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親子鑒定（2）
慕軒天的確帶著曉曉去了醫院。
這家醫院曾經是慕家的，如今也是慕家的，隻不過老板的名字不再是慕震聲而是慕軒天。
他牽著曉曉細細的小手，站在這幢龐然大物麵前，一顆心像是被千軍萬馬踏過，握著曉曉的手，不由地加重了力道。
“爸爸，是誰生病了？”曉曉知道這裏是醫院，他抬起頭，閃著大眼睛，“爸爸，曉曉沒有生病，難道是爸爸哪裏不舒服嗎？”
慕軒天蹲下來，雙手握住曉曉的肩膀，這個時候的陽光已經不像中午那麽熱烈，慕軒天站在曉曉麵前，背對著陽光，陽光把他身體的輪廓鍍上了一層金色，而他的臉卻是陰暗的。
“曉曉，你記不記得，去幼兒園之前是不是要抽一次血？”慕軒天當然聽說過，全國的小朋友在進幼兒園前都要體檢。
曉曉驀地笑了：“我記得，整個醫院裏就我沒有哭，媽媽還表揚我了呢！”
“這就對了，曉曉來到了江城，就要在爸爸這裏讀幼兒園了，所以必須要再抽一次血，爸爸想看到曉曉的勇敢，好嗎？”
“好！”
慕軒天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走近這家醫院了。
自從六年前，他眼睜睜地看著玫瑰肚子裏的孩子被拿掉，那個孩子，是他的，百分之一百是他的，他非常肯定。
那個時候，玫瑰還隻是一個倔強、敢愛敢恨的女孩，她被他逼著簽了一份莫名其妙的協議，被他逼著成為了他的女人，原本是想著玩玩而已，可是，有一天，他突然發現玫瑰已經不是那朵帶刺的玫瑰了，她變得順從，變得卑微，如同一個鄰家的小女孩，甘願默默地守在自己身邊，看著自己和南宮倩上演了一段又一段的分分合合。
直到多年後，他才明白，玫瑰的順從，玫瑰的卑微，玫瑰的忍讓，總總的一切，可以歸納為三個字：我、愛、你！
慕軒天已經牽著曉曉走到了院長辦公室，院長還是當年的院長，而那個醫生，那個從玫瑰肚子裏將孩子拿走的年輕醫生，還在這家醫院！慕軒天從來沒有想過將他從醫院裏開除掉。
跟他又有什麽關係，自己身為孩子的父親，不是一樣保不住自己的孩子嗎？
然後，很戲劇化的場景突然就在此刻上演了，院長辦公室的門開了，當年那個被慕振聲逼著給玫瑰墮胎的醫生，正從裏麵走出來。看到慕軒天的那一刻，他手中的一份病曆突然就掉在了地上，眼裏閃過一絲驚恐，局促不安地站著，一動不動。
慕軒天笑了，他走上前去，撿起落在地上的病曆本，交到那個年輕醫生的手上，又拍拍年輕醫生的肩膀：“忙你的去吧！”
年輕醫生逃也似地離開這裏。慕軒天看著他白色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拐角處，這才想起自己來這裏，是要拜托院長給自己、陸一然，還有曉曉做親子鑒定的。
可是，這一刻他再也邁不開腳步了。
他承認，他此刻害怕了。
萬一結果不是他想要的，那麽，他是不是要眼睜睜地看著玫瑰再次陷入痛苦與掙紮之中？是不是相當於把曉曉從自己身邊推開？這樣的結果，和當年親眼看著那個孩子從玫瑰的肚子裏被拿掉有什麽區別？
他慢慢地蹲下身來，將曉曉緊緊地摟在懷裏，幾乎摟得曉曉喘不過氣來，曉曉喊：“爸爸，你怎麽了？曉曉不怕疼，你不用這樣！”
慕軒天鬆開曉曉，在他額頭狠狠地親了一口，“曉曉，其實……憑爸爸的本事，你去幼兒園根本不用抽血的！”
曉曉頓時鬆了一口氣，他摸著心口，很誇張地說：“早說嘛，害我白緊張一場，小心肝都要跳出來了！”
慕軒天戳了戳他的額頭：“小家夥！”
◆◇
為了讓曉曉在江城不那麽孤獨，從醫院出來，慕軒天又帶著曉曉去浩然家，順便蹭一頓晚飯，但是，非常不幸運的是，曉柔昨天去了加拿大，看父母去了，留下浩然和他的兒子聰聰。
浩然坐在沙發上，無奈地聳聳肩：“一聽說你有兒子了，我還琢磨著帶聰聰去你家蹭飯呢，沒想到你倒先來了，看來隻好由我自己做了！”
“你少裝出可憐兮兮的樣子，別以為我不知道，就算是曉柔在家，那也是你做飯的！”
“你要是想吃飯，就給我閉嘴，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幾年來苦練廚藝，不就是為了等玫瑰回來大展身手嗎？”
“哈哈……”兩個男人都笑了前俯後仰，同是天涯淪落人啊，知己，知己！
五歲的曉曉和三歲的聰聰早就已經玩開了，聰聰是個非常乖巧的孩子，簡直是遺傳了曉柔的安靜，在情緒上，不像曉曉一樣會起伏不定，曉曉安靜的時候，有股憂鬱的氣質，但聰聰，那真是從裏到外都透露出一股淡然，不緊不慢，似乎永遠都在思考。
聰聰是浩然無比尊貴的寶貝，看他們家那間三十來個平方米的玩具室就知道了，電動小火車，能坐兩個小朋友，充氣飛機，這些在麗城的時候，要五塊錢才能坐10分鍾，但是在這裏，可以無限製暢玩，曉曉玩得非常開心，聰聰大概是早就對這裏膩了，他隻拿了一輛巴掌大的小汽車在地上玩著。
慕軒天和浩然慵懶地站在門口，浩然說：“有了聰聰，我才明白為人父母是多麽地不容易，我總是想給他天底下最好的！”
慕軒天雙手抱在胸前：“你沒聽說過男孩要窮養嗎？不過……去他的窮養，我明天就讓人給曉曉也建一個玩具室，一定要比你們家這個大！”
聰聰原本是坐在地板上玩小汽車的，這會兒他終於抬起頭來，朝門口的兩個大男人很自然地吩咐道：“爸爸，我餓了，你快點去做飯吧！”接著低下頭，繼續玩小汽車。
“你這小子，一點也不懂得給爸爸麵子！”名義上是責怪，可誰都聽得出來語氣裏流露出來的寵愛。
慕軒天拍拍浩然的肩膀，“我幫你吧！”
兩人大男人在廚房忙活，兩個小男人在玩具室忙活，等大男人做好飯菜，去玩具室喊小男人吃飯時，卻發現玩具室裏空無一人！
然後，浩然聽到……衛生間裏有聲音！
“噢，我的天哪！”浩然站在衛生間門口，大叫起來，慕軒天以為出了什麽意外，忙丟下手裏的筷子，跑過去一看。
慕軒天也懵了！
一股濃鬱的沐浴露香味傳出來，很快將飯菜香味覆蓋，整個屋子都是沐浴露的香味，熏得慕軒天頭都暈了！
浩然按下衛生間的燈，即使有燈光，裏麵也是白蒙蒙的一片……
泡泡，整個衛生間全是泡泡！
聰聰光著身子坐在地板上，旁邊丟著他的小衣服，而曉曉，仍然將沐浴露往聰聰身上抹，用一條小毛巾幫曉曉擦著，聰聰看上去很享受的樣子。
看見門口站著的兩個大男人，聰聰無比自豪地說：“我幫弟弟洗澡呢！”
好在地上鋪著防滑墊，浩然走進去，拿過地上的沐浴露瓶子晃了晃，吃驚地說：“好家夥，你居然用了一整瓶沐浴露幫聰聰洗澡！”
“……”
◆◇
遠在江城的玫瑰接到了一條彩信，照片上，正是曉曉幫聰聰洗澡的形景。
緊接著，又一條信息：我們的兒子，在浩然家幹的好事！
玫瑰先是一愣，繼而擔心起來。
她回短信：你怎麽不看著曉曉，那浩然和曉柔一定不開心吧？搞不好人家的小孩會感冒的！
不一會兒，慕軒天的電話就打進來了，玫瑰趕緊接聽。
“媽媽——”聽電話的是曉曉，他特別興奮。
玫瑰仔細地問了一遍曉曉幫人家洗澡的過程，最後又嚴厲地教育曉曉，下次不能這樣了，緊接著就是一番道理，曉曉習慣性地點頭“我知道，我知道……”
最後，玫瑰才緊張地問曉曉：“今天……你是不是去醫院了？”
“去啦！”
玫瑰越發緊張了：“抽血了沒有？或者，爸爸有沒有將你的頭發之類的，交給醫生？”
“媽媽，沒有抽血，我們就是去醫院玩了一會兒！”曉曉把手機塞給慕軒天，然後就跑去玩別的了，今天從聰聰家裏出來時，浩然滿臉的黑線，但聰聰卻很喜歡曉曉，硬是要將家裏那隻充氣飛機送給曉曉。
慕軒天一邊聽電話，一邊去開廚房開冰箱的門，今天，曉曉大義的舉動，害得他沒好意思在浩然家放開肚子吃。
“玫瑰，曉曉今天早上問我，你什麽時候回家！我的意思是，回我們的家！曉曉想你了。”慕軒天開了一瓶可樂，確實是沒有什麽可以吃的了。
“我說過，我是不會回去的！”這句話，僅從字麵上來看，很決然，但慕軒天聽出了一絲動搖，因為她的聲音壓得很低，不像是從丹田裏發出來的，更像是嚨尖擠出來的。
慕軒天笑了：“不管什麽時候，我都等你！”
◆◇
玫瑰將電話掛掉。
當慕軒天在麗城第一次說出“我會等你”這樣的字眼時，她隻當他是玩的，像以前一樣，當成一場遊戲，遊戲裏，再煽情的字眼，也不是出於真心的。
可是，這些煽情的話，這些甜言蜜語，對女人來說，永遠都像是罌粟，很美，卻有毒，玫瑰聽多了，就中毒了，盡管她還無法相信慕軒天所說的話是真心的，但她卻在聽到他低沉的表白時，一顆心砰砰地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