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斑駁的影子
舸丠的右手臂上被綁著厚厚的紗布，即使是白色的也被染成了紅色。自家院中的竹子何時變得如此的茁壯，草木何時如此的旺盛。仔細想想自己已經好久沒有那麽仔細的打量過自家的院子。連石凳與石桌都那麽的陌生。
月光下竹子投射著斑駁的影子，風吹來時它們會簌簌的發出聲響。琉璃城好久沒有看見那麽純粹的月亮了，那麽的透明，那麽的夢幻。記得父親曾說過他出生的那一年月亮也是那麽純粹，那麽的透明。
舸丠忘情的看著月亮，閉著眼睛感受著月光。
輕微的響動觸及了舸丠靈敏的神經。“誰？”舸丠冷冷的問道。能聽見茶身與茶蓋之間細小的摩擦聲。看來自己嚇壞了下人了。舸丠回頭看了看，原來是雪雁。
“將軍，夜已經深了。小心身體啊。”雪雁恭敬的說著。
“恩。”舸丠禮貌的回應著。
“看來將軍很喜歡琉璃城中的月光。”雪雁看著舸丠仰望的視角，很全麵的享受著月光的照射。
“琉璃城中的月光是世上獨一無二的存在。”舸丠緩緩地說著，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味道。
“故鄉的明月讓人向往、留戀。”雪雁也動情的說著。
“這樣說來雪雁姑娘不是琉璃城中出生的？”舸丠問道。
“我來自於一個小城，從懂事起就在樂樓中當丫鬟。也許是被父母賣給了媽媽，”雪雁的話語未說完，哽咽之聲不斷。舸丠看著眼中的憐惜沒有斷絕。
“人的出生不能選擇的，隻要未來是自己行走出來就好。”舸丠看著雪雁平靜的說道。
“是啊。今後的路都是屬於自己的。雖然是一介小丫鬟，但總有一天能照樣活得風風光光的。”雪雁的眼中點燃了希望。
“風風光光？作何解？”舸丠看著雪雁好奇的問。
“不再是一個小丫鬟。”雪雁爽朗的回答，語氣中沒有一點躲藏。
“那要替他人婦？”舸丠脫口而出，突然發現這句話是多麽的不文雅。哪有男子對女人說這番話的。
雪雁的臉瞬間出現了紅霞。即使是在深夜也不免從她的動作中看出她的害羞。
“抱歉。”舸丠機械的道著歉。
“堂堂一個將軍豈能那麽容易向他人道歉呢？”雪雁用袖子擋了擋臉上的紅暈說道。
“將軍並不是永遠都是正確的。知錯能改便是好的。”舸丠若有所思的說著。這句話是說給自己聽的麽？已經找不到要道歉的人了，已經得不到原諒了。
“真是一個平易近人的好將軍。”雪雁讚揚道。
“雪雁姑娘你把我抬得太高了。”舸丠謙虛的說著罷了罷手。
黑暗中白色與紅色是那麽的強烈。“將軍的手勢未好，還是少動以免拉傷了傷口。”雪雁關懷的說著。
“我還沒有那麽的嬌貴。傷口過幾日便會好的，姑娘無須掛心。”舸丠禮貌的說著，然後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透露出來的紅色血漬。不知道房內的人如何了，是否安然的入睡，是否已經沒有什麽大礙了。雪雁看出舸丠對緹雅的關懷，內心不知為什麽開始獨自傷歎起來。眼神開始由最初的激動變為了失落。
將軍的眼中始終不可能留下一個小小的婢女的身影。突然好羨慕房內受傷的緹雅。雪雁的內心這樣想著，漸漸地明了自己是羨慕了，嫉妒了。
“雪雁姑娘，緹雅的傷勢如何？”舸丠擔憂的問著雪雁。
“醫師說並無大礙。如果能夠醒來便無生命危險，體內並沒有排斥現象。這一切要看造化。”雪雁看見了舸丠眼中的希望，明顯的擔憂漸漸地放心下來。
“還請姑娘在接下來的日子裏好好照顧她。”舸丠誠懇的說著，雪雁也不好意思回絕。
“雪雁是將軍府的婢女，將軍吩咐什麽便是什麽。雪雁一定會好好照顧緹雅的。”雪雁恭敬的說著。
“雪雁姑娘就是這般想自己的麽？在我的眼裏，雪雁姑娘是緹雅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豈能當做一般的下人？”舸丠的語氣中充滿了堅定，雖然這番話是托了緹雅的福才得到的，足以讓雪雁的內心開滿了喜悅的花朵。
“謝將軍抬愛。”雪雁禮貌的回複著，很好的掩飾住內心的喜悅。
雪雁站在舸丠的身邊，目光一直看著前方的舸丠，如果這個焦急的目光能看向自己就好了，隻要有那麽一刹那便知足了。雪雁的內心這般祈禱著。
“將軍對緹雅，”雪雁無力將自己的猜測說完，想要等到舸丠的回答，就算是一副無所謂、無奈的表情也可以。
“緹雅對大王上有救命之恩。”舸丠簡略的說著，並沒有任何多餘的解釋。如果單單是為了大王上，為什麽將軍的眉頭那麽的緊鎖？雪雁沒有將這句話說出來。覺得這句話多麽的像質問啊，自己並不是將軍的什麽人，隻是一個小小的婢女而已。
“天色已不早了，姑娘還是早些歇息吧。”舸丠的目光看向雪雁平靜的說，與雪雁擦身而過去了另一個別院。
雪雁目送著舸丠離開，緩緩地推開了那扇舸丠遲遲沒有推開的門。為了他人獻出了自己的右手臂，對將軍而言最重要的便是握劍的右手，為了她便能那麽無所謂的犧牲掉。
雪雁看著床上的睡顏，美稱不上的麵容，卻有人對她如此的用心。平緩的呼吸聲，一起一伏，那麽的有節奏，看來能夠活下去的。雪雁坐在床沿邊上，輕握著緹雅的手小聲的說：“緹雅，平日裏我沒有像其他婢女般欺負你。你的善良友好是所有人的見證的。雖然你的容貌並不是那般美麗姣好，可此時我多麽的想與你交換一個位置，我多麽希望他掛念的是我啊。”雪雁說著說著，眼眶積滿了淚水，“可是，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我唯一的祈求便是你能與他長相廝守下去。即使你不愛榮華，不愛權貴，也想請你呆在他的身邊。我的祈求是不是很自私？，”雪雁的話沒有說完，淚水開始滴落，緹雅感覺手背上的重量，什麽東西那麽的沉重，
緹雅的手動了動，雪雁很快的將淚水擦幹。露出了喜悅的表情，呼喊著：“緹雅醒了，緹雅醒了，”
這算是一個好消息，這表示她同意了自己的祈求麽？雪雁開心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