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錯綜複雜
剛開始時，氣氛很和諧友好，觥籌交錯，禮尚往來，展現出上流圈子裏大佬們優秀的素質和博大的胸襟，但這掩不住暗流湧動。
??我誤打誤撞混進了這個圈子裏，和林安泰有過幾次接觸照麵，我以為，在人際交往和情商表現方麵，他都遠勝白震霆一籌，他會做人，鋒芒不外露，永遠都是笑容滿麵的彌勒佛形象，這種人往往更擅隱藏，事實也證明林安泰很得人心。
??我想起林景勳，他也是類似於這種性格，和他打交道那麽久，我好像從來沒有看透過他，更吊詭的是，即使他做了傷害我的事，我似乎對他也沒有多討厭，我也不明白為什麽會這樣，這恰恰證明了林景勳的人格魅力。
??這個晚宴隻是林安泰為了拉近人際關係展示他平易近人人設的一種社交手段，所以是自助性的，很隨性自由，更方便大家交流感情。
??林安泰全場要費心照顧的大神隻有一個，那就是韓謙，不僅是林安泰，全場的焦點都放在了韓謙一個人身上，他的存在搶走了林安泰所有的風頭，然而林安泰並不以為意。
??“多謝韓先生對我的鼎力支持，要不是您，我本來不敢想的，就衝這個，我得敬您一杯。”我坐在距離韓謙並不是很遠的位置，他們說的話我聽得一清二楚。
??“你不必謝我，這是你應得的，要謝就謝……”韓謙的話還沒說完，這時本來還算熱鬧的客廳裏突然出現短暫的死寂。
??就見宴會廳的大門打開，四個黑衣保鏢悄無聲息地率先站立在大門兩側，雙手背後，昂首挺胸，一臉嚴肅又恭敬。
??這是有大人物到了，我猜想著這是何方神聖，就聽見韓謙對林安泰笑說：“說曹操曹操到。”言畢，起身去迎，林安泰緊隨其後。
??雖然不知道是誰，但貴賓韓謙和東道主林安泰都起身相迎了，其他客人更不敢怠慢，全都齊刷刷地站起身，向大門處行注目禮。
??大門外，走進來一個位中等身材的中年男子，平頭，國字臉，威嚴得令人不敢直視，自有上位者的懾人氣度。
??這人我在承南競選的新聞中看到過，他就是承南競選的監察專員段先生。
??這張威嚴的臉其實非常有辨識度，不過我不太關心國家大事不看新聞，所以根本不知道他的來頭，但既然是帝都來的，肯定官職不小，林安泰的態度恰好也說明了這一點。
??段先生一出現，韓謙的笑容更明亮，朝那人調侃道：“你不請自到，這樣會嚇到人的。”
??本來甚是威嚴的臉在看到韓謙那一刹那如寒冰逢春，笑容飛起：“你這是變相趕我嗎？”
??韓謙笑：“這話可是你自己說的。”
??從言語到態度，一看這兩人就是非常親密的關係。
??林安泰看到來人大驚，肅容垂首做恭敬狀，受寵若驚地說：“段先生，沒想到是您大駕光臨，有失遠迎，請您恕罪！”
??當時我被白震霆困在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每天都擔憂自己的小命，無暇多慮，現在靜下來，再聽說段這個姓，不自學地就聯想到薛照死去的那個叫段晶晶的女朋友，眼前這位威嚴的長者不會就是段晶晶的老爸吧？
??段先生瞟了眼林安泰，眼中有讚賞之意：“是我自己要來的，沒事先通知你，不知者不怪。”
??林安泰鬆了口氣：“您這邊請。”
??段先生點了點頭，伸手對著韓謙一示意：“走吧，咱哥倆喝一杯。”
??“我要養生，以茶倒酒。”韓謙很大方很不要臉。
??段先生佯裝鄙視：“你這點出息回什麽國，呆在老美家喝咖啡吃牛排了斷此生得了。”
??“老美家什麽都有，就一樣沒有。”韓謙笑容不談。
??段先生好奇：“是什麽？”
??“沒你這種調調兒的老友。”
??段先生聞言哈哈大笑，二人的相愛相殺在韓謙的一句恭維中結束。
??原來二人是故交呢，難怪感情那麽好。
??晉東省出事的那天晚上，韓謙第一時間接到了來自帝都的電話通知，現在看來，那個電話應該就是段先生打來的。
??我後來就有猜到這個人應該是晉東省一案的直接參與人或布局人，現在看來我的猜測是對的。
??我和白牧野站在座位位置等待他們入座，沒想到段先生遠遠地就向我們這邊看過來，然後在眾人驚詫的目光裏徑直走過來。
??我正驚訝著，身邊的白牧野上前迎了兩步，很恭敬地喚了一聲：“段叔。”
??段先生笑容又起，拍著白牧野的肩膀看向他的腿問：“怎麽把自己的腿搞成這個樣子？”
??“車禍，小傷，養養就好了。”白牧野笑著回。
??我沒料到白牧野竟然跟段先生認識，看樣子關係還不錯，那就奇怪了。
??韓謙從國外歸來，應該不歸屬於任何政治派別，可是他卻攪和了承南這趟渾水公然支持了林安泰，而韓謙跟段先生關係又是故交老友，我有理由懷疑韓謙是受了段先生的委托推林安泰上位，可是看段先生跟白牧野的關係，我很奇怪他竟然沒將這次機會給白震霆，還有，晉東省一案如果真是段先生在背後布局的話，那魏先生高升晉東省一把手，應該也是段先生的傑作了，魏先生也是他的人。
??官場果真複雜啊。
??段先生對白牧野的關心從眼睛裏透出來，一看就是發自內心的，“你這小子也會栽在車禍上？你那車技是白學的？”
??白牧野不好意思地笑笑：“總有失手的時候嘛。”
??段先生看了眼旁邊站立的我，白牧野忙拉過我介紹說：“這是我媳婦，叫唐清。”又轉頭對我說，“這是段叔，打小看著我長大的。”
??這關係不是一般的親厚啊，我趕緊問候段先生：“段叔好。”
??段先生點點頭，上下打量我，眼中含有笑意，對白牧野低聲說：“你小子眼光真不錯，撿到寶了。”
??白牧野樂得合不攏嘴，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也這樣覺得。”
??段先生咧嘴大笑，再次拍拍白牧野的肩膀，“坐吧，我過去跟老韓聊聊。”說完轉身走向韓謙那邊的桌子。
??那邊韓謙一直噙著笑意望著我們這邊，見我看他，他朝我微微一笑，我亦回以一笑。
??而我一回頭，竟然在人群中看到了薛照，他端著一杯紅酒，目光清冷地注視著我們這邊，看不出什麽情緒，沒想到薛照也來了，剛才竟然沒看到他，我急著找白牧野驗證一件事，目光並沒有在他身上多停留。
??等段先生走遠，我拉著白牧野坐下，低聲問他：“這個段先生是什麽人？”
??“來頭可大了，這麽說吧，目前帝都官方影響力前十的人物絕對跑不掉他。”
??“這麽厲害！”我想了想問，“上次你跟薛照發生矛盾被關起來，你說就算我不跟薛照訂婚，你也不會有事的，不會就是段先生在背後罩著你吧？”
??他承認，笑道：“我老婆就是聰明，難道段先生誇我撿到寶了。”
??我有點害羞地笑，又問：“那段先生是不是有個女兒叫段晶晶？”
??問完這個問題，我心裏很激動地看著白牧野，白牧野聞言略吃驚：“你怎麽知道？”
??看來是真的了，段先生的女兒叫段晶晶，段晶晶死於薛家人的手裏，所以段家跟薛照誓不兩立，可是段家跟白牧野也有著扯不斷的關係，真是夠複雜的。
??我的內心極其震驚，“等會我回答你這個問題，你先告訴我段晶晶是怎麽死的？”
??似是勾起了白牧野的傷心往事，他臉色黯然，歎了口氣說：“段先生對外宣傳是自殺，那個時候正好是段先生的仕途遭遇大變，晶晶扛不住壓力就自殺了。”
??竟然是自殺！
??可是薛夫人跟薛照在房間裏爭吵時，直言不諱地說過是他們害死了段晶晶，所以才導致薛照一直心結難解，難道是薛夫人他們在背後使了什麽陰謀詭計逼迫了段晶晶？看樣子白牧野對這件事知道的並不多，甚至還不如我多。
??“那你相信她是自殺嗎？”我問。
??白牧野想了想，搖頭：“段家是江南人，我在江南外婆家住過幾年，就是那時認識了晶晶，那時兩家挨得近，她時常跟在我屁股後麵轉，話不多，但非常聰明，屬於早慧的那一種，琴棋書畫無一不通，是段叔叔的掌上明珠，她並不內向，隻是過於心高氣傲而清冷安靜，其實內心很堅韌，說實話，我至今都不太相信她會自殺。”
??聽到他叫她晶晶這麽親昵的稱呼時，心裏莫名地有點酸，我又想到一件事，試探著問：“你的初戀不會就是段晶晶吧？”
??他笑：“這話聽起來怎麽酸酸的？”
??“是不是啊？”
??那次薛照被他打傷生死未卜時，江楚楚說白牧野有一個初戀，後來不知道怎麽分開了，此後他就沉淪了，從此不沾女色，那時我還為這件事耿耿於懷了一段時間，現在聽起來這段故事就再次想起來了，他的初戀女友不會真的是段晶晶吧？如果真是她，那……他和薛照的緣分真是有點一言難盡了。
??“你先承認你吃醋我再回答。”他歪著腦袋逗我。
??我撇嘴，傲嬌地說：“承認就承認，你是我老公，我是合法吃醋。”
??他輕笑出聲，突然在我臉落下一吻，低聲說：“這樣子簡直太可愛了，忍不住想吃掉你。”
??“別岔開話題！”調情都不分場合，不要臉！
??“你是我初戀。”他突然認真地說。
??“啊？那段晶晶呢？聽說你們分開後，你還沉淪了一段時間呢。”我不太信。
??“你從哪來聽來的八卦消息？”他好笑地說。
??“江楚楚說的。”我隻得如實將上次江楚楚告訴我的話大概講了一遍。
??“我的難過在別人眼裏怎麽變成沉淪了？晶晶死去的時候我確實難過了很長一段時間，至於不近女色完全是因為我潔身自好。”他拉過我的手，又在我耳邊低語，“我在等你啊，小傻瓜。”
??“真的？段晶晶喜歡你，這是女人的直覺。”我縮縮脖子遠離他的氣息，仍是不太信，白牧野比段晶昌大好幾歲，那個青澀的年紀，女生正是少女懷春的時候，白牧野帥氣又穩重，給她滿滿的保護欲，她怎麽可能沒有點心潮漣漪。
??“你的直覺是對的，那個時候段叔確實有這個意思，不過段叔並不喜歡我父親的為人，如果我成了他的女婿，一邊是我親爹，一邊是嶽父，你說我這輩子會是怎樣的生活？所以我不可能接受的。”
??確實，如果接受，肯定這輩子就生活在糾結為難夾板氣中了，隻是我心裏還是很吃醋，有別的女人參與他的人生成長，我沒有，我對他的過去一無所知。
??或許是看出我的情緒不悅，他貼在我的耳邊低聲說：“你是我的初戀，也是我的初夜，所以我現在對你才這麽著迷，壓抑太多年了。”
??聽他前兩句話還挺深情的，後麵的話又不正經起來，不過聽完我心裏還是美滋滋的，至少我知道我是他的唯一，不存在初戀，我是唯一抵達他愛情領域的女人，唯一，最美。
??算了，別胡思亂想瞎吃醋，我放過了自己。
??“我是不是也是你的初戀初夜？”他湊過來低聲問。
??這是什麽場合他竟敢這麽奔放，這麽露骨的話羞得我臉上發燙，我沒回答，他卻不放過我，纏著問，“是不是嘛？”
??他大有我不回答他不罷休的架勢，我隻得微不可見地點頭：“是。”
??“所以我得對你認真地負責，你必須隻讓我一個人負責，聽到了嗎？”他聽完非常霸道地說。
??“聽到了，親愛的老公，你老婆我現在想上廁所，可以請個假嗎？”
??“去吧，回來跟我說說你是怎麽認識晶晶的。”
??洗手間在走道上，我進去又出來，滿腦子想的都是這些人之間的錯綜複雜的關係，最先想到的是薛照，我沒想到他喜歡的女孩子竟然跟白牧野有著這麽深的淵源，隻是可惜了段晶晶，竟然芳華早逝，實在令人扼腕。
??要說緣分真是奇怪，薛照喜歡的兩個女人都跟白牧野有關……等等，這種巧合的概率太低了，那是林家設下的局，按照常理來說，這個局並不是很容易做成的，假設薛照並不是那種衝動型的性格，他就不會受了那幫公子哥的慫恿來招惹我，那這個局就做不到，林家輕鬆地做成這個局，一定存在著某前提條件，那有沒有另一種可能？
??比如說，林家知道白牧野跟段晶晶的過往，也知道薛照喜歡段晶晶最後薛家害死段晶晶的事，然後利用薛照對段晶晶的這種補償心理，將薛照引與我認識，與白牧野結仇，當然還有可能存在另一種可能性，就是薛照喜歡段晶晶其實是單戀，段晶晶喜歡的人從始至終都是白牧野，恰好薛照也知道這個真相，那在這種情況下的話，薛照對白牧野的恨絕對不是一星半點兒，所以他才瘋狂地變態地利用我報複白牧野，我是白牧野的軟肋，他這個方法確實行之有效。
??想想那個時候我跟薛照的相處就很奇怪，他一邊利用我去報複白牧野，一邊對我又挺好，可以像個朋友一樣相處，這種分裂的狀態是不是也正好印證了他內心的糾結呢？一邊是對白牧野怨恨，一邊是對段晶晶的愧疚，於是這兩者在我身上得到了統一。
??我覺得我這個分析太有道理了，如果能知道段晶晶的具體死因就好了，或許可以從薛照身上找到突破口。
??從洗手間出來，結果就看到了薛照，他雙手插在褲兜裏，靠在洗手間轉彎處的牆壁上，看樣子是在專門等我。
??“嗨。”我走過去打招呼。
??他站直身子，擔憂地看著我：“吃飯的那天晚上你出事了，結果找了很多天沒進展，你回來後，白牧野就跟我說了一聲，我一直沒找到機會問你，沒大事吧？”
??“謝謝你的關心，我很好。”我打量著他，一瞬間就覺得大家活得都挺不容易的，薛照背負的東西太多了，段晶晶之死就是他放不下的包袱，現在看到段先生，一定內心也很受煎熬吧。
??“沒事就好。”薛照笑笑，頓了下又問，“白震霆落選了，你是不是很意外？”
??我點頭：“有點。”
??“剛才看到他似乎一直都悶悶不樂的，一番心血付之東流，確實心有不甘啊。”
??“晉東省的事是不是有人專門布下的局？”我心裏已經確定了，但還是想得到一個明確的印證，薛照現在身上官場，他應該知道一些真相。
??“不然你以為呢？晉東省就是一塊肥肉，被人盯上很久了，用了兩年多時間去布局，每一步都是精心策劃的，最後完美收網，滴水不漏。”
??“原來真的是這樣啊，我還以為是想多了呢。”我故意裝出很吃驚的樣子。
??“你不知道吧，晉東省一把手的老婆包養的那個小白臉在事發後就徹底失蹤了。”
??那我倒沒聽說，這種不光彩的事摻和到政客身上很醜陋，新聞裏是不會報出來的。
??“還有，大約在一年半以前，大家都在忙著為今天的競選做準備了，不然你以為白牧野為什麽會和江楚楚訂婚，林景勳又為什麽百般阻撓他們兩家結合，因為那個時候他們就都得到風聲了，大家都卯足勁兒在爭，但大家都不明說。”薛照冷笑著說，似乎對這種爾虞我詐的鬥爭很不屑。
??聽到這個消息，我有點震驚，原來這事比我想像得還複雜，白牧野跟江楚楚訂婚確實很突然，原來是為了承南市魏先生即將騰出來的位置，然而白震霆忙乎了這麽久，結果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他還能來參加林安泰抖擻戰功的晚宴也算是心理很強大了。
??“很意外吧？”薛照笑問，“不過你也別多想了，這事影響不到你跟白牧野的，即使白震霆落選，他的位置不會變的，榮華富貴還是有的。”
??我玩笑似的地說：“有就好，不然我的豪門夢可就幻滅了。”
??薛照也笑：“沒事我就先回去了，主要就是想問你好不好，見你沒事我就放心了。”
??“謝謝，你回吧，有時間再聊。”我點頭，目送他離開。
??其實我很想叫住他，問問段晶晶的死因，可是我不忍心去揭他的傷疤，我希望他能早日放下對段晶晶的執念輕鬆幸福地生活。
??薛照剛走，我也正準備回去，這時我就看到譚倩從宴會廳出來，快步向另一個方向走去，行色匆匆又可疑，我腳步一抬就跟了上去。
??譚倩也是個有秘密的人，這吸引著我。
??譚倩轉過一條走道，進了一家咖啡廳，在咖啡廳的角落裏，坐著連婷，江楚楚的媽媽，譚倩快步走過去，坐下來。
??我記得這兩個人一向是不和的，之前在譚倩的生日會上，譚倩為了維護我，兩個人還互懟來著，那番激烈的言辭算是撕破臉了，這會怎麽又私下相約見麵了？
??我滿腹疑問，低著頭就走了過去，兩個人正在交頭接耳，並沒有注意到，我在她們身後的一個沙發上坐下來。
??就聽連婷聲音極低，萬分焦慮地責怪：“你今天不該來的！這都火燒眉毛了，你還往人多的地方湊，這不是給人機會嗎？你以為林家是善茬嗎？你都敢給林景勳下毒，這個仇林安泰一定會報的！”
??雖然是責怪，可是卻是滿滿的關心，我更疑惑，聽連婷這語氣，兩個人完全不像是對頭，不知情的肯定以為這是一對好朋友。
??還有，譚倩竟然給林景勳下過毒！
??我是有聽說林景勳在獄中被人下了毒，然後保外就醫住了好久的院，我還一直以為是白震霆幹的呢，我被綁架那天，和薛照吃飯時，薛照也試探著問過白牧野，白牧野當場堅定否定說不是白震霆，沒想到竟然是譚倩！
??這個消息真是震驚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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