片羽射到自己,也不由得感覺到疼痛。
這到底是怎麽樣的敢死隊。
“放心去吧,我們會兌現自己的諾言的。”王家子弟仿佛司空見慣了一樣,更使臧洪震驚的是,就如此簡單地交代了一聲,竟然還有倒下後重新支撐著站起來的。
“你們撐住,全軍衝進虎牢關!”袁紹身先士卒帶著士兵衝進虎牢關。
張飛殺掉華雄,關羽擊退張遼,劉備招降樊稠,趙雲生擒王方。虎牢關失,敗軍少逃多死。洛陽成為諸侯們眼前的一塊肥肉。
“哈哈哈。”袁紹十分開心,欲要重賞王家子弟之時,卻發現人已不在。
“不畏危難,功成深退,真乃英雄!”反正關已經拿下了,人死人活已經無所謂了。
就在諸侯們眾樂樂的時候,臧洪到來。
“盟主,怎麽不見孟高!”
“哦,孟高及其兄糧草不足,會陳留補充了。”袁紹心情正好,道:“子源,這次還多虧你了,此戰記你首功,你先跟在我麾下,以後紹自會向陛下奏明你的功勞。”
“洪知道了。”
這時候袁術得了下人的匯報,走過來,對僅存的幾個諸侯道:“虎牢關糧草也並不足夠支撐大軍的消耗,為之奈何?”
所謂十八路諸侯?其實如今也隻剩袁術、韓馥、孔伷、劉岱、王匡、喬瑁、鮑信、孔融、孫堅、袁紹這十人而已。
王匡笑道:“虎牢關糧草不足,諸位可曾記得成皋城?”
成皋城
“慶,第一次殺人的感覺怎麽樣?”
“感覺和在客棧宰豬差不多吧,就是有些惡心。”
城樓之上,老兵油條和田慶背靠背。紅纓槍和宰豬刀流淌著血。
據紅纓槍的紅纓是為了阻擋血流下滑手的。
而宰豬刀的刀刃寬是為了增強韌性,增加使用壽命的。
“聽,慶你是花了不少銀兩來討官的?”將死之人,總想死得明白一些。“為什麽要從軍呀?”
“是呀,我也不是很清楚為什麽。”將死之人,也沒啥好遮掩的。“總覺得比起相信別人,更應該自己努力。正所謂下興亡,匹夫有責呀。”
“哈哈哈,看來我真是老了,已經不理解你們年輕人是怎麽想的嘍。”
老兵油條抬頭望去,一處,兩處,許多處也上演著類似的事情。視死如歸,或者,權當自己已經死了。
“反正老夫吃的是上麵糧食,沒有上麵的糧食,估計我早就死了。”
食君糧,命歸君也。
枯萎的花,染了血,又被隨意踐踏。
臧洪就遠遠地看著這一場屠殺。老的、少的、殘廢的、健全的,衣著簡樸甚至差得無法理喻。
有哪裏不對。
“為什麽他們不投降?為什麽我們也不招降?”
王匡把胳膊搭在他肩膀上,道:“子源呀,你要知道,已經沒多少糧草了,我們是在爭糧食呀。”
“爭糧食就好像兩隻麻雀爭一隻蟲子一樣的,搶不到的,就會餓死呀。”
“再了,所謂戰爭,哪有不死人的呀?”
臧洪擺脫了王匡的胳膊,氣呼呼地離開了。
“切,你子家境那麽好,怎麽知道窮人的日子。”
洛陽
太傅狠狠地一拳打在桌子上,質量良好的桌子沒有壞,但太傅的心更痛。
十四萬大軍,就這麽沒了。
“太傅,遷都,遷都長安,我們還有一絲轉機。”李儒隻好出此一策。實在是下策。
“已經查明是誰在暗中做手腳了嗎?”
“儒之過。沒有一點頭緒,但是,王允在侍衛麵前自飲毒酒,自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