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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過於和諧的常委會

  彭長宜一聽,趕緊點頭哈腰地說道:「得嘞您吶,您就別羞臊我了,這點錢我還是出得起的,我不吃都得讓您吃上。這樣,我多給您搞點,因為冬天不愛返潮,也不愛壞。十斤一袋,辦三袋夠嗎?」


  「夠了夠了,能吃到春節了。」竇老連忙說道。


  「竇廳長也喜歡吃,您給他一袋。」彭長宜說道。


  「呵呵,就知道你是這意思,你要給他,自己給他好了,到了我這裡,就入了山門了,入了山門就是和尚的了。你怎麼連這個道理都不懂?哈哈。」老人開心地笑了。


  彭長宜也笑了,就說道:「呵呵,您什麼要?」


  「明後天我派人去取。」竇老說道。


  「行,如果有時間我給您送去。」


  「省省你吧,不難為你了,免得你到我這來尷尬。其實你小看我和我的家人了,開始我就跟我兒子和兒媳說,這件事你們自己考慮,無論成與不成,都不要影響我跟姓彭那小子的關係,所以我不會參加任何意見的。」老人很善解人意。


  「嘿嘿。」彭長宜笑了兩聲,說道:「謝謝,謝謝理解,您越這麼說,我越得給您送去,還得背著兩根柳條去。」彭長宜忽然覺得自己的確有些小氣了,這麼長時間沒跟老人聯繫,心裡的確是有障礙。


  「得了,你背來我也捨不得打你呀,我要是打了你,說不定胡力在天上看著呢,他會生氣的。哈哈,好了,不耽誤你了,你趕快去忙吧。」老人說完,都不等彭長宜說話就掛了電話。


  聽老人說起胡力,彭長宜心裡就有些發酸,他的眼前就又出現了那個穿著一身中式衣服,瘦小但卻非常精幹利落的小老頭來……


  彭長宜甩了甩頭,把內心湧上來的對老胡的懷念甩掉了,他給老顧打了電話,問老顧從家出來了沒有。老顧說正往出走,馬上就到。彭長宜說:「你到回民街去定三袋花生米,五香的,十斤一袋。明天要。」


  「好的。我馬上去辦。」老顧說著就要掛電話。


  彭長宜趕忙說道:「等等,你來時給我帶一碗豆腐腦,兩根油條。」


  「還沒吃?」


  「嗯。」


  「好的。」


  二十分鐘后,老顧進來了,他拎著一個保溫桶進來的,這個保溫桶還是陳靜當年裝蘆根水用的,只不過那時是保涼,現在是報溫。


  老顧打開保溫桶,從裡面拎出一個食品保鮮袋,放在一個碗里,彭長宜拿出一個小勺,他喝了兩口,這才拿過油條,咬了一口,說道:「真香,你說咱們那個賓館要是早上能吃這個就好了。」


  老顧笑了,說道:「您慢慢吃,我到下面等您。」


  彭長宜說:「不用,坐下吧。」


  老顧就坐下了。


  彭長宜邊吃邊說:「一大早娜娜就打電話里,說是你給她送了兩大袋零食,她以為是我給她買的,美壞了。」


  老顧低頭笑了,沒說話。


  彭長宜一根油條下肚了,又拿起第二根,說道:「你什麼給她買的?是從德山回來的路上嗎?」


  老顧搓著手說道「是去德山的時候,您讓我給小陳買暖手寶,我就是順便買了兩大袋零食,準備帶給她的,結果忘了給她了,回來時候我就給娜娜撂下了。」


  「忘了給了?」彭長宜這才扭頭看著他。


  「是啊,忘了。」老顧嘿嘿地笑著,眼睛看著別處。


  「是不是放車廂里了?」彭長宜問道。


  「沒有,放後備箱里了。」老顧笑了笑說道。


  「後備箱還忘了?」彭長宜看著他,心說,老顧辦事是非常著靠的,也是非常仔細的一個人,兩大袋零食,放在後備箱里也是很顯眼的,往下拿毛毯的時候能看不見嗎?但又是什麼原因讓他改變了主意?


  「是啊。的確忘了,走到半道才想起來。也不能給她送回去了,回來后就給娜娜了。」老顧堅持說是自己忘了。


  彭長宜不再追問了,但是第六感覺告訴他,似乎不像是忘了這麼簡單。


  吃完早點,彭長宜又漱了漱口,這才拿過手包,打開看了看,跟老顧說道:「帶著錢了吧?」


  老顧點點頭,說道:「放心,足夠今天用的。」


  彭長宜點點頭,就跟老顧下樓,他要趕往亢州賓館跟靳老師和舒晴匯合,回他的老家彭家莊……


  閬諸,市委會議室里,正在召開常委會,這個地級市最高的管理者們,無一人缺席。


  今天的主要議題就是聽取市人大四屆二次和市政協四屆二次會議的籌備情況彙報。因為今年涉及到了選舉市長這一項內容,所以,人大會議彙報的時間就長些,而且布置的很周密。


  會議原則上通過了人大主任和政協主席的彙報,並定於一個月後的今天,也就是一月十七號人大代表報道,十八號正式開會;政協提前一天報道,提前一天開會。


  由於年前事情比較繁忙,所以借用了兩個休息日的時間。


  緊接著,副市長段金寶彙報了清欠民工工資的情況。目前,全國各地進城務工的農民工被拖欠工資的現象普遍存在,特別是在建築、餐飲、制衣、製鞋等勞動密集型企業中尤為明顯。發生欠薪的時間大多集中在元旦春節前民工回家過年的這段時間。欠薪的發生主要有兩種情況,一種是僱主有意拖欠,有錢不發給民工;還有一種是行業運作特性導致的,表現在建築企業發包、承包、轉包、分包等整個鏈條中,常出現工程款不能及時足額到位的情況,造成資金困難,引發勞資糾紛。欠薪在全國各地中,當屬建築行業最為突出,欠薪建築企業的比例超過50%。最近幾年這種矛盾尤為突出,各地都有民工上訪告狀的現象出現。南方就曾發生要不到工資回不了家的打工仔在信訪辦跳樓的事件,還有的打工仔血刃老闆的,這種極端做法的想象不斷出現,引起了各地政府的高度重視。年前就把清欠民工工資一事當做了政府工資的一項內容。


  閬諸也不例外。欠薪矛盾最為突出的就是商貿集團,由於他們分包情況複雜,承包商眾多,自從聶文東被雙規后,先後有兩個建築商被請去協助調查沒有再回來,這二三年中,每到年關歲口,民工擁堵市政府、到北京上訪的經常發生。


  民工,這個容易被政府工作忽視的群體,今年被閬諸市委市政府高度重視,穩定,是目前壓倒一切的首要任務,聶文東被雙規了,案件還能引發出什麼問題,目前沒人知道,所以,閬諸除去江帆外,幾乎所有的領導幹部都戰戰兢兢,佘文秀大部分時間都不在市裡,據說,他是跑省里,跑北京。眼下,他當然更不希望民工出現什麼事故了。所以下令,不遺餘力地清理欠薪這件事。


  從來都沒有人關心過民工工資這塊工作,所以,閬諸電視台、報紙大造聲勢,許多欠薪企業都榜上有名。他們的做法還引來省、北京和中央媒體的報道,為重塑政府形象加了分。


  段金寶說:「從開始到現在,公檢法司和勞人局、廣電局抽調的140多人,分成8個小組,設辦公室集中辦公,共接待全市投訴案件276件,目前已辦理244件,這244件含協議辦理的。4704萬元的欠薪總額已總付了67%。省政府下達的任務指標基本完成,剩下的32件主要就是和商貿集團有關的了,目前,也在積極協調辦理中,有些事我在跟領導單獨彙報,爭取年前對農民工有個說法。這32件所涉及的民工有山東、四川、內蒙、山西、遼寧、河南等八個省區,而且工地冬季停工,大部分已經返鄉,特此我建議,春節后,組織機構不解散,辦公室人員轉到建設局辦公,按省政府兩年解決工程欠薪的指示精神繼續工作。」


  政法委書記李汝明說:「自從省政府下令清繳民工工資以來,全市已抓了97人,其中有37人為惡意拖欠民工款的,還有8人為無理取鬧的,以少說多、無中生有,以為是政府要給他們補貼,影響非常不好。」


  在座的常務們都露出了譏笑,佘文秀憤憤地說了一說:「做夢去吧!」


  「所以,我們才商量這個清欠辦公室最好保留。」李汝明補充了一句。


  李汝明說完完后,江帆放下手裡的鉛筆,抬頭掃視了一眼全場,該他發言了。他說道:「由於我來的時間不長,對這塊工作了解還不太細,不太深入,但是也參與處理了兩起這樣的案子。近期由於外地發生民工要不到工錢而引發的一些惡xing事件表明,我們的政府工作也面臨著新的挑戰。中央非常重視這塊工作,各大媒體也在造勢,將這項工作提到了發展穩定大局的高度。我認為這是一個重要的信號,我們必須高度重視。剛才聽了金寶市長的彙報后,我感動很欣慰,可以說,在一個多月的時間內,這項工作取得了這麼大的進展,我認為我們的工作做得很紮實,體現了省委廖書記針對這項工作強調的那樣,帶著感情和追求做好這項工作的精神。」


  說道這裡,江帆看著李汝明說道:「值得表揚的是我們公檢法司口的同志,不難想象,民工要錢,包工頭逃查,在市裡,親朋好友一大堆,執行起來肯定有難處,所以這項工作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取得這麼大的成績,甚至在全省都是動作比較快、成效比較顯著的,是和同志們的努力分不開的。從這項工作中,讓我更加堅信,閬諸的工作是有希望的,我們有能力有信心做好一切工作的,我置身在這樣一個團隊中,是非常令人自豪的。」


  「我同意金寶市長的意見,繼續保留清欠辦公室,年後繼續工作,另外我有個想法,年後,將那些未辦完的案子轉到各單位,責任到人,解決此項工作的勁頭絲毫不能減弱。省政府要求清欠要在兩年內完成,我看我們不見得兩年,我們也可以提前,爭取半年或者一年解決,不能無效往後拖,越拖問題積壓的越多。對此,我有兩個建議,第一,清欠辦公室可以利用冬季這段時間到外地去取取經,學習一下外地清欠經驗,看看別處有沒有更好的做法,建立長效機制;第二,在清欠行動上,我們取得了階段性的勝利,甚至走在全省的前頭,明年能否從解決制度建設方面想想點子和辦法,工作更主動一些,比如,能否把民工工資改成月薪?能否在工程上壓他20%的保證金在銀行,當然,如果這麼做必須要有一整套的行政干預手段。我暫時想了這麼兩點。」


  江帆說完后,市委書記佘文秀緊接著說:「我同意金寶市長的建議,也同意江市長的意見。這個辦公室不但不能解散,年後還要充實力量和裝備,最好當做一個機構保存下來,專門處理拖欠民工工資的事,至於編製問題江市長你們再研究一下,另外看看這個機構放在哪兒合適,是建設局還是勞人局,還是由政府直管,這個問題你們拿個意見,下來再議。再有,根據江市長剛才說的兩點建議,我也有個想法,我們也來個首長問責制,不能什麼事都一把手親自牽頭抓,挂名可以,具體工作也跟著去抓就抓不過來的,對下要有責任人。所以我提議,這件事汝明同志為第一責任人,志剛、金寶配合。另外,宣傳部蔡楓部長他們想的那個點子很好,就是在電視台公布拖欠民工工資的單位和法人名字,這個措施很好,有一種過街老鼠人人喊打的聲勢,這個繼續保留,年三十也給他在電視上打出來,讓那些欠錢的人吃不踏實年夜飯。」


  市委副書記殷家實彙報了年後元宵節期間廟會的籌備情況和經濟研討會的籌備情況。每年,閬諸市都會在元宵節有一次大型的廟會,也就是經濟貿易洽談會,其實也是個招商會。已經連續搞了好幾年了。藉助這個活動邀請京津和省里的部分學者來為閬諸市的經濟發展把脈,提建議,另外,每年還會舉辦一些簽約儀式。


  他彙報完后,江帆看了看大家,可能對於這樣一個流於形式不注重內容的節日活動,人們已經審美疲勞了,沒的可說了,見眾人都不說話,他就說道:「對於在傳統節日期間舉辦這樣一個大型的廟會活動,我認為很好,真正起到了豐富群眾文化生活的作用,起到了文化搭台,經濟唱戲的作用。對於這項活動我也有兩點建議,供同志們參考。第一,研討會是不是少請學者,多請一些能包裝、能投資、能發掘我們文化旅遊資源並且有投資意向的大型旅遊公司和企業來參加?第二,今年的招商會能不能以懇談為主,簽約次之,本著求實高效的工作作風,開幕式盡量簡化,節目可以少演,烘托一下氣氛就行了;第三,一定要多投放資金,重視各地記者的聯誼會,我認為這個聯誼會的作用是絕不容忽視的。」


  佘文秀說:「江市長的提議很好,尤其是那個記者聯誼會,範圍可以再進一步擴大,家實和蔡楓你們再好好研究一下,千萬不要忽視這些個筆杆子的作用,我記得有句話說的好像是一根筆杆子,相當於一百萬輛戰車的作用。我覺得江市長這個提議相當好,目前我們閬諸太需要重塑形象了。」


  江帆注意到,佘文秀說這話的時候,副書記殷家實臉上流露出嘲諷的意味。常委們他差不多都有接觸,唯有跟這個殷家實,他接觸的不多,此人給人的感覺是那麼的深不可測,不動聲色,凡事很少說話,不輪到自己頭上幾乎不怎麼開口說話。江帆目前尚不清楚他究竟是怎樣一個人?在聶文東和佘文秀之間,他到底扮演了一個什麼樣的角色?

  佘文秀繼續說道:「對經濟研討會我也有個建議,就是不要請那麼多人來,要有重點的請,人來了,就要講話,不講話的別讓他來,省經濟學院那幫人少請,每年來那麼多,都是騰包子屜來的,沒什麼大用。」


  經濟學院是聶文東畢業的院校,也是他曾經工作的地方,他在那裡曾執教兩年。


  大家一聽他說「騰包子屜的」,有人就低聲笑了。


  騰包子屜,顧名思義,就是來吃包子的人,也就是閑吃飯的人。


  佘文秀繼續說道:「今年,凡是來參加研討會的人,給他布置作業,讓他把發言準備成文稿,下來專門出一個期刊,專門刊登他們這些發言,我們今後要存檔。另外還是剛才強調的那一點,就是加強外宣力度。蔡部長你安排一下這個事。我們搞這個活動,不但要讓老百姓知道,讓老百姓高興,還要讓老百姓知道我們為什麼要這麼搞,不光是歌舞昇平,我們也是煞費苦心了的。為什麼我非常贊同江市長的提議,要重視記者聯誼會的作用,現在有許多事,光干不行,還要宣傳出去,報道出去,讓我們的人民知道,讓我們的上級領導知道……」


  會議最後,江帆傳達了他昨天去省里開會的會議精神,通報了全省包括閬諸在內的四個地級市成為擴權市的情況,和省委要求各地春節前既要做好兩會工作,還要做好文明生態師範村創建動員工作。


  又一次和諧、波瀾不驚的常委會結束了。


  不知為什麼,每次開常委會,江帆都感覺都是那麼平靜,常委們臉上的表情平靜,講話的語速平靜,彙報時平靜,就連佘文秀做總結的時候都是平靜的,而且,這麼才時間了,從沒有人對誰的建議產生過異議,一片贊同聲音。


  今天,江帆有意稍稍唱了點反調,除去得到佘文秀的支持外,其他的常委沒有任何異議,甚至連討論和互動的環節都沒有。他感覺似乎有些不對勁,難道,閬諸的常委會向來都是這樣開的嗎?

  無論如何,這都不是一個健康的正常的常委會。


  市委,作為黨的地方領導機構在政治生活中是當地的最高領導機構,市委常委會是這個市的集體決策機構,對於這個地方的經濟、文化、教育、科學、衛生等工作有決策和領導的作用。但是江帆感到,如今閬諸的常委會不是研究問題解決問題討論問題的機構了,倒像一個情況通報會了。


  儘管幾次會議都是在平靜中度過的,但是,他總感到有一種於無聲處聽驚雷的意味。江帆甚至想到了開始送自己來上任時,省委組織部副部長向衡說的「希望聶文東把風波都帶走」的話,難道,聶文東被雙規,風波還沒被走嗎?那將會是一種什麼樣的表現形式呢?有一句話叫做不是在沉默中爆發,就是在沉默中死去。那麼,這個爆發點在哪裡?會不會是一個月後的兩會?


  想到一個月後的兩會,他有些心驚肉跳。他不想坐以待斃,也許,這樣說有失公允,儘管他跟這裡所有的人都沒有宿怨,但不排除他會作為炮灰或者當了某種政治鬥爭犧牲品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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