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2老友的心聲
劉梅也笑了,她說:「老人慣孫子,怎麼慣怎麼好,而且又不常守著,我理解,不去計較。但是老趙不該呀?這樣真的會把孩子慣壞的呀?上周末回省城,我就沒跟他客氣,當著父母的面,把蛋蛋狠狠的揍了一頓。」
「啊?還狠狠的?」夏霽菡睜大了眼睛,笑著說道。
「是,狠狠的。換季了,我給盈盈買了兩身換季的衣服,盈盈非常喜歡,你猜怎麼著,他非要穿。盈盈就捨不得給他穿,結果他就大哭不止,怎麼都打發不了。本來蛋蛋就是無理要求,可老趙和這老倆不去管教蛋蛋,還在給盈盈做工作,哪有這麼慣孩子的?我氣急了,一把扯過蛋蛋,關上房門照著屁股就一頓巴掌。我說,你要是敢哭,我今天就揍死你!他可能也看出我氣極了,哭了幾聲就不敢哭了。出去以後跟姐姐賠禮道歉,從那以後,老實了幾天。可是,爺爺奶奶心疼孫子,不高興我打孩子,偷偷的把蛋蛋的衣服扒下來,看到他的屁股紅了,老太太哭了。沒辦法,我又哄了公婆兩天,呵呵。」劉梅笑了。
夏霽菡說:「你也夠生猛的,敢當著老人的面打孩子?」
「呵呵,是啊,後來再也沒有過,他們是真心疼了,後來每次回家我都威脅蛋蛋,如果不聽話,我照打不誤!後來他就好多了,最起碼我在的時候他還是有所顧忌的。孩子,不管哪兒行啊。」劉梅很自豪地說道:「爺爺奶奶慣著也就行了,嗨,這姥姥姥爺也慣,跟自己的親爹媽我沒那麼顧忌,想說就說,你猜我媽怎麼說?她說:老趙家的跟就得老趙家人管,老劉家的人只哄孩子,不管教孩子,要管,回家管去,不許在我們眼前打罵。嘖嘖,我整個一個四面楚歌。」
夏霽菡笑了,她想象不出蛋蛋有多鬧,但是卻理解劉梅的心情。
劉梅說:「所以啊,我出去不願帶他,他也不願跟我,怕我打他。」
「小孩子不能總打,他是能夠明白道理的。」
「蛋蛋調皮,但不混,好多道理他明白,但是就是因為溺愛沒人告訴不能這麼做,他做什麼都是對的。我今天一看到寶寶的舉止,我真是慚愧啊。回去還得繼續和他們鬥爭。」劉梅堅定了「鬥爭」的信念,在那裡下著決心。
夏霽菡說:「哪兒呀,寶寶也很不聽話的,有的時候也很任性的。不過以我的經驗你要講究鬥爭的方式方法,真的不能當著老人的面管孩子,甚至都不能嚇唬他。」
「呵呵。」劉梅說道:「你也有體會吧?」
「我到不像你那麼激烈,但是我也明顯的感覺到了這一點,當著爺爺奶奶的面說寶寶好話,他們眼睛都笑的睜不開,要是批評的言辭,不等寶寶自己說話,他們就為寶寶辯護了,所以只要有老人在,我一般情況下都很少批評寶寶。」
「你還批評,寶寶多懂事呀,他不可能惹大人生氣的,你就知足吧。」劉梅翻著白眼說道。
這一點夏霽菡比較贊同,寶寶的確很懂事,很少有犯渾的時候。
她們倆在這裡說著私房話,高爾夫會所里的貴賓接待室里,關昊和趙剛也在說著心裡的話。
和往常一樣,關昊只是開桿不打球。他對打高爾夫很講究心情和心致,他今天來的目的就是陪妻兒出來散心的,享受陽光草地來的,而不是自己放鬆來的。如果真想打球,他會選擇另外的時間打的,儘管他很鍾愛高爾夫運動。
開桿儀式結束后,常遠就先回市裡了,他說中午在督城賓館等他們。
趙剛看到關昊的眼睛會不時的透過接待室的大落地玻璃窗,看著外面人的一舉一動。趙剛說:「頭暈、暈倒,是這個病的主要癥狀嗎?」
「是啊,張振他們告訴我了,我也上網查了一些資料,所幸的是她上次是暈倒在表哥茶園,打那以後就沒再暈倒過。那次是寶寶掉河裡了,可能是她突然站起著急所致,我就特擔心她的一些劇烈活動,尤其是不能著急。所以我就跟全家人都說了,不能讓她著急,尤其是不能在她面前突然的大呼小叫,不能讓她做劇烈的動作。」
「這麼長時間沒再犯,可能問題就不大了。」趙剛感到了關昊全家對小夏的關愛,就寬慰著他說。
「老趙,我明白你的心情,即便她不再暈倒,腦子裡的東西還在,我一想到她的腦子裡有個定時炸彈,而我卻沒有任何辦法,只能等著手術,心裡就著急,恨不得立刻手術取出,說真的,天天這樣等,我真的知道了什麼叫度日如年。」關昊無奈地說道。
趙剛由衷地說道:「跟你比我很慚愧,我對前妻就沒這麼細心,也加上那時年輕疲於奔命,你做得的比我好多了,就別自責了。」
「唉——」關昊長長嘆了一口氣,神情憂鬱地說:「老趙啊,說句沒出息的話,我很擔心,也可能是年歲大了,也可能是她離開我好幾年的緣故,那種感覺就是很依賴。自從他得病後,我唯一的一次放鬆就是開車到了北五環,盲無目的的轉了一圈,後來就再也不敢離開她了。我現在是外強中乾,表面看很鎮定很堅強,其實那是硬撐著呢。」
趙剛的鼻子酸了,他起身給他倒了一杯水,說道:「我從那個時候過來的,知道說什麼話也不管用,我只能說,盡一切所能看病,即便出現了事與願違的結果,你也要挺住,還是那句話,你這一生不光是為自己活著,還有後代,還有老人,還有許多你不能撒手的事。請最好的醫生,做最壞的打算。」
關昊想說什麼,說不出來,他擺擺手,眼睛里就有了淚花,喉嚨疼了半天,才說道:「老趙啊,我不敢想以後,我不奢望她得病了還要堅持陪我一輩子,她實在無能為力了,實在堅持不住了我會放她走,我希望她突破五年、十年的禁區,甚至時間再長一點,那樣,我就能多做為她做點什麼,我、我的家人對不起她……」
這是他第一次說這樣的話,趙剛的心也揪緊般的疼痛,他摘下眼鏡,擦了擦說道:「美國MD安德森醫院還沒來邀請函嗎?」
「沒有,估計沒有問題,既然他口頭答應了就不會有變化。老趙啊,如果這個醫院在留不住她我就黔驢技窮了……」說到這裡,關昊的眼睛又紅潤了。
「我在省城腫瘤醫院的朋友說,MD安德森癌症中心是美國醫學中心的主要醫療機構,集科研、教學、和臨床服務為一體的綜合醫院,連續多年被評為全美第一癌症中心,被譽為世界腫瘤學家的搖籃。作為腫瘤專科大夫,能去那裡進修一年的話,回到國內身價倍增。作為病人去MD安德森看病,一般人想都不會想。安德森醫院能收治你的本身就是奇迹,還別說人家的醫術和醫療條件,所以老弟你就放寬心吧,小夏到那裡治病肯定沒有問題的。」趙剛寬慰著他說道。
關昊的頭靠在沙發上,眼睛繼續眼望著天花板,以使自己眼裡的淚水不輕易流出,他想起了前幾天在物外家園做的那個夢。
夢裡,似乎是夏霽菡已經仙逝,每年天庭都要向人間開放一次,容許凡間的人來天庭看望他們的親人。他清晰的記得,在芸芸人潮中,到處都是來天庭見親人的凡人,他早早的等在那裡,但還是看見她提前到了,他們擁抱接吻,顧不上說話。後來,不知是誰碰了他一下,在他一轉頭的功夫,她就不見了。探視的時間到了,他必須回去,他大聲呼喊著她的名字,就是不見她,在他登上祥雲的一霎那,他看到了夏霽菡身穿白色的長裙,長發飄飄地跑下天庭的台階,跑過像長城跺一般的天庭台階,跑到台階的盡頭,左右張望。他知道她在找他,他就大聲呼喊,喊破了嗓子,但是祥雲已經飄離,而她還在跑來跑去的找他,他呼喊著她的名字,醒后大汗淋漓……
自從做了這個夢以後,關昊就再也忘不掉了,但是他不敢回想這個夢。儘管他知道那只是一個夢,知道是自己心理壓力太大怕失去她才做的那個夢,但是這個夢已經足以把他的心揉碎了!他不知道假如那一天真的到來了,他是否能做到她所說的堅不可摧?
淚水,終於不受抑制的流了出來。
趙剛起身把紙巾遞到他的手上,關昊坐直了身體,接過紙巾,使勁的擦著自己的眼睛,兩眼紅紅的看著趙剛,咧嘴一笑,說道:「老趙,不許笑話我啊。不知怎麼搞的,現在眼睛特別軟,動不動就想流淚。」
趙剛拍了拍他的肩膀,使勁的眨著眼睛,沒有說話,而是坐回自己的位置。他被關昊的真情打動了,讓他看到了一個更加真實、內心豐滿的關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