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夜遇張華
江帆沒有笑,他嚴肅地說道:「嗯,這一點他做得非常正確。還有,我為什麼把你調上來,也沖的就是你的腳踏實地,所以,你好好賣把子力氣,好好乾上兩年,把閬諸城市哪怕是臉蛋也要給我變個模樣,讓人們看到閬諸的變化,看到新興城市的希望,別一談到變化就是蓋了品字辦公大樓,改制后建了一個大商場,尤其是那三棟辦公大樓被人津津樂道不是太光彩的事。」
「您放心,我懂。」
「所以,你的擔子任重道遠。」
蘭匡義說:「您放心,這個擔子我可以不接,一旦接了就要干好,不然對不起我自己。」
「這就好,工作上遇到什麼困難隨時隨地跟我溝通,無論上班時間還是半夜時間,都可以。」江帆想起了什麼,問道:「我聽長宜市長說,你跟他是省委黨校同學,而且你們還是一個宿舍,他約了你兩次你都不赴約,有這回事嗎?」
「有。」蘭匡義痛快的答道。
「為什麼?」
蘭匡義說:「您不知道,赴他的約是有代價的,我不勝酒力,一杯正好,兩杯就醉,但是他那個脾氣,非得把你灌倒不行,我怕跟他在酒桌上遭遇,盡量避免。再說了,那個時候我們都是貧困縣的縣長,兄弟之間是平起平坐的,現在他成了我的領導,而且是直接領導,分配給我的任務我保證完成,他如果再向以前那樣按著我的牛頭也要讓我喝酒,我心裡肯定就不舒服了,甚至還有可能掰了交情,所以我不去,我說這個意思不是嫉妒他當了副市長,我是怕給我們今後的工作埋下不愉快的隱患。」
江帆笑了,說道:「長宜的脾氣我了解,他不會沒有分寸的。」
「您了解什麼呀?他在酒桌上讓人喝酒經常沒有分寸的,在黨校學習期間,他把我們還幾個人都灌醉過,第二天上課都是迷迷糊糊的。」
「哈哈。」江帆大笑,他不跟他抬杠,彭長宜有沒有分寸也是因人因事而異,他在酒桌上的那一套,常常是假亦真來真亦假,這樣的把戲他見的多了,對於像蘭匡義這樣性格的人,他有這樣的看法也是情有可原。
來到市防汛指揮部的時候,天上的雨還在下,鮑志剛還在那裡,他在聽著來自各市縣的報告。他見江帆濕著褲腿就進來了,說道:「目前情況還好,您怎麼也來了?」
江帆說:「我在家呆著也不踏實,出來看看,情況怎麼樣?」
鮑志剛又跟他彙報了一下目前的情況,最後說:「現在還沒接到上游泄洪的通知。」
江帆說:「他們也在觀望,看看老天爺還能下多大會,畢竟泄一次洪是要受損失的。」
鮑志剛說:「是啊,但是我們不能不準備。」
這時,彭長宜到了豐順,他往防汛辦打回了電話,說那邊兩處險段正在加固,靠近河岸的村子正在組織轉移村民。
鮑志剛接的電話,他囑咐他們注意安全,並且告訴他,江書記在這裡,問他有事需要請示江書記嗎?
彭長宜知道這是市長的例行客套,就說道:「暫時沒有,您問問江書記有什麼指示沒有?」
鮑志剛拿著電話看著江帆。
江帆想剛才在電話里跟彭長宜溝通過了,就說:「我沒什麼,讓他們注意安全就是了。」
鮑志剛說:「江書記讓你們注意安全。」
彭長宜說:「沒問題,請書記和市長放心。」
江帆在防汛辦坐了一會,他跟鮑志剛說:「我下去轉轉,你在這裡盯著吧,如果泄洪的話,告訴我一聲。」
「好的。」鮑志剛轉身跟水利局局長說道:「老李,你也跟著江書記一塊去吧,半路上也好介紹一下情況。」
聽市長這麼一說,在座的局長副局長包括水利工程師都站了起來,同時站起來還有政府秘書長肖愛國,江帆的秘書邸鳳春和司機高山。
江帆說:「老李和工程師你們留下,這裡是你們的陣地,老肖跟我走吧。」
就這樣,江帆帶著蘭匡義、肖愛國和秘書邸鳳春,坐進了他的奧迪車。
江帆坐在前面,高山開車,江帆跟司機說道:「沿著市區幾條大街轉轉,順便了解一下都有哪些單位進水了。」
邸鳳春趕緊說道:「那咱們去中醫院看看去,剛才我接了一個電話,說是中醫院的藥房進水了。」
江帆說:「那裡地勢低洼,而且都是老式平房,不進水就怪了。」
蘭匡義說:「我看今年政府工作其中就有改造中醫院著一項。」
江帆說:「是啊,但是他們現在的收支勉強能維持員工的基本工資,改造的話誰來掏錢。」
肖愛國說:「中醫院不景氣那是因為他們自身的原因,北京那些中醫院天天爆滿,那些專家的號被黃牛炒到的200元一個,實際掛他們的號才10元錢。一個大夫一上午就看70多個病人,咱們離北京這麼近,怎麼就不行?而且咱們中醫院還的確有兩三個知名度很高的老中醫,這些老中醫都有固定病人。」
江帆嘆了一口氣,說道:「還是思想意識問題,有時想想給他們撥錢,還真不如給他們撥個院長合適。」
肖愛國說:「就是,大家都這麼認為。」
蘭匡義說:「我看報紙,南方好多地方把公立醫院都賣給了私人。」
肖愛國說:「幹嘛南方,咱們省就有,當然是縣級的多些,市級的我還不知道有沒有。」
江帆說:「這個當做一個課題,老肖你留意一下。」
蘭匡義笑了,說道:「書記這叫加量不加價。」
肖愛國呵呵地笑了,沒敢吱聲。
江帆也笑了,但是他笑得比較意味深長,他早就有將肖愛國調到市委這邊的打算,現在的市委秘書長和殷家實私下來往密切,江帆想擠走殷家實費勁,但擠走一個秘書長是不費勁的。他的這個心思,別說車裡的人不知道,就連彭長宜和鮑志剛也不知道,他已經在運作這件事了,那天早晨跟樊文良在部隊農場散步,他就很明確地表達了這個意思,他跟樊文良說:「閬諸的市委秘書長在這個位置上已經幹了幾年了,差不多該讓他出去擔個擔子了,鍛煉鍛煉將來能挑大樑。」
像江帆他們這個級別的領導,如果想往出擠一個人的話,一般都是這個態度,看似是推薦此人出去任職高升,實際就是此人不太配合一把手的工作,甚至在工作中形成阻力和障礙,一把手請求上級組織調出此人,這也屬於一個地方主官的正當權益。
樊文良聽了江帆的話后說道:「他的問題在我調整的範圍之內。」
儘管樊文良沒有明確表示,但是江帆已經心中有數了。所以,他才有了剛才跟肖愛國說的那番話,只是他當然不能公開示人。
來到中醫院,就見大門口兩側堆著一堆的沙袋,但如今卻成了擺設。中醫院地勢低洼,此時的院里,已經嚴重積水,達到小腿處深。
中醫院當然不能跟跟其它醫院比,其它醫院即便是晚上也會燈火通明,人來人往的,但由於中醫性質決定,一些突發事故的搶救手段中醫是無法和西醫比擬的,所以儘管是醫院,晚上卻是冷冷清清的。
他們走近了大門,也沒發現有人,江帆就納悶,說道:「各個單位都有人值班,難道他們不需要值班嗎?」
邸鳳春說:「不會,各個單位汛期都會有人值班,咱們每天都會抽查。」
這時,從旁邊的樓道口跑過去一個梳著馬尾辮的姑娘,她的手裡拿著一個臉盆,邸鳳春就想追過去問問,但是這個姑娘連頭都沒回,就跑了過去。
這時,又過來一個五六十歲的老頭,他腳穿著雨鞋,身上穿著雨衣,說道:「你們是看病還是找人?」
邸鳳春說道:「我們是市委的,這是江書記,聽說你們藥房進了水,就過來看看,你們領導誰在?」
那個人支吾說道:「這個……我不太清楚,我是看大門的,剛才是給他們叫人來了。」
江帆問道:「叫人幹嘛?」
「叫人淘水,藥房進水了。」
「藥房在哪兒?」
「在後院。」
「領我們去看看。」
江帆說著就往出走。
邸鳳春在後面問這個看門人,說道:「今天晚上是哪個領導值班?」
看大門的說:「這個,我一會回去后看看。」
邸鳳春說:「看什麼?」
「看牆上貼的值班表。」
邸鳳春又追問道:「不看值班表你就不知道是誰嗎?他們不來嗎?」
那個人支吾著說:「有時來,有時不來。」
這時,他們見後面一排平房裡,有燈光亮著,兩三個人拿著臉盆在往出淘水。
江帆老遠就認出那個帶頭正在往出淘水的女同志是張華,還有兩位年輕的女同志。
那個看門的老頭老遠就說道:「張醫生,市委的江書記來了。」
張華這才抬起頭,直起腰,她抹了一把頭上的汗水,說道:「江書記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