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4探監

  關昊又接著說道:「馬克思在《共產黨宣言》中曾明確指出,共產主義不剝奪任何人佔有社會產品的權力,它只剝奪人們利用這種佔有去奴役他人勞動的權力。理解這話的含義嗎?」


  秘書搖搖頭。


  關昊繼續說:「這句話不但嚴正的表明了共產主義對貪慾的敵對立場,同時也揭示了貪慾傳統的實現途徑,當然貪慾的社會性在這裡也一展無遺。伴隨著工業無產階級產生之後的共產主義世界觀的誕生,標誌著人類開始了從自然向自覺的轉變,標誌著人類開始了從低級狀態向高級狀態邁進。馬列主義世界觀的誕生,使人類從此進入了低級自然狀態向高級自覺狀態轉變的、具有人性飛躍與升華意義的過渡階段,全人類在一部分率先覺悟了的先進分子的帶領下,逐步的自覺的把個人利益與整體利益辯證地科學地加以認識和處理,自覺地消除單純追逐個人自然需要對整體利益可能產生地消積影響,教育廣大群眾不斷地從自然向自覺過渡,領導他們在許可的前提下,採取一切適當的手段和方法向一切貪慾作鬥爭,向一切貪慾的社會基礎和物質基礎作鬥爭。這是一個徹底消滅人類之間為物質利益社會衝突的大規模的長期艱苦的鬥爭,是人類最終獲得徹底解放的唯一途徑。」


  劉濤和周強靜靜的聽著,不說話。


  關昊進一步說道:「然而,人類徹底消滅貪慾的道路是極其艱難的的,在人們從低級自然狀態向高級自覺狀態進步的過程中,總會不斷地遇到來自人們自然自發的勢力的抵抗,遇到貪慾崇尚者的瘋狂反撲,甚至於會遇到曾經覺悟過的先進分子在新的環境和條件產生腐敗墮落的勢力的抵抗,從而使人類前進的步伐變慢甚至於倒退。但是暫時的曲折並非此路不通,對於人類不斷由低級向高級進化的方向來說,這是任何人也改變不了的,對於人類的這一基本發展趨勢來說,也是任何人阻擋不了的。」


  劉濤說:「太高深了,整理一下可以寫一篇文章,發布在《求實》雜誌上。」


  關昊笑了,說:「饒了我吧,好多東西都是從那上面躉來的,這是我比較認同的一種說法,你還倒流回去不成?」


  說完,三人哈哈大笑。一個多小時后,他們來到了省城監獄,坐在探監室的長條椅上,關昊在等著獄警去提岳筱。


  這時,岳筱在一名獄警的帶領下,來到了探監室。


  當獄警把手銬給他打開,他活動手腕的時候,就看見了關昊坐在玻璃窗的外面。他低下頭,臉不由的紅了。


  這時關昊微笑著指指對面的座位和對講話筒,示意他坐下說話。


  岳筱硬著頭皮坐下來,手微微抖動著拿起話筒。


  關昊百感交加,眼前這個身穿囚服、舉止乖順、動作畏縮、面龐黯淡消瘦的老人,還是那個強勢、雷厲風行、果斷幹練、以實幹著稱的明星市長嗎?


  昔日那濃密的總是梳理的一絲不苟的背頭,如今在被剃光后只長出半厘米長的髮根,卻明顯的看出髮根稀少,尤其是頂部,幾乎沒有頭髮了。


  雙規的三個多月中,肯定經受了難以想象的心靈煎熬。據說,他太了解辦案人員的手段了,就那熬鷹式的審訊,就不是人所能承受的,所以他在第一個回合中就交代了自己的全部問題,而且非常配合司法機關的取證工作,認罪態度很好,主動退賠受賄的錢款和物品。


  他一下子老了很多,五十多歲的人看上去就像六十多的了。獃滯的目光中在看到關昊的那一刻亮了一下,隨後又黯淡下去,也許看到了關昊,想起了自己曾經輝煌的過去,如今自己成為階下囚,也就沒什麼輝煌可炫耀的了。


  關昊對著話筒說:「五十多歲的人了,要注意身體。」關昊想了許多開場白,還是說了一句最實在的話。


  岳筱有些感動,說:「你是第一個來看我的人,謝謝。」


  關昊說:「客氣了,應該的。」


  「小關,希望你能以我為鑒,走好自己的路。這段時間我反思過自己,就是權欲強、私慾強,恨不得天下都是自己的,有的時候不容人。這都是自己的理論修養和個人修養不夠的表現。」他說話的聲音很平穩,沒了以往的強勢和霸氣,回歸了人本來面目,到有幾分真誠。


  關昊很想笑,他說的幾句話正好是剛才他們在車上討論的問題。


  「我曾經非常非常的嫉妒你,總也想不通,我們是一點一點從基礎干出來的,當年手上的老繭真的是一層一層的,而你是耍筆桿的學生官,而且又有著和你年齡經歷不想符的能力和思想,在感嘆你含著金鑰匙出生的時候,說真的,也嫉妒你後天的能力,總擔心有一天取而代之,也就有了危機感。還記得我在香港時你打給我的電話嗎?」


  關昊點點頭,他記得當時是和何能接觸后,高新區新能源之谷構想完成,何老第二天要來接受高新區管委會的顧問申請,他頭天給岳筱打電話向他彙報的這件事。


  「可以說正事這個電話讓我和魔鬼握了手。」


  關昊點點頭,專案組的辦案人員讓他看過這部分審訊卷宗,其中就有岳筱說的這個電話。


  根據岳筱的交代,當時招商團一致看好洪仁的建業集體,這是一家靠地產生意起家的集酒店經營、旅遊、博彩、港口運輸為一體的跨行業的集團,經營範圍主要在香港和澳門,無論是在香港和澳門,都是很有實力的企業。


  洪仁也是最早從內地逃出的「地富反壞右」的子弟,經過幾十年打拚,做到了行業老大的座椅上,不能不說是個奇迹。由於他見證了內地的官員和富豪在港澳賭場的豪賭,就充分看到了內地博彩這一商機,但是法律規定是不允許進行這一經營行為的,如果只是建一個娛樂城和度假村投巨資又有些不划算,通過進一步談判,錦安允許在當地開發房地產,除此之外不再許諾別的項目。


  洪仁借口出去了,乾女兒琳達起身給岳筱他們倒茶,無意中的彎身露出了半邊酥胸,岳筱調開了目光。


  洪仁和北京的神秘人物溝通后得到的指示是先進來,再變通。於是洪仁回來后說道:「岳書記啊,你看你就是不脫口,我投那麼多錢回不來的。所以今天的談判只能到這裡了。」


  岳筱心在往下沉,但他故作鎮靜地說道:「洪總,沒辦法,這是我們內陸的法律法規,我不敢拿雞蛋往石頭上碰啊,請您理解。」說完起身就要往出走。


  洪仁說道:「買賣不成仁義在,我都已經備下便飯,好歹我是從大陸出來的,盡一份地主之誼還是應當的。您不會拒絕我吧,現在據我所知,大陸在這方面的政策寬鬆了許多,跟我吃頓便飯應該沒事的不會受什麼牽連的了。」


  岳筱不好說什麼,便跟著洪仁往餐廳走去。與此同時,康家嶺也接到了北京神秘人物的電話,可以先讓建業進來,以後的事再變通。


  但是港商可不是這麼好糊弄的,他們是不見兔子不撒鷹。


  第三輪的談判首先和建業公司談岳筱也是有考慮的,一是向對方表示誠意,首先想到的是建業公司,二是不使洪仁事先掌握和其餘兩家的談判情況,使對手摸不清自己的底碼。


  在燈紅酒綠歌舞昇平中,雙方各自堅守自己的底線,岳筱怎麼也不答應他們在內地搞博彩。


  琳達起身,端著半杯洋酒,向岳筱款款走來,她纖細的手指,拖著酒杯,偎在岳筱的身旁,身上的香水散發出了好聞的味道。


  岳筱一直以來都認為知道往自己身上噴洒香水的女人,最起碼她是愛自己的,知道愛自己的女人,同樣也知道愛男人。由於他常年在機關工作,接觸到的香水女人還真是不多見。


  此刻,琳達那柔柔的酥胸若有若無的磨蹭著自己,陣陣香水的味道撲面而來,在加上幾杯洋酒的力道,他不由的有些眩暈,但是理智尚存,他趕忙站起,離開琳達有一步之遠。


  只見琳達目光迷濛,似一眨動,就會有迷霧凝聚的露珠落下,她幽幽的看著岳筱,溫柔地說道:「我特別希望我們能夠合作成功,那樣的話我可以經常回家去看看了。」


  岳筱不解,洪仁趕緊說道:「琳達的家是北京,如果這次我們合作成功,那邊的事將由她全權負責。」


  岳筱面有難色,他說:「既然你是北京人,你更應該知道內地的法律。」


  琳達點點頭,說道:「我知道,乾爹也知道,您看,我們到時自己在變通,您權當什麼事都不知道好嗎?」


  岳筱不言語了,洪仁趕忙說道:「琳達,此時是酒宴時間,不要談那些了,好好陪大陸的親人喝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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